第4章 “狐妖沒見 色鬼倒是有。”(1 / 1)

如玉自邵寂言家中衝了出來,又羞又愧又惱又氣,魂不守舍地在大街上飄蕩了半宿。後半夜,她習慣性地飄去了大槐樹底下和朋友們聚會。她獨個兒縮在角落裡,大家說什麼她全沒聽見。待到眾人快要散了,她才被身旁的鳳兒捅了一下,疑問道:“小玉,你怎麼了?怎麼一句話不說?”“啊?”如玉臉上一臊,扭捏著低語道,“沒……沒什麼……”抬頭見大家都好奇地望著她,不說點兒什麼似是難以過關,便扭了扭身子,雙臂抱膝,把下巴抵在膝蓋上,努力擺出隨意的模樣,小聲道,“你們說……像咱們這樣隻剩元神的,人類有可能看見咱們嗎……”眾人麵麵相覷,一資格老的前輩道:“一般人自是不能,不過一些開了天眼的法師,或是修煉的道人就另說了……再有些普通人也有可能,這種人或是本身極陰極陽,又或是生在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又或是生在陽年陽月陽日陽時……無論如何,這種人少之又少,一萬個人裡不見得能出一個,咱們基本遇不到的。”說完轉問如玉,道,“怎麼想起這個,可是你遇到了?”眾人立時滿臉好奇地望向如玉,如玉連忙否認,腦袋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前輩道:“遇不到最好,遇到了就不是好事,多半是些捉妖的道士,有你苦受的。”一些新手聽了不免生了恐懼,就說頭些天才聽說京城來了個道士,抓妖很在行,攪得他們不敢進城,一連幾日都窩在城郊荒林樹洞裡,好不可憐。如玉聽了也連連點頭。這事兒她也知道,她也是一樣怕被道士法師當作妖怪捉了去,好幾日沒敢出去遛彎兒。那前輩歎了一聲,道:“其實也不必那麼驚慌,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得道高人?縱有些道士練得了些法術,也未必有什麼作為。許多不過是打著幌子招搖撞騙罷了,實則沒什麼能耐。你們說的那個道士我也聽說了,是個外強中乾的貨,沒什麼可怕。前些日子,他去西柳巷捉妖,妖沒捉到反被那狐狸纏上了,狼狽地逃出了京城,如今不定是個怎樣的下場呢。”聞得“西柳巷”,如玉一驚,急忙故作輕鬆地問道:“西柳巷有狐妖嗎?”她這一問,其餘幾個資曆淺的也是一臉的好奇,那前輩見此,便道:“那西柳巷沒什麼人家,連咱們也少去走動,難怪你們不知道。那巷子最深處的那處院子裡住著一位有些修為的狐狸,早些年有趕考的舉子著了她的道,變得癡傻瘋癲,後來這事兒傳開了,那院子便沒人敢住了。”如玉一下變了臉色,西柳巷最裡麵的那間屋子不正是那“下流胚”住的地方嗎?前輩又道:“前些日子,那房主或是尋得了租客,怕出事才請了那道士捉妖。道士法術一般,反而激怒了那狐狸,隻聽聞被那狐狸追出城去了,如今也已有些日子,想也快該回來了。正好,我也提醒你們幾個,沒事少往那巷子裡去。那狐狸雖從不傷害同類,但她心存戾氣,脾氣陰晴不定的,咱們還是躲著她好。”“快回來了?”如玉嚇得叫出聲來,眾人驚詫側目,不知她為何有這麼大的反應。如玉尷尬地縮了脖子,弱弱地掩飾道:“我是說……不大能確定她會回來吧……這麼多日子了,或許那道士有什麼同夥,合力把她收了……”前輩攤手,不甚關心地道:“倒也有可能……”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岔開了話題,而如玉卻是再不得踏實,原來那兩個書生說的竟是真的。倘真是專門謀害書生的狐妖,那他可不就危險了?如玉在院外磨蹭了許久才壯著膽子飄到了屋門口,隻怕再撞見什麼不該撞見的,便輕咳了兩聲才飄了進去。時邵寂言隻穿了件單褲在屋中擦身,聽了如玉的輕咳之聲還不及反應,便見她一臉扭捏地闖了進來。邵寂言深歎了一口氣,苦著臉無可奈何地道:“大姐,你縱真是個急色鬼,也彆隻纏著小生一人好不好?如今趕考的舉子多,比我俊俏的有的是。”如玉乍見又撞了邵寂言洗澡,已覺羞臊,尷尬得很。聽了邵寂言這話,她一時又惱羞成怒,脫口道:“呸!你才是急色鬼,隻有你這種淫亂書生下流胚才會對人寬衣解帶。”邵寂言一笑,回道:“明明是你先來摸我,被你說得怎反似我故意勾引你了?”如玉又羞又氣又急,一張胖嘟嘟的小臉蛋兒又憋成了粉紅色。如玉隻覺被人抓了不堪提及的小辮子,羞臊難堪得很,羞惱得大哭起來:“我才沒摸……嗚嗚……你這個壞書生、下流胚……嗚嗚……”邵寂言見勢不妙,隻得自認倒黴,作揖哄道:“大姐莫哭了,是小生說錯了話,辱了大姐,全是小生恬不知恥,寬衣解帶汙了大姐的眼,臟了大姐的手。小生罪該萬死,求大姐寬恕則個。”如玉憨直得很,竟全沒聽出邵寂言語中暗諷,真就揉了揉眼睛,吸吸鼻子不哭了。邵寂言心道:原是個憨傻的。如此更不願與她糾纏,隻道:“大姐是規矩女子,小生不敢唐突怠慢。小生這會兒要脫褲子了,大姐能不能回避一下?”邵寂言本欲以此打發走這個臉皮兒薄的女色鬼,未料如玉隻是臉上一紅,然後轉過身去,卻毫無離開之意。邵寂言無奈地翻了個白眼,索性不管不顧地脫了褲子。如玉聞得身後動靜,扭捏低喃:“說你是下流胚一點兒不假,竟當著女人的麵脫褲子……”邵寂言無語,歎道:“大姐可要講個理,這屋子原是我的,是大姐你三番兩次不請自來,怎麼反成了我下流、無禮了?”如玉理虧,垂頭,扯了衣角不言語了。邵寂言隨便擦了兩把,一邊穿衣裳一邊沒好氣地嘲諷道:“這位大姐若真是規矩人,怕早就羞臊得衝出去了,還說不是女色鬼?”如玉氣得跺腳,背著身嚷道:“呸呸呸!你才是色鬼!誰稀罕與你在這兒耗著!我是好心告訴你有危險,你倒來消遣欺負我!若早知道我就不來了,讓你被狐妖纏死才乾淨!”邵寂言念了聲“阿彌陀佛”,又道:“狐妖小生沒遇見,色鬼卻見了一個。隻要大姐不要再來糾纏小生就阿彌陀佛了。”如玉羞惱怒道:“壞書生!下流胚!合該你被狐妖纏死!”說完,她滿麵漲紅地衝了出去。邵寂言搖搖頭,歎了口氣,隻盼這小妖此去再不要回來。他收拾了一下,才要端了臉盆出去倒水,隻聽門口又起了輕咳聲,卻是那小妖又折返回來。邵寂言不禁頭大,可對方卻並未進屋,隻帶著氣在屋外道:“我才沒騙你。這房子原住著隻狐狸,最是狠厲,專纏你這樣的讀書人。這幾日出門去了,很快就會回來。我話說到了,要不要搬走,你自己拿主意。將來若被那狐狸害了,可彆怪我沒早告訴你。”邵寂言沒回聲,靜立了一會兒,推門出去,門外早已沒了影。他心中生了顧慮,心道:她方才這話認真得很,想必無假。可這一時半刻,他也難尋新的住處。況且,他已與馮、陳二人放了話,若這會兒因避鬼搬走了,那才真是失了臉麵。邵寂言在門口蹙眉站了半刻,隻安慰自己:她雖不似騙他,卻未必如此誇張。這世上哪兒來那麼些精怪纏人?自小到大,他也見了不少,也沒見有作惡的,可見精怪害人多半是誇張。再者……既有狐妖,為何他沒見到?難不成真似她說的,出門去了?這妖怪也有出門走親戚的?邵寂言搖頭,笑了笑,轉身回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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