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結局(下)(1 / 1)

天衣寺的正殿之內,一位老婦人跪在蒲團之上。她穿著最普通的藍色大襖,腰身因為歲月侵蝕而佝僂。她靜靜敲著木魚。佛愛眾生,金像目光悲憫。曇翼喊了一聲,“婆婆,人已經給您帶過來了。”麵前的老婆婆已經在天衣寺住了半月有餘,曇翼吃過她給的桂花糖,對她印象很好。秦初慈說,“您要見我?”老婦人背對著他們,聲音蒼老:“今天早上,我聽曇翼說,山下下來一群人。”聽見婆婆提起自己名字,曇翼吐了吐舌頭,腳底抹油,轉身就溜。“後來我就在休息的地方瞧見了你。”她慢慢從蒲團上起來,轉回了身。一張臉上滿是疤痕,蛛網一樣覆蓋了麵容。沉睡的記憶覺醒,秦初慈驚訝出聲,“是您?”她們見過的,去年在火車上。葉婷不願意同她坐在一起,來找了自己坐。秦初慈記得,當時陪著這位婆婆的是一個年輕人。老婦人伸出一根手指來向頂上指一指,“一切都已注定好了。”她從懷裡拿出個黃色紙片來,遞給秦初慈。秦初慈接過,正是秦初慈在絳城機場遇見的紙片人。老婦人的麵容很平和,“你見過他兩次。第一次是在火車上;第二次,是在飛機場,當時小霜帶著他一起,他答應你會離開小霜,早去投胎,所以你將他放了。我從小看著他長大,這個孩子耳根子軟,心裡也軟。他舍不得離開小霜。小霜死了以後,他才去投胎——”秦初慈有些不忍,“您節哀。”老婦人口中的小霜就是自己在機場見到的短發女生,斯人已逝,她不想再去追問小霜的死因。老婦人說,“既然看見了你,我想,應該要給你一個交代,免得你一直將他們記在心裡。”她重新在蒲團上跪好,敲起了木魚。木魚聲聲不停,她輕聲說,“你是個好孩子,有你先人的風範。”秦初慈心念一動,“您認識我的先人?”老婦人不再說話,重複著手中的動作。不知不覺裡,她已經活了這麼多年了。在她的懷裡,藏了一張照片,泛化的照片裡有許多人,紛紛定格在了最好的歲月。那時候他們曾一同到過天衣寺,見過天涵寶月的奇觀,定下約定。下一次天涵寶月,他們還將在這裡聚首。歲月侵蝕麵貌,許多人因此而麵目全非。到最後,隻剩了她一個人在這裡等待。等待著那一天,月光再次落在佛像的前額上。一切事情處理完,秦初慈回到了絳城。此時已是五月花開,同住的學姐回來處理論文的事宜。她向秦初慈分享了實習的見聞,夜裡兩人躺在宿舍床上,師姐忽然問起,“你和你的男朋友怎麼樣了?”秦初慈瞧著天花板,說,“一切如常。”她的唇邊露出淺淺笑意,儘管陸重不在身邊,可她卻知道,陸重一定會如約歸來。天衣寺的老婦人將紙片人給了自己。最終,陸重體內的另外一個靈魂在各家的合力之下,被引至其中。是蔣茜的決斷,避免了秦初慈的為難。蔣茜帶走“他”的時候說,“現在我們兩不相欠。”但陸重的身體習慣了兩個靈魂的並存,當其中一個被分離,身體一時間無法適應。他索性以養病為名,留在了天衣寺。日日采花逗鳥,還時常和曇翼打嘴仗。學姐論文答辯的那一天,約了私人攝影師來替她拍畢業照。秦初慈作為她的舍友,也去了操場拍照。綠草茵茵,微風蕩漾起學姐的碩士服袍子和秦初慈的裙擺。秦初慈朝著鏡頭微笑。視野之內,有熟悉的人影向她走來。她的笑意凝結在了臉上,學姐拉著她的手,驚奇叫道,“初慈,你的小男朋友也來了。”陸重在明媚陽光裡,遠遠衝她張開雙臂。在他張開雙臂的一刹,秦初慈已經朝他奔跑過去,躍出了取景框的範圍,整個人輕盈地落到了心愛的人懷裡。她仰起臉來,笑靨如花,“我好想許願。”許願——害怕的事情永不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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