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電影隻演到亞曆克斯幡然醒悟的那一刻,而現實也許要複雜得多。就像影片裡其他四個女子的故事一樣,還有很多種情形和可能。導演給了安妮斯頓扮演的貝絲作為“剩女”,男友尼爾遲遲不願和她結婚的困窘,也給了他們足夠的善意讓他們有好結局。貝絲在妹妹的婚禮上被親戚嘲笑,因為和談了七年的男友分手,作為伴娘在紅毯上隻能牽一條狗。但當她父親病倒在床時,姐夫和妹夫在客廳隻顧玩樂,甚至開始惦記父親的遺產,隻有她那位被分手的男友默默地跑回來,在廚房裡洗幾天沒洗的碗,幫她清理這一家的爛攤子。這一刻,誰還會認可那條“如果男人不願和你結婚,就是不夠喜歡你的”定律呢?所有經驗性的定律都有特例,而每個人都希望自己是特例。在這種希望麵前,影片之前所有的醍醐灌頂,似乎都可以一筆勾銷。其實吉吉就算沒有和亞曆克斯在一起,她也會遇上亞曆克斯給她介紹的“特彆適合她”的那個比爾——穩重、守諾,不讓人提心吊膽,答應了要給她打電話,就一定會給她打電話,不會讓她獨自呆坐等上一晚。但那樣不夠戲劇,不夠浪漫,不夠衝淡她之前愚蠢、可笑又尷尬的行為,所以導演要奉上亞曆克斯,這個全片最有趣、最浪漫、最招人喜歡的男主角,來給吉吉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儘管這幾乎找不出合理的地方。吉吉幾乎不到半分鐘就接受了回心轉意的亞曆克斯,以她的立場,沒有不接受的理由,如果不接受,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甘心。曾經的我有沒有不甘心呢?在睡不著的深夜,我也曾這樣想過。應該是沒有的,儘管“他沒那麼喜歡你”的定律因人而異,但細心一些總能察覺到,在自己不會騙自己的時刻。我的不甘,終結在一杯十塊錢的奶茶上。收到信後的那個暑假,那個男孩約我在家鄉的一家奶茶店見麵。畢業那年,我們學校門口的奶茶連鎖店一杯普通的奶茶大概是十五塊。暑假時回去,能看到初中生和高中生點一杯奶茶,然後在那裡做作業。那個男孩也把我約到了鬨市中心一家奶茶店,如果說那家店有什麼優點的話,大概是比周圍的店都便宜。那是我這輩子喝過的最難喝的一杯奶茶,又苦又澀,沒有誠意,甚至遠不如高中時學校小賣部裡賣三塊錢一杯的珍珠奶茶。約我那天,那個男孩沒有洗頭,頭發黏膩到一縷縷的。碰麵之後,他去買煙,並沒有問我能不能抽。甚至等奶茶端上來後,他還催促我快點喝,因為見完我,他等會兒還有事——這一切都讓我實在無法相信,我對他而言曾經是重要的人。我把那杯難喝的奶茶一飲而儘,從此回憶起這段經曆時,再沒有不甘和留戀。5男生的心思,其實比想象中要好猜得多。重要的問題也許是影片中女主角吉吉問出的:我是否要遠離每一個沒那麼喜歡我的人?這樣到最後,我是否會孤獨終老?影片最後,回心轉意來找吉吉的亞曆克斯帶了他們第一次見麵時,女主角用來做借口的那支促銷圓珠筆。他沒有精心準備禮物,沒有像樣的道歉,甚至沒有聽完女主角的埋怨,用一個強吻帶出了這個喜氣洋洋的結局。終於“脫單”的女主角,最後用畫外音的口吻,對影片中以離婚結束的一對夫妻,表達了自己的憐憫。這大概是我雖然已經能耐心讀懂影片的驚豔立意,卻始終無法喜歡這部電影結局的原因。對於女主角提出的問題,有些樂觀的人大概有把“他沒那麼喜歡我”提煉成“他喜歡我”的本事,而我的傲氣隻允許在青春年少時蠢上一次。或許會孤獨終老,或許會成為旁人眼中戀愛一次就成功的幸運兒。但在年輕時,並不會知曉。為了寫這篇文章,我找出了久遠的書信,裡麵那個男孩寫:我自己都很難相信的一個事,就是我雖然不算是一個很好的聽眾,卻留下了你所有的書信。雖然我和你寫的信,你早就沒有了,但我一直留著,而且我也知道我會一直留著。我每次上路之前,想要寫點東西,總會留給你,因為我覺得你一定是那個我值得信賴,也會好好保存的人。 在冷靜的分析下,我仍然希望每一個自己認識到“原來他不夠喜歡我”的女孩,到最後都能留有一點柔軟的記憶。這大概是“他其實沒那麼喜歡你”這句話中,“喜歡”那個詞仍然閃閃發光的原因。卷②想去遠方的人都有故事黃偉文給薛凱琪寫過一首歌,叫《給十年後的我》,每次聽的時候,我都想象著和十年後的自己相見的場景。這十年來做過的事,能令你無悔驕傲嗎?那時候你所相信的事,沒有被動搖吧?你成熟了不會失去格調吧?當初堅持還在嗎?你還是記得你跟我約定吧?區區幾場成敗裡,應該不致麻木了吧?一首歌聽了這麼多年,漸漸從憧憬聽成詰問。我不知道十年後的我會是什麼樣,但我知道,現在的我,大概會令十年前的我失望。年少的自己,夢想也不是那麼大,但那時期待的未來的自己,應該過著更閃亮、自如、從容的生活。我還記得那時寫同學錄,夢想的那一欄,我寫的是:願未來的自己,無處而不自得。如今回頭看,我唯一算是完成我年少時心願的事,隻有一件:想要去遠方。在所有懵懂而無結果的努力中,這是我最後的底線。這底線支撐著我度過了高考前的日子,度過了在廣州讀大學的八年,度過了工作後那些熬夜的晚上和還有哭泣的日子。即使在最艱難的時候,我都從沒想過要回頭。每個想去遠方的人都有故事,我也有一定要離開的理由。在人生大多數的時間裡,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但是非常明確自己不想要什麼。有時想想,比起追逐的夢想,人生中不想掉進去的黑洞,更能迫使人不停向前走。於是,我就這樣在遠方生活下來,談不上從容,也並不自得,甚至稱不上努力,偶爾也會覺得對不起年少的自己。但是,我還記得和十年前的自己的約定,那些少數完成了的,和那些不知何時才能完成的目標,我都記得。想去遠方的人都有故事1高考之前,我家的牆上有一幅大大的中國地圖。有一天,我盯著地圖,視線以我所在的小城為中心圈了個圓。我在心裡暗暗發誓,圓內的地方我都不要去。我想走得遠一點,再遠一點。要去遠方的念頭很早就立下了,遠方代表的是自由,對一向循規蹈矩的我來講,那是去遠方的唯一的機會。直到高三,我的門禁時間都還是晚上八點,偶爾同學聚會或出去唱歌,第一個掃興說要走的一定是我。如果回去晚了,母親的腦中會跑馬燈似的播放犯罪新聞,然後在等我的時間裡把自己嚇得不輕。回家後,我往往麵對的是母親一晚上的念叨。我若據理力爭,她會更加憤怒:“你居然為一群不知所謂的同學和我吵架?”我的父親在麵對敏感的母親這件事上,會更有經驗。在父母的婚姻生活中,晚歸是他們為數不多的吵架內容中最常見的一個。我父親不回家吃晚飯的時候非常少,我相信隻有他能理解我在外麵聚會時,接到家裡電話時同學們看我的目光,非常的“沒有麵子”。無論是用BB機的年代,還是用手機的現在,他反複對我媽說,不要一直打電話,在路上不斷響起的鈴聲會讓他心驚肉跳,開車會不安全。但他不覺得母親的擔心沒有道理。有一次我晚歸的夜裡,他去接我,告訴我,在他來的那段路上,有一輛摩托車飛身而過搶了走在路邊的女子。因為職業的關係,他每天早上都能看到警務係統上發布的前一天在這個城市發生的犯罪事件。我所在的城市,遠比我以為的要不安寧。小時候看鄭淵潔的童話,他說世界上不用考慮自身能力即可無條件管理彆人的職業隻有三個:教師、警察和父母。我當時有些恍然,我的父親是警察,母親是教師,這大概可以解釋我從小到大感受到的束縛感。直到讀大學,每到假期,我的門禁依然存在。除了遠離家之外,這個問題沒有彆的辦法解決。雖然當時我並不那麼清楚,但意念已經非常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