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原：你們到底在哪兒？烈：就這兒的夜市一條街啊，黃色的大棚子你看到沒？她在看帽子。烈：哎哎哎，我們已經到下一排的紫色大棚子了啊。燎原：人呢？燎原：我到了，在哪兒？燎原：電話也不接？江原野不耐煩地抬了一下眼，正值周末，一眼望去溫暖的黃色小燈泡掛滿了整個賣場。有人在吆喝，有人在講價，喧喧鬨鬨的，讓原本就不寬敞人流量又大的街道上顯得更擁擠了。“哎呀……”忽然身後傳來女人難受的低吟聲：“原野，你可以走慢一點嗎？”江原野這才略微回頭，他都不知道宋菲麗一直在他後麵，好像還崴腳了。她彎著腰一隻手撐著旁邊的攤位，另一隻手揉著腳踝。宋菲麗抬起頭看著他，目光滿含委屈，還帶著控訴的意味。“受傷了就在這兒等著，我讓趙烈來接你。”他們之間本就有不斷穿梭的行人用探究的目光在高顏值的兩人身上逡巡著，沒料到男人麵無表情地留下了這一句轉身就走了。嘖嘖，這麼狠心的男人……一旁看好戲的油膩男趕緊上前想要扶住她：“沒事吧？讓我來……”“我好著呢，走開！”宋菲麗氣得咬牙，她想要拿手中的糖盒將油膩男的手打開，又想到這是她好不容易放下麵子才問江原野要來的，舍不得讓彆人碰，最後隻能直起身，踩著高跟鞋又歪歪扭扭地跟在了江原野的身後。而在前麵幾排商鋪裡的寶伶正在興致盎然地翻看小衣物，她發覺很久沒來這兒淘好東西了，稀奇玩意兒越來越多。趙烈幫她買鹵鴨架去了。女生沒忍住笑，把發現的新大陸悄悄地扯出來給老板娘看：“你這裡都有最新款的絲襪賣啦？”老板娘斜挎著錢包，也是見過大世麵的：“這個穿起來透氣嘛！要一個吧？”寶伶搖搖頭，臉皮薄地把絲襪重新塞回掛滿了褲子的貨架裡：“先不說這個，我剛才報的價你考慮好了沒呀？那件灰色高領毛衣，兩百五，行不行？”聞言，老板娘表情鄙夷又堅定：“這絕對不可能的，十幾塊錢還是要讓我賺的吧？這可是羊毛啊，低於三百五打死我都不賣的！”正好趙烈氣喘籲籲地跑回來了：“伶子，你要買什麼？多少錢？”還不待寶伶開口，老板娘就已經探出頭來：“三百五！隻要三百五，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寶伶趕緊將二傻子趙烈拉開：“不行，就兩百五，不然我們不買！”見狀，老板娘火氣也來了，誰稀罕賺這點兒小錢？乾脆一屁股坐回凳子上，雙手抱胸：“不好意思，那我也不賣！”“兩百五不賣嗎？”忽然，離寶伶頭頂更高的地方傳來了異常熟悉的男人的聲音，她側頭一望，才見江原野正身著一套深藍色西裝筆挺地立在她身邊。男人寬肩長腿，垂下一雙墨黑的眼，就那樣靜靜地和老板娘對視了一眼，都仿佛讓這個攤位蓬蓽生輝、發光發熱了。“……賣的賣的！現金還是轉賬？要不轉賬吧？”“現金。”“好的好的，小哥哥說了算！”寶伶：“……”寶伶此刻對老板娘是萬分震驚，鑒定完畢，老板娘簡直毫無原則！老板娘是真的毫無原則，打包好了毛衣還興高采烈地跑到剛才的褲子貨架上扯出幾條絲襪，看向寶伶：“剛才看你喜歡，你要哪個顏色的？乾脆打包一起三百好不啦？”江原野在掏錢包，他順勢掀了一下眼皮正要答應，便看到了幾條單薄又獨具特色的黑絲明晃晃地正對他造成視覺上的衝擊。男人瞳孔驟然微縮，還不可遏製地咽了一下口水，然後下一秒便已經大步靠近老板娘，用自己的身影遮住了趙烈的視線。“要哪個？”江原野問話一頓一頓的，還不自在地摸了一下鼻子，回頭看寶伶的神色也像一尾遊動在暗夜中的紅魚。寶伶原本還事不關己的態度，這下看清了，她猛然紅了臉：“不要不要，快找錢了，我們要走了！”說完，寶伶便飛快地往下一家跑。趙烈原本還想瞅一眼到底是什麼東西，結果陰影再次靠近。他被從正麵走來的江原野完全遮住了。江原野淡淡地掃了一眼拿滿了食物騰不出手來的趙烈，這大概就是趙烈無法及時回複他微信的原因：“哪些是寶伶的？可以我來拿了。”聞言，趙烈如獲大赦，趕緊咧嘴笑著做交接工作：“給給給，你的妹子，我確實伺候不慣。”寶伶在下下一個攤位強裝鎮定地繼續挑選，其實早已心跳如擂鼓，還順便悄悄地側頭看他們跟上沒，然後就對上了江原野的目光。周邊燈火輝煌的，而江原野永遠都是最惹眼的，即使手裡提著亂七八糟的市井小吃，拿著她的珍珠奶茶。而且，從十六歲到現在，她都深深地領悟過—也隻有他的麵無表情是一種表情，是能令人心動、心痛的魔障。男人走近，埋下頭，將毛衣袋子遞給她。寶伶今天戴了一隻深卡其色帶有黃色格子的獵戶帽。過去幾年見不上麵也就那樣過了，最近見麵的機會頻繁起來了，江原野反倒覺得難熬。此時，女生嬌小明豔的模樣於他而言，說她就是他的獵人，他也絕不狡辯。“為什麼拒絕我？”寶伶：你說什麼？這什麼突如其來的話題？難道是指“燎原”？寶伶視線向他身後望去，看向了跟過來的宋菲麗和趙烈。女生竭力壓抑住了內心的酸楚，寶伶坦蕩地接過毛衣，還仰頭對他笑了，眼中卻毫無感情：“讓江學長破費了，但是您也不加個前言，我聽不懂您在說什麼呀。”聞言，原本心情稍微愉悅點的江原野胸腔又開始發堵了。他在電光石火間快速過濾了一遍今晚的言行舉止，最後得出結論—他沒有做錯任何事，一定是她工作不順心了。男人看她嘴唇稍微有些乾，便把奶茶遞到她嘴邊，語氣微軟了下來：“燎原是我。”要知道之前是寶伶喂江原野水果但他不吃，沒想到現在寶伶也學會了後退一步，彆開臉，表情異常認真：“什麼燎原呀？微博名？微信名？還是QQ名？”江原野的目光徹底涼了下來。趙烈則茫然地走上前：“怎麼啦？怎麼站在這兒不走？不去擼個串嗎？”寶伶眯眼笑著：“我就不去啦，超飽的！”麵對趙烈，寶伶是真心實意地笑著的，不像對江原野那般敷衍提防。江原野低頭輕嗬了一聲，從前他也是很大度的人，當然，他現在也依然很有風度。江原野將奶糖盒塞給寶伶，手背指骨都隱隱凸了起來，他一字一句緩慢地說著：“吃點糖，對我甜一點。”與此同時，宋菲麗也麵帶微笑地湊近寶伶。這次她笑起來格外優雅高貴，還將手中一模一樣的糖盒遞給了寶伶，很是大方：“寶伶，好久不見，這個也給你！”聞言，寶伶呆住了，就連江原野也略微詫異地看了宋菲麗一眼。這下，寶伶更氣了。江原野有什麼好詫異的？怎麼了，還舍不得他給宋菲麗的一盒糖了嗎？“謝謝，謝謝你們。”略微有些降溫了，冷空氣直鑽入肺腑。寶伶隻覺周身冷得連指尖都開始發痛，連帶著心臟也忍不住一陣一陣地痛。女生一個勁兒地點頭道謝，拒絕任何眼神接觸，然後抱著冰冷的糖盒飛快地轉身離開了這個寂靜又喧囂的夜市。她搖搖欲墜的期待徹底坍塌了。江原野一直靜靜地盯著寶伶的身影，直至完全消失不見時，他才微眯了一下眼，然後打發趙烈去給宋菲麗買一杯熱奶茶。趙烈這才回過神來：“哎呀，我都忘了！你喝哪個？”江原野平靜地晃了晃手中隻剩半杯的奶茶：“我喝這個。”趙烈還傻傻看不清狀況，隻是一陣壞笑：“嘖，一個會講價，一個會吃剩下的，小兩口還真會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