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天,趙烈打電話來說,已經查到了偷她手鏈的員工,並且要在富麗大酒店的頂樓餐廳請她吃飯以表歉意。寶伶猶豫了一瞬本想推掉的,哪知電話那頭的大佬也跟著沉默了一下,隨後冷不丁地傳來他那粗重的嗓音:“怎麼?你不想來?”特彆是尾音那個危險的上揚,嚇得她在電話這頭都忍不住點頭哈腰:“哪裡的話呀,謝謝您謝謝您!”那溫婉客氣的回答,讓對麵被鹵鴨脖鹹到了的趙烈都有一瞬的錯覺:是我道歉還是她道歉?富麗大酒店的頂樓餐廳處於常年訂不到位的火熱狀態,因為坐在通透的落地窗邊,可以觀賞到整個城市的夜景。電梯門緩緩打開,著一身筆挺燕尾服的侍應生便已經恭敬地候在門前:“您好,預約人是趙先生對吧?”寶伶點了一下頭。整個餐廳呈精致的弧形,靠窗的餐桌依次排開,右邊便是靠近吧台的位子。其實不用侍應生帶路,也能一目了然地看見先到的好友。隻是這已經坐下的“好友”和寶伶預想中的有些不同。她在一路柔和的燈光和悠揚的鋼琴曲所營造的朦朧氛圍裡,緩緩停下了腳步。是江原野和宋菲麗。不遠處的餐桌前宋菲麗剛剛剝開了糖盒裡的一顆奶糖送入嘴裡,那個糖盒的顏色寶伶總覺得很熟悉,應該是自己很喜歡吃的一款椰奶糖。然後邊吃邊玩著糖紙的宋菲麗整個五官都掩飾不住她的喜悅了,桌前的燭光一閃一閃地,柔和了兩人的輪廓,也映亮了他們的瞳孔。宋菲麗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臉羞澀地對低頭看手機的江原野說話,並且還邊說邊靠近。那笑容甜美膩人,也虧得江原野受得了!!但是寶伶受不了了,她的心臟被擠壓得有些難受,還有些微苦。寶伶轉身便往電梯口走,她清了好幾下嗓子,仍然覺得酸澀得難以下咽。這感覺就像被人按住了腦袋硬生生地往雪堆裡推,一邊被推還一邊被問:“這冬天確實很冷吧?”江原野,他確實有喜歡的人了吧?偏偏等電梯的時候碰見了正好抽完煙回來的趙烈,趙烈看到寶伶這回又委屈不已地紅了眼,他都想跟著哭了!誰又把姑奶奶氣到了?!趙烈原本想等身上的煙味散去,可電梯門關太快了,他隻能邁腿飛快地跨了進去:“伶子,你怎麼啦?”寶伶心很疼,整個人都沉下去了,她本來不想說話的,可是等趙烈待會兒再帶她返回去也是破壞樓上兩位的氣氛。寶伶微微濕潤的睫毛一抬,聲線有些沙啞:“趙烈,你還請我吃飯嗎?”“請啊,你不喜歡這裡?”“那我帶你去吃好吃的。”聞言,高大強壯的趙烈一開始還隻是發蒙,之後整個人都在打退堂鼓。還好這話江原野沒聽到,不然這醋吃下去他要丟半條命了。趙烈彆扭地“嗯”了一聲,然後一邊不動聲色地拉開了和寶伶的距離,一邊悄悄地給江原野發送消息。烈:SOS!!你的妞不喜歡吃你們家的菜啊,快下樓跟上我,我們要離開富麗了!燎原:怎麼?寂靜的電梯裡,寶伶其實一直盯著電梯內鏡映襯出來的趙烈的身影。眼看著對方斂聲屏氣地運用小碎步離她越來越遠,遠到都要委屈自己的身體擠在電梯角落時,她終於忍不住問出來了:“為什麼要離我那麼遠啊?”趙烈:“……”趙烈一抬眼,震驚了。完了,忘了有電梯內鏡了!寶伶原本是隨口一問的,等意識到了某個致命邏輯之後,胸腔深處的苦澀好像把她壓得更難受了。一般人麵對不喜歡的人都自然地保持距離,他這是又間接證實了樓上兩位的親密關係吧?想到這裡,女生開始急急忙忙地摸衣兜裡的手機。電梯正好“叮”的一聲打開,冷空氣穿過酒店大堂肆意地湧進來,前仆後繼地打在了她清秀蒼白的麵龐上。下一秒,寶伶深吸一口氣走出電梯的架勢,就像要和這即將到來的寒冬打一架。其實隻是點開了應用,狠狠地拒絕了“燎原”的好友申請,而且還一邊戳著屏幕,一邊不停地懊惱,怎麼點起來這麼爽的“拒絕”隻能點擊一次呢?江原野也早在電梯廳不耐煩地等著了,甚至已經在認真考慮升級酒店內庭,多增加一個電梯的可能性了。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自己被拒絕申請好友了。他愣了一下,而後不悅地皺了一下眉,最後直接地給趙烈撥電話,響了兩聲,掛了。好不容易電梯來了,宋菲麗卻剛剛走出旁邊的洗手間,眼看著電梯門快要關掉,宋菲麗著急地跑了幾步:“原野,等等我啊……”男人冷淡地掀了一下眼皮:“這事和你無關。”電梯門便完全關上了。宋菲麗今天穿得光鮮亮麗,此時卻顯得狼狽不堪。她微微張著紅唇,先是愣住了,而後不禁低頭冷笑,和她無關?都是她做的,和她無關?深秋的夜晚,剛下過雨,氣溫濕冷,銀杏葉落了一地,死氣沉沉地黏在了路麵上。而此時的趙烈正站得筆直地給寶伶排隊買掉渣燒餅。一米八五、額頭上還有刀疤的大高個兒安安分分地往隊裡一站,都會莫名給人一種“這家燒餅肯定很好吃吧,聞著香。你看大佬都飄過來了!”的暢想。特彆是大佬一臉滿足地買好了燒餅,然後殷勤地跑向在旁邊看小物件的某個女生身邊,那一副求表揚的表情,讓後麵排隊的路人都忍不住發出感歎了:“嗚嗚嗚,這是怎樣絕世美好的愛情!”“伶子,你還想吃啥?關東煮?烤肉串?烤紅薯?還是冰糖葫蘆?”“要不要我把整條街都給你排一遍呀?”趙烈很耐心地陪在她身邊,服從命令聽指揮。他的殷勤是真心的。趙烈其實早在寶伶離開遊輪的第二天,就已經通過監控確定了嫌疑人。那人的確是趁著人多的時候把傳呼機悄悄放進了寶伶的購物袋,而偷手鏈則是忽然萌生的貪戀。偏偏他這個作案動機,竟然是“被人收買了”。趙烈稍微用了點手段便讓他招了,結果沒料到收買他的人的體型、外貌、國籍的描述直指宋菲麗,讓趙烈越問心越涼。短暫的驚愕之後,趙烈又罵罵咧咧地加重了審問力度。最後更加恐慌地發現嫌疑人是真沒膽量向他吐假話,而且從遊輪趕回船廠那邊忙得昏天黑地的江原野還向趙烈下達了死命令,兩天之內就要結果。遊輪發生偷盜本來就是保安組的失責。趙烈知道因為這件事,讓原本都有了破冰跡象的江原野和鄭寶伶兩人的關係,又一朝回到了解放前。但趙烈上報結果的時候還是瞞下了“被收買”這一點。就算自欺欺人也好。這頓飯局,鄭寶伶想怎麼把氣撒他頭上都行,畢竟他沒辦法、也不可能去動宋菲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