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她問住，又看了看秦雲開：“他說，你讓我來野餐……”“野餐？”秦舒冷笑著看向秦雲開，“那這小子一定沒告訴你，我們這不是野餐，是三天兩夜的野外生存活動吧？”我登時明白過來，我是被秦雲開給誆來的。我難以置信地望向他，他卻好整以暇地承受我的目光：“來來去去都是那群人，多無趣啊。”秦舒已經發怒，拳頭毫不猶豫地砸向秦雲開。而秦雲開明顯早有預備，身子一晃，一下子就躲開了攻擊。我看了看這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更彆說有公交車或者計程車了。我恐慌又無奈，這三天兩夜，我是注定要交代在這裡了。參加野外生存的不外乎是秦舒那個圈子裡的人，我見過的，都是些熟麵孔。說是野外生存，其實倒像是一群二世祖遊山玩水地過家家。我來得倉促，什麼都沒帶，好在秦舒向來是一出門就帶一大堆家當，她帶著我去她的帳篷，撿了幾件長衣長褲給我。“快換上，山林裡蚊蟲特彆多，穿嚴實點才不會被咬得滿身包。”我乖乖地換上，秦舒的身材比我高大，我穿上她價格不菲的衣服，加上我這讓人憂愁的短發，更加顯得土裡土氣的。秦舒八爪魚似的纏著我跟我撒嬌：“秦雲開把你帶來我其實挺高興的，我可想你了，你就乾脆彆走了，現在出去也不容易。”秦舒在外人麵前總是一副千金大小姐的臭脾氣，可是我知道，她其實是一個純良無害的少女。我答應了她，又當著她的麵給我父親留了口信，她就快樂地在我身邊打滾，像一隻興奮的貓。這純良少女纏著我說了半天私房話，就拉著我說要去撿木柴，晚上堆篝火玩。秦舒是個沒定性的人，一出帳篷見到沈明軒在尋她，不一會兒就跑沒影了。我無所事事地到處晃，就被指揮去河邊洗餐具。河邊已經聚集了幾個女生，都是從小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洗食材的樣子倒像是在戲水玩鬨。有個眼尖的看見我走過去，低聲對身旁的人說了句什麼，那個女孩抬起頭來，隔得老遠我都能感受到她的敵意。那個女孩好像叫顏婧，我記得她，是因為她就是那天在天台上和秦雲開接吻的人。我不大會和人打交道，離得遠遠的，找了個地方就蹲下來洗東西。我剛蹲下來，她們就朝我挪了過來。有個大眼睛的女孩跟我搭訕：“啊，你叫嶽茗是吧？你家裡是做什麼的？怎麼我們都沒見過你？”我不想表現得不禮貌，隻能含糊地回答：“我是秦舒的朋友。”“哦。”女孩依舊一臉好奇，“那你和秦雲開是什麼關係？今天你是和他一起來的吧？”我勉強朝她笑了笑：“沒什麼關係。”話音剛落，顏婧忽然開口：“當然沒什麼關係，秦雲開又不瞎。”有人撞了她一下，又朝我說：“哎呀，既然來了這裡，大家就都是朋友了。”幾個人將我團團圍住，繼續她們剛才的話題。其實都是嬌生慣養的小姑娘，被當成公主養大的，聊來聊去，不是新季的衣服，就是新買的香奈兒、紀梵希，還有昨日又在某某店遇到某某帥哥。我洗完了手裡的餐具，不好走開，又拿過她們洗得亂七八糟的食材，開始整理。忽然有人推了推我，給我看她脖子上的鉑金鏈子：“好不好看？新款一出我爸就給我買了，啊，你戴的什麼？也給我們看看。”我順著她們好奇的目光低頭，就看見自己脖子上那條銀鏈子，下麵墜著一個玉佛。我連忙擺手：“沒什麼，普通的銀鏈子而已。”“給我們看看嘛！難道是秦雲開送的？”女孩子撒起嬌來連我都沒辦法拒絕，剛掏出鏈子來，就被她們搶了過去。一群人圍著我那條再普通不過的鏈子研究：“什麼嗎？這是什麼玉啊？喂，你家不是賣玉的嗎？你看看啊。”那個懂行的女孩子隻瞥了一眼：“普通的東西啦，在東門市場隨處就可以買到。”東門市場是有名的A貨市場，他們這圈子，怕是沒一個人會去買A貨，所以這話一出，一群本來嘰嘰喳喳的人都靜了下來，神色都懨懨的。我有些不安，那玉佛其實是我過世的外婆留給我的，老人家是莊稼人，一輩子省吃儉用，以為是個玉就必定是好東西，留了一輩子，自己舍不得戴，當傳家寶似的給了我。“男戴觀音女戴佛喲，嶽茗呀，你平平安安的呀。”這是她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那玉在她手裡捏到了最後一刻，還殘留了她的溫度。往後我就一直貼身戴著，輕易不摘下來。我不怕彆人笑話我，隻是一心想拿回那塊玉，然而我剛要走過去，不妨被人從背後拉了一下。我轉身，就看見秦雲開一臉焦灼：“你在這兒乾什麼？秦舒受傷了，你跟我來！”秦雲開這樣的神色讓我頓覺慌張，急起來也顧不得去拿回玉佛，被他拉著就走。我被拉著走了一大段路，來到帳篷前，果然見秦舒坐在那兒哭喪著臉，沈明軒蹲在一旁，又是哄又是道歉的。秦舒看見我，毫不猶豫地伸出自己的手肘給我看：“嶽茗，我受傷了！那個渾蛋害的！”說著指了指一臉愧疚的沈明軒。我看了看她的傷口，看起來觸目驚心，但其實隻是普通的皮外傷，蹭破了點皮，有點發紅而已。秦舒為了躲沈明軒，竟然跑去爬樹，樹沒爬好，反倒傷了自己。我聽完前因後果，覺得又好氣又好笑，給秦舒上了點紅藥水，也不管在一旁等著的秦雲開，起身就走。秦雲開追上來：“你在生氣？”秦舒這一點小傷，秦雲開沒說清楚，還裝作一副焦灼的樣子故意誇大其詞，我確實生氣。秦雲開不糊塗，老實承認：“你彆跟她們待在一起，一個個一肚子壞水。”此時天已經黑透了，大家都圍在爐火邊，遠處能看見一點火光，秦雲開的臉隱在黑暗中，隻剩下一雙眼睛亮得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