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丁堡的深夜,紅酒跟星光做伴,風聲鑽進耳朵,從遙遠的地方似乎傳來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聽說這一次度假村的項目是江湛北負責的,嗯,就是雲城江家那個江湛北。”江湛北。莫以瀾不以為意地搖晃著手裡的高腳杯,紅酒撞擊著玻璃壁發出清脆的聲音,紅唇微勾,仰頭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儘。白皙如凝脂的脖頸在水晶吊燈燈光的照射下散發著誘惑人的光,夾雜著一絲絲冷意。陌生,是因為許久沒有喊這個名字,唇齒間不再習慣這三個字。熟悉,是因為在過去很多年裡,這三個字筆鋒深刻有力地鐫刻在心間,大火燒不掉,洪水衝不走。那個跟她說好餘生請多指教的男人,在後來,將她丟棄在了一個陌生的國度,此後,與她形同陌路。關町芷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風風火火走過來的時候,莫以瀾掃了一眼她腳下,生怕眼拙,誤以為她駕馭的是風火輪。“莫小五,我不是讓你來品酒的!”蘇格蘭每年都會有一次高校聯誼校友會,邀請來參加的都是從各高校畢業且留在蘇格蘭工作的華人精英,這一次,莫以瀾也在受邀名單中。這些年,莫以瀾的名字在建築界可是響當當,她年少成名,作為最年輕的普利茲克建築獎獲得者,蘇格蘭華人圈裡沒有人不知道她莫以瀾。然而她為人處世過於低調,從不參加什麼組織活動,這一次如果不是關町芷以人生幸福相要挾,她也不會來參加聯誼校友會。一把奪過莫以瀾手中的酒杯,關町芷挽住她的臂彎,眯著眼睛將目光投射到某處,小聲解釋十點鐘方向的那個男人,就是她看上許久且今晚務必一定要拿下的精英男神!“你答應過我的,你要做我的神助攻!”“我真不覺得我有什麼利用價值。”莫以瀾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她說的是實話,在愛情這方麵她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既沒資格談論,也沒能力幫助彆人做什麼,就如同現在,關町芷在她耳邊把重複了不下十次的計劃再度說了一遍,她仍舊想歎氣。“你怎麼就那麼高估我?”關町芷雙手合起來摩挲了幾次,苦兮兮地看著莫以瀾:“他也是建築師,你們之間有共同話題,那種默契度是我達不到的,所以……”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身子僵直。一度懷疑自己聽錯了,猛地看向莫以瀾,見她那張臉上還是千年不變的寒冰表情,關町芷默默轉頭盯著旁邊的那兩個女孩子。她的聽力很好,方才從那兩個女孩子的對話中,她分明聽到了“江湛北”這三個字,那個對於莫以瀾來說,近乎致命的名字。“你……有聽到什麼嗎?”莫以瀾修長纖細的手指輕勾酒杯杯腳,指尖在玻璃杯壁上輕輕敲了敲。她站著的位置正對著風口,晚風吹起她額前的碎發,麵上神色淡淡:“江湛北?聽到了,他準備訂婚了。”“那……”關町芷忽然失了言語。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不是所有的承諾都能固守數年的,勇敢這件事,從彆人口中聽來是那麼簡單、那麼熱血澎湃,可一旦放到她的愛情裡,就變得那麼難。她低頭沉靜數年,但等來的,終究還是這樣的結局。莫以瀾想,她這輩子,恐怕再沒可能跟哪個男人共黃昏。深夜時分,紅酒相伴,如果還能有一場回到過去的夢該多好,那麼夢裡,她肯定祈求著從頭來過,要一場沒有江湛北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