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子明是個說到做到的人,他連文琪的彆墅也沒回,直接去了幼兒園接女兒。蒙蒙看到他自然是興奮異常,老遠就衝他揮手,一路喊著“爸爸”奔過來的。路子明一把抱起她,樂嗬嗬地說道:“想爸爸了嗎?”蒙蒙立刻點頭。路子明把她抱到車上,說道:“那爸爸今天和媽媽一起帶你去兒童樂園玩兒好不?”蒙蒙不由有些意興闌珊,“那個……言忍叔叔和媽媽剛帶我去過了,爸爸,我們能不能去海洋館啊?”路子明本來是撲哧撲哧冒著樂的,一聽到言忍的名字,臉就不由掛了下來,他繃著臉問道:“蒙蒙,你老實告訴爸爸,爸爸不在的時候,言忍是不是經常來找你媽媽嗎?”蒙蒙畢竟是個極為早熟而且敏感的孩子,她剛孩子氣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立馬就感覺到了父親脾氣的變化,她不由緊張地蜷起了身子,小心翼翼地看著路子明說道:“爸爸,言忍叔叔說他要做我爸爸,你也馬上又小寶寶了,是真的嗎?”路子明簡直氣得七竅生煙的,這言忍都和蒙蒙說了什麼亂七八糟的!她摸著蒙蒙的頭說道:“不,你言忍叔叔不會和你媽媽結婚的,我們永遠在一起,好不好?”蒙蒙立刻鼓掌說道:“好啊,好啊!”可是她立刻又品覺出不對了,低著頭,偷覷了父親一眼說道,“爸爸,你是在騙我的吧?”“沒有,沒有,爸爸不騙你。”路子明立即否認道,他開著車,恨不得插雙翅膀就能飛回到淩楠身邊,想著一家三口人曾經幸福的生活,他就深深懊悔著他怎麼會鬼迷心竅了般和文琪在一起並放棄了這一切。他帶著蒙蒙回到家,淩楠卻還沒回來。路子明試著用過去的鑰匙擰了一下鎖芯,沒想到門應聲而開,他意識到淩楠並沒有在他離去之後換掉鎖具,不免聯想到她也在等待自己回家,他這麼一想不由興奮起來。蒙蒙自己打開電視打開動畫片來,五彩斑斕的色彩映在她的臉上,她的神情有著和年齡不符的孤單和落寞。路子明坐在一邊看了一會女兒,不免有些難過,他覺得他對這一切都有著無法推卸的責任,這大抵是他人生活到這麼多歲後從女兒身上感覺到的最重要的一點。“蒙蒙,你先看會兒電視,爸爸去做飯。”路子明並沒有得到女兒的回應,他感覺到這段時間的分離已經有些疏遠了和女兒的關係,他覺著很是難過,並決心已定要抽時間多陪陪蒙蒙,來彌補自己的疏忽。路子明打開冰箱,看到蔬菜肉類都算齊全,於是係好圍裙開始切菜,開始做這份晚餐來。他在廚房忙得熱火朝天,耳朵卻豎著聽著門外的信息,一聽著鑰匙扣轉動的聲音了,立馬就繃起了全部的神經,轉身推開門,看著正進門的淩楠,舒展開一個笑容,“你回來了?”淩楠似是愣了一下,問道:“你怎麼來了?”“想太久沒來看蒙蒙了,所以……”路子明有些忐忑地看著淩楠,待看到淩楠並沒有表現出明顯的反感情緒,他不免就高興起來,“很久沒嘗過我的手藝了吧?我馬上就去做你最愛吃的茄子!”這頓飯,路子明竭儘所能,做了淩楠和蒙蒙愛吃的可樂雞翅、紅燒茄子、清湯菠菜,那久違的一家人圍坐在桌子旁吃飯的感覺,讓路子明幾乎濕了眼眶,而淩楠似也有所感觸,她捧著飯碗看著坐在桌子對麵、不斷為她和蒙蒙夾菜的男人,幾乎有一陣的恍惚,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家人還是開開心心地圍坐著吃這頓飯,可是轉瞬現實回到腦中,她想起了他們已經離婚的事實,想到了那個女人衝到家中她崩潰大哭的樣子,那些記憶讓她如同吃了隻蒼蠅般惡心,但她還是默默地吃著飯,姿勢優雅,神情寧靜。飯後路子明陪女兒玩了會填字遊戲,再給她講故事哄著她去睡了,淩楠才送他下樓去。“今天謝謝你給我那麼多時間陪著蒙蒙,那種感覺就像回到過去一樣。”路子明由衷地感激淩楠,同時也在暗自觀察著淩楠的反應。而淩楠點點頭,說道:“不管怎麼說,你也是蒙蒙的父親。”雖然沒有得到淩楠正麵的回複,但是路子明覺得淩楠對自己的恨意已經顯然沒有剛離婚時強烈了,那麼多年的感情終究比仇恨更加沉澱在他們心底,他覺得他和淩楠複合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這個想法讓他頭腦裡的愉悅如同火山漿一般噴發著,他眉開眼笑地說道:“淩楠,謝謝你。”淩楠隻是默默陪著他往樓下走著,並不接話。天剛剛下過雨,空氣中有著微微的濕度,微風拂在二人身上,有著少許涼度。淩楠隻穿著尋常居家服,在外邊披了件綠黑色格子的大披風,她不禁扶了雙肩,姿態柔弱,微微嘶啞著聲音說道:“那麼,子明我就先不送了。”路子明的心中忽然被一種柔軟的情緒所擊中了,他凝視著淩楠,眼中飽含著熱淚,那句想回家的話就此浮上喉頭,可是卻怎麼也說不出來。“淩楠,我為我曾經犯下的錯誤感到遺憾,我知道過去的辰光已經無法挽回,那些錯誤也不可能得到原諒,我就希望能經常來看看你,看看蒙蒙,這就足夠了。”淩楠似有些動容,“我說過你是蒙蒙的父親,你要來看蒙蒙,我絕對不會阻止的。而你我之間也有一樣的問題要麵對。我們永遠都是蒙蒙的父母,也是桐芽的合作夥伴,這層關係是永遠不會改變的。”路子明不能從淩楠的語調出尋覓出任何情愫來,但是他卻理解了淩楠表達出來的字麵意思,他為著自己和淩楠仍能維持這樣緊密的關係而感到高興,於是他就雀躍起來,如同十幾年前那個毛頭小夥子一樣,向淩楠揮著手道:“我懂了!我會經常來看你和蒙蒙的!”淩楠目送著路子明離去,她纖細潔白的手緊緊地攥著那披風,嘴角慢慢凝出一抹笑來,那笑映在黑了大半的天際裡,帶著枯黃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