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子明是個慣了逃避的人，當他覺著和文琪不容易相處了下去時，便將更多的時間花在了和趙寅等人的相聚中，自然，他是不會歡迎聚會中出現言忍了。“哥們啊是真心痛苦啊！”他每次的開場白必是如此，聽得趙寅耳朵幾乎出了繭子。趙寅從一開始的同情到後麵也有些不耐煩起來，他覺著路子明簡直變成了祥林嫂，把他那點兒破事顛來倒去地說來說去。剛開始還有些人饒有興趣地聽著，到後來他們覺著挖掘不出新的八卦了，也就紛紛做鳥獸散了。到最後趙寅也撐不住了，就跟路子明說道：“哥們我深刻理解你的痛苦，可這痛苦誰給你的呢？還不全是你自找的？如果當初你不犯賤放著好好的淩楠不要，非跑去跟文琪湊一道兒，就不會有今天的事了。再說現在文琪對你也不差啊，房子給你住著，車子給你開著，也沒讓你給生活費，你就知足好好照顧她吧！彆跟一傻孩子似的，拿了糖葫蘆覺著棉花糖好了，等吃著棉花糖又懷念起糖葫蘆來了！”路子明挺啞口無言的，可是又不想回去，就隻能又坐在那兒喝酒。“路子明，你也都快四十的人了，該學會承擔責任了。”趙寅挺無奈地說道，“哥哥也是有家有口的人了，該回去了。你如果要喝酒就一個人在這兒喝著，我真陪不住了。”路子明跟攥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攥住了趙寅，“趙寅，如果連你都撇開我了，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趙寅本來準備走了，被路子明這麼抓住，挺沒轍地就又坐了下來，“可你這麼坐下去又能有什麼結果啊?該麵對的終究要麵對。”“言忍……那個言忍和淩楠怎麼樣了？”路子明終還是問出了他最想問的問題。“你真想知道？”趙寅抱胸斜睨著他說道。路子明點點頭。“他們怎麼樣了老實說我也不太清楚。可是有一句說一句，我覺得他對淩楠比你對她好。”路子明這會兒真頹了，他鬆開了攥著趙寅的手說道：“我知道了——你走吧，不耽擱你的老婆孩子熱炕頭了。”趙寅本來是挺想走的，可看著路子明這麼給樣子終究放心不下來，特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說道：“路子明，你究竟想要怎麼樣，你自個兒想過沒有？你必趙寅生怕路子明醉了之後又開始說胡話，結果引起他和文琪不必要的戰爭的，於是他就把路子明帶回了家。白雪見著酒氣熏天的路子明，不由地皺了皺眉，但她在趙寅麵前素來沒有什麼話語權，因此她也就是拿了雙拖鞋給趙寅，一言不發地就回臥室裡去了。趙寅讓家裡的傭人給路子明帶到客房去，鬆了鬆領帶就往臥室裡走去，白雪正搖著小搖椅兒，聽到他的腳步聲也沒有抬頭。“聽趙阿姨說，你最近老出去？”趙寅一邊刷牙，一邊就想起傭人的話來，就有一搭沒一搭地問道。白雪就抬一下頭，說道：“你不也老出去麼？”“我那不一樣，那是我朋友。再說我出去都是應酬的事兒，你去乾什麼啊？”“我就不能有我朋友啊？”白雪的聲音還是不大的，可是已經含了怒氣。趙寅刷好牙出來，邊拿著睡衣，邊就開始嘲笑起她了，“你那些朋友，不就跟你從河南一道來的麼？他們現在在乾嘛，在當保安，還是在做鐘點工？你混演藝圈，如果不是我的關係，你能演點有台詞的，你這會兒還在那當背景人員呢。你在這上海能有什麼朋友啊？”白雪張了張嘴，但沒說話。“你嫁了我就安安心心在家當太太吧，彆有的沒的出去瞎混。”白雪就又不說話了。趙寅拿了衣服去衝涼。白雪看了看浴室，似下定了決心般，一字一頓地說道：“趙寅，我想出去工作。”趙寅在洗澡一時半會兒也沒聽清，於是就伸出一隻手來半推開門，看著白雪說道：“你說什麼？”白雪一見著趙寅的麵就又怯了，立刻把頭低下，聲音跟蚊子哼似的，“我說，想出去工作。”趙寅這會兒卻聽清楚了，但是他卻對此嗤之以鼻，“現在本科畢業的大學生出去都不好找工作呢，你一中專畢業的能去找什麼工作啊？”“我想……繼續做演員，你、你可以推薦我給其他戲麼？”趙寅已經衝好澡，就拿毛巾擦著頭發出來了，“你想做關係戶嘍？這年頭導演是拗不過錢的，不過我覺著吧，這有投入沒產出的事我們還是少做吧，也省得禍害觀眾的眼睛。”白雪好一會兒才聽出趙寅諷刺的意思，她漲紅著臉，“俺……我……”“普通話都說不利索呢，還琢磨著演什麼戲呢。我跟你說，這每年上戲中戲畢業出來那麼多根紅正苗的帥哥靚女呢，你看有幾個能演著主角，又有幾個能紅的了？大家都削尖了腦袋去傍大款搏出位，可這年頭哪那麼多大款給你傍啊？我在這圈子裡隻能說是混著，比我有錢的有勢力的多了去了，我能幫你在幾部戲裡露露麵，可有什麼用呢？你還真以為你就能大紅大紫了啊?”白雪的思維到底是限於她的出身和教育水平，她沒辦法跟趙寅較勁，就隻能咬著嘴唇不說話了。趙寅不再理睬白雪，抱著孩子逗了會兒，就躺床上睡去了。白雪坐在床邊，看著睡得猶如死屍一般的趙寅，心裡不由暗暗懊惱。路子明第二天清醒了從房間出來，於是也就洗了個澡，換上趙寅年輕時的衣服，倒也合身，他看著正在吃著早飯的趙寅，笑著打了個招呼，“早啊？”“早。”趙寅翻了一頁報紙，頭也不抬地說道。路子明左右一張望，“誒，嫂子不在啊？”趙寅哼了個鼻音，“恩，出去了，這會兒跟我較勁兒，想讓我出錢給她上戲呢。”“人挺年輕漂亮的，有這上進心也不錯啊！”路子明拿了片麵包，一邊刷著黃油一邊說道。趙寅白了他一眼，“你懂什麼啊，這年頭正經投片子的有幾部是賺得啊，能讓她進組當個主要角色的不定是什麼草台班子呢，我這錢眼看就是打了水漂了！名牌包和鞋子還可以給她偶爾買買，真投資那還不是浪費！”路子明隻能訕笑著說道：“還以為你現在大方了點，看來不管對方年方二八也好，徐娘漸老也好，你還真是一視同仁。”趙寅隻當沒聽著他這句譏諷，反過來問道：“你喝得爛醉的，倒是有什麼決定沒有？”路子明眼睛亮閃閃的，“我要回家！”趙寅拿著報紙的手微微晃了一下，他抬頭看著路子明，有些不確定地問道：“哪個家？”“當然是我以前的家！”“你這會兒發什麼瘋！再說你要回去，人淩楠肯接受嗎？她現在和言忍那麼好。”路子明卻對自己格外的有信心，“老趙，我相信我和淩楠還是有感情的，何況我們在一起十二年了，她和言忍認識才多少天，我相信看在蒙蒙的份上他，她會原諒我的。”“那文琪怎麼辦？”路子明這回卻答得乾脆，“我會給她我力所能及能給的！”路子明跑了之後，趙寅還兀自搖頭：簡直就一瘋子加任性無聊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