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果然曲知嫿搬到了曲舯弈被封承王以前在宮內的住處——承歡殿,而她的確獲得了調配曲舯弈私兵和鳳城精兵的權力,但相應的,她也的確讓豐堯那十萬外兵撤出了鳳城。曲舯弈為了安撫曲知嫿,著人給曲知嫿翻修了一下承歡殿的陳設,才迎接曲知嫿住進去。曲知嫿的歸來轟動全國上下,一時間人人自危,畢竟誰也不知道她下一步的舉動是什麼。而薑楚楚也的確在曲知嫿的手上,曲知嫿知道薑楚楚為人忠肝義膽,對讓她作冥婚的媒人一事耿耿於懷,畢竟曲知嫿是新寡卻要和丁南奚舉行冥婚,這樣有悖情理的事,薑楚楚是不願做的。天下都不容的情,更彆說這位有天下第一媒人之稱的薑楚楚了,好不容易才從關外把她找回來,曲知嫿當然不可能放過這次機會。而曲知嫿為了防止薑楚楚反悔,還特意把薑楚楚迎進她的承歡殿裡,並擇了個偏殿給薑楚楚居住,時刻都在看控著薑楚楚的行動,而距離她所選定的新婚吉時,就隻有七日之期。曲知嫿如今性情大變,連心思也變得縝密起來,特意在搬進新殿後,到承歡殿的偏殿來看薑楚楚,此刻薑楚楚正在用早膳,但看上去卻愁眉苦臉的,至於她案上的粥碗,也是隻喝了兩三口的樣子,分明粥已經不再溫熱了,顯然這是薑楚楚食欲不振。而這些細節都被曲知嫿看在眼裡,以至於她進殿就問:“薑師傅沒胃口?還是禦膳房做的不合口味?”薑楚楚見曲知嫿進殿,暗自歎了口氣,站起了身作禮:“妾身參見貞儀公主殿下,謝殿下關懷,這粥並非不合口味,隻是妾身怕熱,想晾涼了再喝罷了。”曲知嫿內心擔憂,但麵上還是笑靨如花,溫聲細語道:“薑師傅,本宮與丁尚書新婚在即,還請你務必要好生休息,莫要耽誤了婚期,誤了本宮的親事。”“妾身自然不會誤了殿下的好事,隻是這婚事於理……”薑楚楚心下略發緊張,用繡帕擦了擦唇角,輕聲道:“似乎還是不太合適,請殿下三思。”“你隻管收了媒金就作媒人便是。”曲知嫿當即不悅,笑意從頰上消失,目光逐漸變得淩厲起來,聲線都提高了些:“至於這於情於理合理與否,本宮不在乎,大婚當日,本宮會請太子殿下證婚。”“既然如此,妾身便不多言了。”薑楚楚見曲知嫿固執,便還是趁她尚未惱怒時就見好就收,免得她一怒之下查江老兒下落,容易把華謠一事誘出,便欠身恭敬道:“妾身提前恭賀公主殿下,新婚大喜。”聽完薑楚楚這樣的話以後,曲知嫿隻是冷哼一聲,便頭也不回地走回承歡殿的正殿。然而,在承歡殿正殿之外,早有一個人等候了曲知嫿多時——太子妃,丁北宓。曲知嫿對丁北宓還是很客氣的,畢竟丁北宓是她心上人丁南奚的嫡親胞妹,隻是丁北宓如今的身份是太子妃,換句話說,曲知嫿並不確定丁北宓是不是曲舯弈的人,敵我難辨,且此刻到來,必定是彆有居心。“怎麼好讓太子妃等這麼久,快請進殿。”曲知嫿攜著丁北宓一並走進殿中,一進正殿以後,曲知嫿就自顧自坐在了主位上,朝丁北宓笑道:“太子妃貴人事忙,怎麼今個兒有空過來了?”“來賀喜殿下喬遷之喜。”丁北宓也是嫣然一笑,但目光卻四處打量著翻新後的承歡殿陳設,又陰陽怪氣地說道:“這太子舊居,可不是誰人都能住的。”“太子妃到底想說什麼。”這話讓曲知嫿眯了眯眸子,“這弦外之音有些刺耳,本宮不是很喜歡。”然而丁北宓也是一笑,落座在了客座上,自顧自地飲案上已經涼透了的茶:“公主真是好福氣,嫁到了豐堯去不過半載的時間,國君就暴斃而亡,留下這麼多精兵悍將給公主。”曲知嫿見丁北宓喝了涼茶,就一揮臂,吩咐婢子再去上一壺新的茶來,隨後轉對丁北宓,眉頭一鎖道:“太子妃說話陰陽怪氣兒的,是想說本宮克夫不祥?”“公主多慮了。”丁北宓垂頭又笑,然後抬頭直視著曲知嫿滿是不悅的臉頰,淡淡道:“本宮隻是說,公主借夫家勢力打回母國,逆襲而上,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我沒有縱容外兵傷我逍遙國軍一分一毫。”曲知嫿美目輕眯,“但是,我要拿回我該擁有的一切。”“公主覺得,您應該擁有什麼?”丁北宓看曲知嫿神色陡變,更是直接戳穿她的心思,“我哥哥嗎?”曲知嫿為自己也斟了一杯酒,畢竟在豐堯苦寒之地的這麼久來,曲知嫿對熱酒的鐘愛頗深,但在聽到丁北宓的話以後,拿著酒杯的手突然懸停在半空中,導致熱酒有些往外揚。丁北宓看著曲知嫿的動作,心底就更加興奮了些,姣容也是笑意更甚,丁北宓認識到,果然“丁南奚”這三個字,在曲知嫿的心中,就是一道逆鱗,一旦被人觸碰和提及,她就心底柔軟得不行,甚至情緒也幾度失控,但也因此,曲知嫿變得格外的真誠。“在豐堯的半載裡,其實東嶸川對我甚好,與我相敬如賓,從不曾有半分苛待我。”曲知嫿輕輕笑著,她描述的婚後生活如此恬靜美好,但她卻麵容寡淡,“但是,無論他怎樣待我,他始終,都不是我心中所愛,我這番回來,本隻想與丁南奚再續前緣,卻不曾想,她死於動亂。”“公主不想知道,我哥哥,是怎麼死的嗎?”丁北宓似乎更加確認曲知嫿正在一步步地進入她所設計的複仇圈套中,起身走到曲知嫿的身邊,把櫻唇湊近曲知嫿的耳畔,悄聲道:“就是……”然而,丁北宓並沒有說話,隻是握住曲知嫿的一隻素手,把她掌心攤開,並以指尖作筆,在曲知嫿的掌心寫下一個“華”字——曲知嫿當即會意,丁北宓是在指華謠的華府人。曲知嫿驚愕地看著滿眼仇恨的丁北宓在她掌中寫的這個字,雖然她一早就知道丁華兩家在朝是政敵,但華府是文臣出身,是斷斷不可能聯合關飛雁那個叛將害死當時身為兵部尚書的丁南奚的,曲知嫿也因此而心生疑竇,偏頭朝丁北宓問道:“關他們何事?”“我哥哥照理來講,是兵部尚書,但是,卻在要帶兵進宮闈之時,被華仲衍以私調府兵意圖叨擾東宮囍事的名義,被他給攔下了,我哥哥無奈之下,隻能轉頭出宮,但卻被關飛雁在路上攔截,並且誅殺慘死……”丁北宓目色一沉,心思更加沉重,看著曲知嫿麵部的肌肉也越發僵硬起來,便知道曲知嫿信了這事,但遠山長眉之間緊皺著,似乎還是將信將疑,便又補充道:“這事,你不知道吧?這件秘聞誰也不知道,包括我,之前也不知道,這也是後來我查驗兵變一事時,才知道。”曲知嫿心底覺得丁北宓說的事實不是空穴來風,但她也聽說了丁北宓仇恨華謠,生怕丁北宓以她作槍來公報私仇,便朝丁北宓問道:“我憑什麼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