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可還有甚麼說的?”曲卓彥饒是得意地看著一臉失望的曲舯弈,“不如皇兄幫謠兒擬個封號吧,看是做甚麼貴妃合適,端,莊,淑,慎,還是……敏?”“阿彥,如果你繼位大統,為兄祝福你。”曲舯弈第一次在眼中蘊了些淚,連著眼眶也紅,他彆有深意地看了華謠一眼,目光最後落在得意的曲卓彥的身上,“至於冊封一事,你請便。”華謠對上曲舯弈的目光時,有一瞬間的躲避,但還是言笑晏晏地看著曲舯弈失望離開:“恭送太子殿下。”待到曲舯弈和丁北宓走遠了,華謠才緩緩把目光轉向曲卓彥,嬌聲道:“若是未來的聖上當真有意納華謠為妃,華謠有一求,還請聖上允準。”原本想借曲奉鳴殯天死無對證一事強娶華謠的關飛雁卻被曲卓彥截了胡,看著華謠得意囂張的樣子,更是不悅,便道:“初次為妃,就諸多要求,華司緣怕是過分地恃寵生嬌了吧?”華謠卻斷不可能慣這種奸臣毛病,直接把螓首一偏、下頜一翹,得意道:“關將軍管的真是寬,新君納我為妃,也得你說了算?恃寵生嬌又怎麼樣,那也是後宮的事,寵妃橫行倒著走的說法,你沒聽過嗎?”曲卓彥卻不願意華謠得罪關飛雁,又道:“謠兒,你說。”“如今華謠在朝為官,若是突然辭職為妃,倒不是特彆體麵的事兒……”華謠垂頭想了片刻,又道:“華謠想要普天之下所有媒人,都手打一枚同心結,然後再織成一個大的,贈予我與詞姐兒。”“當然可以。”曲卓彥似乎明白華謠的言下之意,便調笑道:“連我皇兄都能有這樣大排場的盛世婚宴,我自然也要有那樣的風光。”“多謝璉……聖上!”華謠慷慨一拜,“聖上萬歲!”而最屬意華謠的曲舯弈卻徒自離開,身後是緊緊尾隨她的丁北宓,曲舯弈此刻隻想靜靜地縮在一隅角落裡,躲避著突變的現實。而丁北宓卻在身後喋喋不休地吵著跟不上曲舯弈的步伐。“太子殿下,璉王弑君篡位,我們該怎麼辦?”丁北宓總算追上了曲舯弈的步伐,但是心裡想的還是自己那些榮華富貴,“難道要坐視不理,看著璉王擁兵自重?”“他是我弟弟,我一直想要和他爭,可到現在,我一丁點兒都不想和他爭了。”曲舯弈也嫌煩得很,“我沒碰過你,你清清白白,若是覺得,跟著我受罪了,你也可以下堂求去,琵琶彆抱。”“太子殿下,您去哪兒!”說完那句話,曲舯弈就轉身要走,丁北宓跌跌撞撞地跑上去,滿臉的淚水幾乎暈花了她新娘的妝容,她扯著曲舯弈的衣袖,卻跌跪在地上,“我喜歡的就是你這個人而已,不是其他。”“我想靜一靜。”曲舯弈慢慢扶起丁北宓,也駐足了片刻,“如果你不想再和我消磨時間,你隻去找阿彥就是,他自小也跟你熟識,應當不會為難你的。”曲舯弈抽身就要離開,丁北宓對著她的背影淒厲地嘶吼著:“太子殿下!”曲舯弈還是頭也不回地向前走,直到從禦花園的另一個方向,有個小太監小心翼翼地穿過漆黑的十字路,跑到曲舯弈和丁北宓的麵前:“啟稟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兵部尚書丁大人……”“我哥?”丁北宓頭發散亂,似乎有點神誌不清,直到她聽到關乎於丁南奚的消息時,又倉皇地爬了起來,拉扯住小太監的衣袖道:“我哥怎麼了?”小太監支支吾吾不敢答話,丁北宓卻急切地逼問著:“你快說!快說啊!”小太監跪地痛哭道:“丁大人中毒身亡了!”“你說什麼?!”丁北宓連續喪失兩大靠山,精神混沌,泣涕連連,“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丁南奚中毒身亡?”這樣的消息令曲舯弈也震驚又咂舌,“他屍身在哪裡?”小太監看著失控的丁北宓和震驚的曲舯弈,垂頭把他知道的消息告訴給他們:“關將軍把丁大人軟禁了,要挾丁大人以兵部尚書的身份勒令軍隊,丁大人不從,所以……”丁北宓聽到哥哥的死因,眼裡騰燒著怒火:“所以是關飛雁,殺了我哥?”“是……”小太監答認道,“眼下宮闈不比從前,關飛雁早在太子殿下籌辦婚事那三日內,就集結了他府內的私兵,更在太子殿下回豐堯前,就改名換姓到豐堯招兵買馬,陸續把宮闈內的侍衛都改成了他自己的人。”“該死的!”曲舯弈一記響拳打在樹乾上,粗糲的樹皮刮傷了他的指:“我竟沒想到,這關飛雁包藏禍心,這個部署緊鑼密鼓地進行,無非就是在這一日殺君篡位。”“你怎麼不懷疑,是不是璉王指使的?”丁北宓冷笑著起身,“要我看,就是你那弟弟想要娶你的心上人,才謀劃這場宮變,關飛雁不過是他手中的劍,替他殺人罷了。”“婦人之心!”曲舯弈側目蔑視地看了一眼丁北宓,“你快回到丁府去吧,這宮闈之內,你不太適合待。”“曲舯弈,我丁家有今日,我誰也不怨。”丁北宓淚儘闌乾,癱坐在地上,卻突然地冷笑了,“但是往後,你和你的華謠,都要當心,彆再犯到我丁家手裡。”曲舯弈無心顧及丁北宓的情緒,而是徒自走到了漆黑的石子路中,吹響了一枚玉哨。玉哨聲音一傳,果見他心腹黎嶸率著府兵上前:“去查查,我父皇的死,丁南奚的死,到底都是怎麼回事。再查查,阿彥是怎麼出現在金鑾殿中的,是被挾持,還是提早便有預謀。”“除了這兩件事,屬下還有一事要稟報殿下。”黎嶸似乎也是帶著機密要聞前來,“啟稟殿下,豐堯有報,國君東嶸川今日急病暴斃。”“怎麼會這麼巧?”這話又讓曲舯弈大跌眼鏡,同樣一日,豐堯和逍遙兩國各喪國君,那麼這件事的背後,究竟是誰在操縱,真相越發的撲朔迷離,令曲舯弈不敢置信:“東嶸川也暴斃了?”黎嶸卻堅定地回應道:“屬下原也不信,但查證了十三次以後,確是如此。”“都怪我大意。”曲舯弈劍眉一立,猛地又一拳重重擊在樹乾上,“自打回朝以後,我心思一味在阿謠身上,根本沒有機會去想這些事,卻不成想,給了關飛雁這叛臣可乘之機,真是該死!”黎嶸作揖道:“殿下,我們現在應該怎樣做?”“東嶸川暴斃以後,貞儀必定會返朝。”曲舯弈慢慢眯縫著眼睛,望向天端的陰雲,歎氣道:“到時候,隻怕這朝中更加動亂不堪。”黎嶸又問道:“那璉王殿下,難道真的和關飛雁同謀?”“我也不清楚,所以要你去查。但是,憑我對阿彥的了解……”曲舯弈先是猜測的口吻回應黎嶸的話,但隨後,他想到華謠竟然也願主動委身曲卓彥,憑借他對華謠和曲卓彥的認知,還是篤定地說了句令自己欣慰的猜測,“我看未必。”黎嶸遲疑道:“那璉王殿下即將登基為新君了,那又怎麼算……”“不必算。”曲舯弈相信的不是曲卓彥,而是他心儀甚久,甚至與他兩情相悅的華謠,“阿謠會替我算。” “您還惦記那個女人。”黎嶸卻不曾想,他曾經要暗殺的華謠,就是為了幫助曲舯弈搬走絆腳石,但曲舯弈卻愈發地對她情根深種,更替主子忿忿不平:“她根本就是貪圖富貴榮華,虛偽的很,當時她放著好好的太子妃不當,去當什麼四品女官媒,恐怕早就知道宮變的事,要向璉王投誠。”“你不了解她。”曲舯弈覺得實在不必再對黎嶸解釋過多,但他轉念想到那素來偏愛曲卓彥的母親沈無胭,腦海頓生了如逢雷劈的陣痛:“其實,我最好奇的,還是我母後,她若知道阿彥稱帝,會有怎樣的反應。”黎嶸也訝異不已:“您懷疑,皇後娘娘?”曲舯弈卻隻是淡淡地頷首,目光裡是不願相信的堅定:“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