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呆子送金子 我隻要玉玦(1 / 1)

媒你不行 林青未 1845 字 2天前

“好啊,不見不散。”華謠莞爾一笑,暗歎今日好運,並且手藝也能為人認可,如今又賺的盆滿缽滿,若是一連數日都能有這樣人傻錢多的人來買她的同心結,她離開店之日,也已不甚遙遠了。儘管華謠心中對於錢財並不貪婪,但如今她一清二白,又是孤身一人,自然也倍生感慨:“有錢人,這樣多金,可真是好。”華謠正駐在原地竊喜,身邊卻出現了“噠”的一聲,像是金屬落在地上了似的。華謠垂頭去看,除了看見自己那雙已經露出了腳趾的鞋外,竟還見腳邊有一錠金子。想必,那一聲響,恰恰就是過路客從她身邊經過,掉落在地的。華謠蹲下身子,拾起那金子來看,憑借金子在掌中的手感,也不難猜這金子價值幾何,憑這一錠金子,開兩個店鋪都是綽綽有餘的事情。華謠第一反應卻是慌忙地站了起來,一雙犀利的眸子左右逡巡著,打量身畔哪個過路客像是掉了錢的模樣,但華謠四下打量看來,這個街市裡的人們,多是粗布麻衣——除了距她數步之遙的那個男子,衣著華貴不凡,她趕忙上前跑去,企圖叫住他:“喂,你錢掉了!”那男子初初聽到華謠的吆喝,反而沒有駐足,而是走得更快,但他走得快,華謠就疾步跑上來,憑借華謠纖長的藕臂,一把就揪到了男子的長褙,到底還是追上了他:“彆,彆走……”華謠粗氣連連,雙手扶在膝前,弓下柳腰歇息,但托著金子的手臂卻舉得很高:“你,你的錢,掉了……”那男子似乎還是拔腿要跑,華謠又猛地一拉,卻拉下了男子腰間的腰帶,腰帶鬆垮落地,男子突然尷尬地停下了步伐,慢慢轉了半側臉頰,但還沒有完全轉過身來。然而,華謠已經能夠通過他露出的這半張臉頰,判斷出,這人究竟是誰了——那掉錢在她身畔的男子,竟然是曲舯弈。“曲舯弈!”華謠吐出這個名字時,幾乎是從齒縫之間咬出來的重字。華謠猛地轉過身去,一臉撞見掃把星的神情,她為了掩飾腳上的布履破洞,竟然猛地盤腿坐在了地上,用一雙纖腿交疊的動作,擋住了自己腳上的狼狽。她不願讓他看見周身的邋遢外貌,但素手迅速地將他的腰帶拾了起來,她背對著他,把腰帶遞過去,又展開雙臂,讓兩扇衣袂擬作了布屏風:“你快點兒,係上,我給你擋著。”好在曲舯弈內裝得當,掉了腰帶才無傷大雅,曲舯弈看著華謠展臂的樣子,竟還覺得她有幾分可愛,也微微抿唇,會心一笑,將腰帶係好:“多謝華小姐。”“錢。”但華謠見他衣裝得體的第一件事,就是又把那錠金子奉上:“錢掉了,你快拿走,青天白日的,我都這麼慘了,你就彆想著碰瓷兒我偷盜了。”曲舯弈看著麵前閃閃發光的金錠,哭笑不得地道:“華小姐,您能彆這麼耿直嗎?”華謠猛地站起身,像是因受驚而炸了翅的麻雀:“怎麼,被我說中了?還真準備誣告我?”曲舯弈無奈地笑笑:“在下不是這個意思……”“你這呆子,難道不知道本小姐,素來,拾金不昧?”華謠自察失麵人前,還佯裝滿不在乎,“何況我也不差你這點兒錢。”“不差麼?”曲舯弈垂目打量了華謠片刻,最後意味深長地朝華謠那雙破洞的布履一指:“那華小姐這衣衫和布履……”“貧者,也不受嗟來之食!”華謠羞憤難當,破洞的布履露出的腳趾不安分地縮了縮,她心中暗罵曲舯弈這呆子言語無狀,不禁質問道:“你懂不懂禮數?”曲舯弈也隻淡淡一笑,拇指抵在食指上的玉扳指:“在下,隻懂朋友情誼大過天。”華謠側過身,不再看他:“誰跟你是朋友?”曲舯弈促狹一笑:“那難不成還是夫妻?”華謠萬萬沒想到,一直在她眼中的呆子竟能如此反問於她,她的頰畔很快就溢上緋紅之色,不禁下意識地拉遠了和曲舯弈的距離:“下作!”曲舯弈眯縫著眼睛,不溫不火地輕吐出兩個字:“謝了。”華謠心下覺得曲舯弈更為怪癖,又不禁退後了一步:“謝我作甚?”“在下有收獲。”曲舯弈興味盎然地看著麵色緋紅的華謠,“人生第一次被人辱罵。”“……”華謠隻覺曲舯弈無藥可救,把手中的金錠朝曲舯弈的方向一遞,氣惱道:“呆子,話不投機半句多,回見!”曲舯弈想朝華謠的方向推回金錠,但卻無意觸碰到華謠蔥段般白皙的纖手,也不禁由於失禮而紅了臉頰,但還是很快縮回了手,微微轉過了臉,對華謠講:“這錢,你拿著吧。”“我不要,誰愛要誰要。”華謠心氣兒甚高,如今被曲舯弈觸碰了手背,除了難堪之外,還有幾分羞赧,因此她隻得轉移著話題:“有個大戶人家說,日日來定我的同心結,我每天在此與他會麵,賺的銀兩雖然不多,但——我還活得起。”曲舯弈心生詫異,濃眉一蹙,問道:“大戶人家?”“不錯。”華謠急著推搡曲舯弈,生怕他看出來自己的羞赧:“你快走吧。”“等下——”曲舯弈開口攔阻,“在下來找華小姐,是將一個東西物歸原主。”華謠螓首一偏:“何物?”華謠才問出口,曲舯弈就從懷中取出一枚環佩來——那環佩是如月的玦玉,形態奇巧獨特,雖其體積不大,但其色澤在陽光下,顯得無比通透潤澤,環佩下綴著一撮絳紫色的流蘇,僅僅眼一瞟而過,便也能知道這環佩價值不菲。但隻有華謠知道,那環佩的名字,該是喚作“積重難返”,為何它是如此沉重的名字,她也不知道。但她知道,這是阿娘妝奩中的被她珍藏了一生的佩飾,在她和她阿娘的心中,此玉價值連城,千金不換。華謠對著曲舯弈拿出的那塊喚作“積重難返”的玉玦,微微怔住了:“你……”華謠記得,這塊玉玦,是她初次從府中逃跑,趕上大雨滂沱,在趕路的路途中被躲雨的人流衝散,待到等她到了月老廟裡,這塊玉玦也不複存在。但孤身一人的她,謀生都成問題,遑論說去找回玉玦,就算是被人盜走要尋回,也要花費不菲的贖金贖買回來。她怎麼也想不到,這塊玉玦,竟然恰好被曲舯弈撿到,因此,她恍了恍神,不知該說什麼,隻是盯著曲舯弈一雙深邃的瞳。曲舯弈見華謠怔住,卻不發一言,又問道:“這是華小姐的吧?”華謠隻是輕輕頷首,伸出素指想要觸碰那塊玉玦,但還是沒有言語。曲舯弈唇畔輕揚,含笑將玉玦順勢掛在華謠的素指上,便道:“不必多言,在下還有要事,先行告辭。”話音才落,還不等華謠回神,曲舯弈已經消失在深巷儘頭。就在這之後,華謠足足半月有餘,沒有再見到過曲舯弈。但她卻能日日見到那位喚作花彥的公子,也是連續半月,都是買走了她一整竹簍的同心結……花彥是她第一個客人,也是唯一一個客人。華謠心覺詫異,但也不知道這人是何身份,要買那麼多的同心結,每次問來,花彥總是說,是給少夫人置辦喜事用的。華謠本還懷疑是曲舯弈暗中找人關顧她的生意,但顯然,上次她與曲舯弈會麵,曲舯弈對花彥的存在,並不知情。但花彥真實身份如何,並不是華謠當下擔心的問題。重要的是,華謠靠著花彥照顧生意,足足攢到了七百兩銀子——而這些銀子,足夠華謠在鳳城最繁華的巷子裡,開一間門麵不小的門店了。華謠也確實是這樣做的——在她付給月老廟五十兩香火錢,算作幾日齋宿的答謝金後,就毅然決然地離開了城郊,在鳳城內最繁華的天光巷裡,租賃了一間商鋪。在天光巷裡,唯獨有兩間對門兒的鋪子,華謠盤下來的,便是其中一間,店鋪內方方正正、通透明亮,儘皆上了朱紅的新漆,顯得喜慶而富有生氣,華謠初初看著梁棟的朱紅顏色,便決心定下此處為營生的店鋪。今日的華謠,也是豔裝新裳,淡妝上頰,卻擦了一抹鮮豔靚麗的口脂,信手拈著一方朱紅繡帕,就佇立在這店鋪門口,仰頭正看著前來量尺的小工。小工收起丈量的軟尺,記下了量測好的數據:“姑娘,您這個鋪子,要做個什麼匾?”“就叫……”華謠凝眸思忖良久,一想到那月老廟中的廟祝說過的那句“做媒,你不行”的否定,便又想到柳白菀之死,以及家中父親的謾罵,頓時心中怒火橫生,存了心思要給他們一些顏色瞧瞧。華謠猛地一咬下唇,堅定地抬著墨瞳,吐字清晰,擲地有聲:“就叫——媒你不行。”這名兒顯然是把那量尺的小工砸的懵住了:“沒……沒我不行?”“不是……”華謠內心知道這“媒你不行”的來曆,但是卻忽略了這小工對此絲毫不知,也稍有些窘迫,便又道:“是媒妁的‘媒’,你我的‘你’,說我不行也得行的‘不行’……”小工霎時哭笑不得,哽咽道:“這……”華謠一偏螓首:“怎麼?”小工咽了咽口水,哽咽道:“多少有些太前衛了……”華謠眼尾一挑:“前衛?”小工撓撓頭道:“彆人都叫琴瑟和鳴、永結同心的……”“那不都是四個字兒麼?”華謠不以為然,雙臂往胸前一環,反詰道:“有什麼不同?”“沒有不同。”小工顯然看出華謠和他誌不在一處,便將尺寸單據一折,放入懷中,朝華謠一垂首:“祝您生意興隆。”這話雖有小工的敷衍之意,但華謠卻聽得合不攏嘴,隻笑道:“承你吉言!”便是在這之後,華謠就開起了這喚作“媒你不行”的店鋪,專心承接囍事生意,成為這鳳城中眾多媒婆之中的一名。但華謠本身貴為世家小姐,金枝玉葉之身,竟然一朝從梧桐枝上掉了下來,成為了黎黎草民之一,還作了世人眼中所謂的下九流勾當——當了個半老徐娘聚集的媒婆職業,還開在鳳城最繁華的天光巷,其父華仲衍身為禮部尚書因女兒如此這般,根本提不上理解,隻覺得顏麵掃地,當然不能善罷甘休。所謂的家門不幸一說,自然又被華仲衍提上日程。就是在華謠店鋪開張的當天——“媒你不行”前的兩串爆竹被高高地懸掛起來,但才劈裡啪啦地在堂前響了百響,華仲衍那廂便帶著大隊人馬殺將過來,氣勢洶洶,浩浩蕩蕩,惹了一眾街坊近前圍觀。“老夫要與這不肖之女斷絕父女關係!”華仲衍怒火三丈,與範思嫆攜帶數名家丁,都疾步走在天光巷上。\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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