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門,徑直走進黎回的小房間,把黎回放在床上,蓋好被子,燈調製柔和,在他的小臉蛋吻一下,我想卓堯給我最大的饋贈,就是這個漂亮可愛的兒子,隻要黎回在我身邊,多大的難關我都會勇敢。我的寶貝,媽媽一直是個膽小鬼,媽媽總擔心你的爸爸會離開我,傷心啜泣深陷絕望,媽媽不敢一個人在黑夜裡睡覺,媽媽連打針都會哭,媽媽怕毛毛蟲蟑螂和蝸牛。可媽媽有了你之後,變得很勇敢,生你的時候那麼疼媽媽一咬牙就過去了,媽媽像一個戰士,要保護我的寶貝。不管爸爸陪不陪伴你成長,但媽媽都會一直守護你長大。客廳裡,地燈亮著,我走近沙發旁,看見他靠在沙發上睡著了,睡熟的他,單純得像個嬰孩,我湊近他的臉,那一刻,很想吻他,雖然一小時前他的話讓我很氣惱,可看他沉睡的樣子,我隻有心疼。他一定是很累了,手上的傷口裸露著,殷紅的傷,新傷舊傷夾在一起,我握著他的手,十指相扣,真的很不舍。我想把他抱到房間裡睡,這麼累,應該躺在床上踏實地睡,我哪裡能抱得動他,我稍微動了動,他就睜開眼,他看見我,緊緊扣著他的手,竟一下就露出了單純欣慰的笑容,那笑容,讓我所有的不好情緒奇跡般消散。“不生我氣了,好不好。”他央告著。“我以為你已經走了。”我坐下來,撫摸他的額頭,眉毛,眼睛,他閉上眼睛,溫潤如玉。“說好了今晚不走,留在這裡陪你的,我是黎回爸爸,我要以身作則。”他環抱著我,臉貼著我的背,柔聲道:“我再想彆的辦法,我不卑鄙了,明天我們去見林醫生,他這次來,就是幫我的。”我反身抱住他,開心地說:“好,這才是我的佟卓堯。”“回房間吧,還是抱著你睡最香。”他抱著我,回房。我們聊了很久的話,聊的是過去我們在一起的有趣事情,我枕著他的胳膊,聽著他說,慢慢地睡著。我依稀記得他說和我認識的這三年他說的話,比他從小到大說的話都多,和我在一起,他就會有太多的話想要說,他問我會不會覺得他嘮叨,我實在困得沒有氣力回答,他大概是在我睡了之後才睡著的。睡在他懷裡,是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的——高枕無憂。一覺醒來天已大亮,他正坐在床邊抱著黎回喂奶,見我醒了,說:“小漫畫,營養早餐做好了,你要是覺得困就再睡會,黎回我喂好了,待會我要回公司了。”我揉揉眼睛,看時間,已經都快八點了,我掀開被子,裹著睡衣,拉窗簾,22層高的摟,讓我看不清樓下的建築物和行人,陽光徑直照射了進來,暖洋洋的,我伸伸懶腰,精神抖擻地對他說:“你該回公司了,那邊一定有很多事等著你處理,你這個大忙人,得事事儘心。”“我不舍得走。”他坐在床邊,牽著我的手,說:“曼君,答應我,彆對我失望,彆離開我。”“好,答應你,永遠都等著你,等你回來這個家,不離不棄,不把你一個人丟下。”我笑著給他披上大衣,抱著黎回,他該走了。看著他把手機從靜音模式調整為標準模式,他檢查好水電煤氣,打電話給季東過來安排工人裝寬帶,我說不需要季東過來,他說我一個人在家有陌生人來不放心,我看著他一件件事交待,生怕我會不小心弄傷自己,那些小剪刀小錘子他鎖在一個櫃子裡,連萬能膠水也收了起來。因為我曾把膠水弄得滿手都是,兩隻手掌心都粘在了一起,後來是用熱水泡了好多遍才鬆開了。他不在家,我就會拿著小錘子呀,萬能膠水呀在家裡鼓搗一番,比如把桌子的棱角鑿平整,粘上厚厚的小碎布,這樣呢,等黎回大點走路穩當不會碰到桌角。他說我笨,有賣那種包桌角的小物件,他會讓季東買來裝上。他說著說著,看到玻璃花瓶,說:“下午給你帶一束百合過來。陌生人敲門千萬不要開,除了季東,不要給任何人開門,記住,是任何人。”“那多多呢,她是我好姐妹,她不可以來這裡看我嗎?”我裝作可憐巴巴的樣子。“不可以,那些人會跟蹤她找來這裡。聽著,曼君,我現在是在和那群人打一場硬仗,而你,是我最在乎的人,是我的軟肋,你不能有事,我絕對不允許這中間有任何差錯。你在這裡,很安全。”他神情嚴肅,不可抗拒,卻透著緊張。“好的,那我保密。”我說。他扣著袖口的紐扣,站在門口,環顧周圍想著還有沒有沒叮囑的事,他的手機很準時地在八點半開始轟鳴,他是八點半去公司上班,每天的行程季東都給他列了長長的表,那些表,按照每個小時每幾個分鐘劃分了一個個事件,他會斟酌在後麵打勾。我看著那張表,想象著他該多累,見不同的人,打不同的商業仗,我看到九點他有一項是給小桐桐的老師打電話,我指著小桐桐問他:“這是誰,小桐桐?”他喵了一眼,繼續扣紐扣,說:“是二姐的女兒,叫佟桐,我們的外甥女,二姐離婚了,佟桐非常依賴我。我手上的傷,就是打她那個混蛋爸爸留下的,混蛋卷走了佟氏全部的可用資金,連稅款都扣留卷走,還虐待二姐和佟桐。最好彆讓我抓到他,否則……”“否則怎麼樣?想好再說。”我瞪著他。“交給司法部門處理,作為一個合法的良好市民,我會用法律手段維護自己權益,阮律師,我說的對嗎?”他笑著說,眼角的淺淺魚尾紋好看極了。“雖然我的律師證被吊銷了,但是呢,我還是相信法律的公平公正,欺負二姐的混蛋一定不會有好下場,現在他一定四處逃竄,我們該想個辦法讓他出來。”我動著腦筋,補充問:“那混蛋叫什麼?”“劉頌。”見他還在扣那粒袖口,我知道他在拖延時間,賴著不想走,手機呼叫個不停也不接,我迅速幫他扣好紐扣,把他的檔期表交給他瀏覽,掏出他的手機按下接聽鍵讓他接,打開客廳的門。他接著電話笑著瞪我,當電話那邊有聲音傳來,他又恢複得很嚴肅說:“好,車堵在路上,你準備好會議材料,各董事到齊會議室之後再通知我。”他掛了電話,對我說:“下午等我,我帶你去見林醫生,不許跑,我開車回來接你。”“你的檔期表排的滿滿的,你有時間嗎?”我疑問。“我會把不重要的事情過濾掉的,總之等我,有事給我打電話。”他說。我推著他出去,笑道:“卓堯,你真的好囉嗦呀,我肚子都餓了,送你一早上也送不走你。”我隻是,不想因為自己耽誤了他的正事,我怕一旦耽誤了,下一次,他就不能來了,我何嘗又想他走呢。他走了,我看著電梯門合上去,直到電梯的燈閃爍到了負一樓,我才回來,穿過客廳,走進我們的房間,主臥的窗戶正好麵對著停車場的出口,我站在窗戶那裡,22層高,那些車輛看起來很小,但他的車,鋥亮豪華,緩緩駛出停車場出口,小區保安急步跑著畢恭畢敬地幫打卡,他的手伸出車窗,似乎是給小費,停留幾秒說了什麼,這才緩緩駛去小區門口。車向右轉彎,融入了車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