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拿著湯勺在嘗湯的味道,聽到我說電話,搖搖頭說:“不接,就當作沒看見。”“葉總打的。”我說。他握著湯勺的手送到唇邊停了下來,看著我的眼神有了不安和歉意。那是在告訴我,這個電話,他要接了。我把手機放在離他手很近的位置,轉身走開,輕輕地帶上了廚房的門,這是我給他信任和尊重。教小黎回喊爸爸,給他倒溫熱的水在奶瓶裡喝,我聽到卓堯的聲音,他掛了電話,打開門,說:“準備吃飯。”他沒說葉潔白打電話來做什麼,他是怕傷害到我,其實,我不是沒做過最壞的準備。那一道道卓堯親手做的菜端上了桌,都是我愛吃的菜,我每道菜都先嘗一口,給他打滿分,他美滋滋地接受表揚,端著小碗一口一口喂黎回吃軟飯蛋羹。“曼君,我們之間,是不是應該更坦白一點。”他用手帕給黎回擦下巴上的湯汁,說。我大口吃肉,舉著筷子,說:“坦白從寬,有什麼想說的,就告訴我。”“在你聽到我下麵要坦白的事之前,我必須再次向你重申,我愛你,你是我唯一愛的女人,你相信我嗎?”他問。我堅定地點頭說:“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是我最信任的人。”他低頭,沉思,深呼吸,抬頭望著我,緩緩道:“曼君,我不得不和葉潔白訂婚了,隻是訂婚,葉老的意思是,親眼看著我和她女兒訂婚才願意抽出宏葉的股份投入佟氏企業,對,這場訂婚,是個交易。”“然後呢,我該怎麼做,是該祝福你們,還是詛咒你們。”我平靜反問,眼神冷冽清醒。我早該拒絕和他來這裡了,明知道這段感情再聚就會引出這個話題,我們不得不麵對的話題,之前兩家集團在媒體麵前鋪墊了那麼多,目的不就是為了他們的訂婚造勢嗎?“一旦我們訂婚,佟氏集團的股東們才能穩定心緒,不再撤資,佟葉兩家的聯姻,直接影響著佟氏集團的生存與滅亡。”他解釋著,用很緩慢的語速說,生怕引起我的悲痛,避免觸碰我那根敏感的神經。我仿佛麵若止水,波瀾不驚,用筷子夾菜,盛一大碗湯,兩隻碗堆在麵前,輪流著吃。“我知道,台言都是這麼寫的,不過,我隨你,放心,我會祝福你們。”我說著,快速往嘴裡扒飯,像個餓了很久的乞丐。我怎麼會不懂他的為難,他不能眼看自己父親一手創立的企業瓦解,不能看著他的母親老無所依,他需要成全那個大家,所以,舍小家。“彆這樣,曼君,我隻是需要時間來安排,我和葉潔白之間沒有感情,我隻要扭轉了局麵,我就不會這麼被動。”他說著,倒是毫不擔心未來會有什麼包袱。“你和她訂婚之後,我是不是,算小三了?或者我算是你的情人,被你包養在這棟漂亮公寓裡,你每天借著開會應酬加班等理由來我這裡看我,晚上十點穿好衣服從我的床上離開回到她的那張床上,這,就是你讓我看到的未來。”我繼續吃,麵不改色地說,好幾次,把眼淚使勁往回收。他坐到我身邊,試圖改變我的思維,說:“不,曼君你完全誤會我的意思,我並不是要娶她,我和她是逢場作戲……”“最佳熒屏情侶,是嗎?佟卓堯,你今天來的目的,做這麼一桌飯,你的溫柔鋪墊,就是想親口告訴我,你要和她訂婚了。沒關係,我早就知道你們要訂婚了,不過你親口告訴我,我確實吃了一驚,你很坦白。”我放下碗筷,正視他的目光。“你知道後來我的漫畫一直賣不出去沒有一家公司簽約的原因嗎,是我媽安排的,以她的勢力,她安排一個電話,就可以阻斷掉我們在小漁村所有的經濟來源。”卓堯說。沒想到,這場謀慮,做得這麼足,早在那時,就是他母親一手操縱。“你是早就清楚了吧,隻是遲遲沒有告訴我,你怕我會亂想,難怪那陣子你抽煙很凶。”我聯想到他那陣子背著我接電話,可能就已經明白是他母親在想辦法用經濟截斷來召喚他回去。黎回在他懷裡,眼睛看著我,樣子極乖,他一天天在長大,我多希望他同時擁有爸爸和媽媽。“公司陷入了內外皆亂的麻煩,訂婚隻是解決問題平定股東心緒的辦法,這不是婚姻,這隻是手段。”他突出強調了手段二字。“葉潔白豈不是很無辜,你為了保全公司,和她訂婚,你這樣又對嗎。卓堯,本來這個事情我閉口不提,既然你說開了,我想勸你,解決問題的手段有很多,利用女人來耍手段達到目的就很自私卑劣,馮伯文是這種人,你不應該是。”我說,我無法認同他的這種手段。“我是個商人,必要的時候,不擇手段是顧全大局。即使我和她訂婚,也絕不會影響我們之間,我隻要一年的時間,我就說服我媽,娶你,你風光大嫁進佟家,沒有人能阻止我們在一起。”他說得堅決。“那葉潔白呢?你和她訂婚,之後利用完了她,再娶我,你這樣,不自私嗎,那你和馮伯文有什麼區彆。”我反擊他。“不一樣,他是利用你之後娶彆的女人,而我,是利用彆的女人之後娶你。”卓堯聲音大了幾個分貝,麵容認真地說。“卑鄙!”我竟隨口罵了他,我意識到自己的衝動,這是我第一次對他這麼粗魯,我平息自己的情緒,背對著他,不想看他,我怕我會忍不住抱著他哭,愛是自私的事情,可我不能眼看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厄運再發生到葉潔白身上,她是無辜的,愛情為什麼非要犧牲一個人的幸福做代價來成全。就算馮伯文娶了雅琪,可終究還是分開了,連老天都不會縱容自私的愛。“是,我是卑鄙,我卑鄙地想借訂婚之名來挽救公司,我卑鄙地在準備訂婚的同時,卻無數次地想念你,一次次跑來這裡想象我們生活在此的場景,我居然想你和孩子無名無份等我一年。”他說著,走到我麵前,眼眶濡濕,摟緊我,說:“彆離開我,曼君,彆像那一次,躲得我遠遠的,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們不能再分開了。”“你走吧,今晚彆留這裡了,我想靜一靜,卓堯,如果你還給我一點尊嚴的話,就彆再試圖來說服我,我想自己做決定。”我抱著黎回,走進了臥室,合上門,看著懷裡的黎回,自言自語:“阮曼君,你好狠心,是也是自私的,你想獨自擁有他,而你什麼也幫不了他。”聽到他在收拾碗筷,洗碗的聲音,過後,也沒有聽到他開門的聲音,懷裡的黎回,吃飽之後就睡了,嬰兒多好,無憂無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