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鸚鵡不見州(一)(1 / 1)

畫皮師 珊瑚文學 1514 字 2天前

我跟姬如緋對視一眼瞬間兩個人都不好了,這餛飩老板的定性也太好了,這麼大的事情也能壓到現在才說!我咽口唾沫看著餛飩老板,壓低了聲音道:“你什麼時候在哪兒看到的?”姬如緋雖然沒有我反應那麼大,但是他明顯也是吃了一驚,餛飩老板看著我神色有點茫然,看樣子他以為我跟姬如緋早就知道了。我氣急上頭,急切道:“老板你快說啊?!”餛燉老板想了想,才道:“昨天晚上的時候,我看見你出來吹燈籠的時候,在橋上有個人打暈了瑩鶴先生,然後就把他抬走了。”他想了想又補道:“我就住在橋後麵,昨天晚上好幾個人都看到了。他們都說……都說……”餛飩老板說到一半看著我的神色,不停地舔著嘴唇不往下說了,我急的都能掉眼淚,扯住他的袖子道:“都說什麼啊?”“是那個采花大盜把瑩鶴先生帶走的。”混沌老板說完後喘了口氣。我一驚,轉頭看著姬如緋,他也是很驚訝,但是他的驚訝裡卻摻雜著一份戲謔和看好戲的樣子,像是瑩鶴先生這個樣子他求之不得一樣。我狠狠在姬如緋腳上踩了一下,他疼的臉都變形了。我怒道:“不準幸災樂禍!”我扯著姬如緋朝著橋頭的方向走了幾步,卻又折了回來,老板見我氣勢洶洶的樣子,不著痕跡的往後麵躲了躲,我歎口氣軟了神色道:“是幾個人?是男還是女?朝哪兒走了?你還記得麼?”老板忙不迭地點點頭,指著橋頭的方向道:“是一個男的,帶著六個穿月華裙紗的侍女,昨天晚上有霧,他們穿過嶽華池一直直走了。”我點了點頭,對著餛燉老板道了謝拉著姬如緋就朝那邊走,隻是才走到橋上就迎麵碰到了陸寶晉,他身後帶著幾個衙役,神色一副凝重的樣子,應該是來說那箱子官銀的事情的,我頓覺不好,但是他已經看見我跟姬如緋了,再繞道也遲了。姬如緋神經大條,什麼都沒發現,還湊著迎了上去。我沒法子隻得跟上去,才走近便聽到陸寶晉低聲開口:“押起來。”他身後的餓衙役得了令,兩步上前就要動姬如緋,姬如緋臉色一變,我趕緊一把抓住姬如緋擋在身後,對著陸寶晉行了禮才道:“不知道陸大人所為何事?”“今早的官銀。”陸寶晉歎口氣,他的樣子也頗為頭疼,他低聲道:“兩廣要派欽差來查這件事,陛下朱批的帖子也快到了。”“一箱子官銀會這麼嚴重?”我下意識道。我對這個其實沒什麼概念,但是看見陸寶晉的神色還是下意識的覺得有點害怕,現在瑩鶴先生不知所蹤,我能依靠的人就隻剩姬如緋了,要是他也被抓走了,我到哪兒去找瑩鶴先生。而且劫持官銀的判刑極為嚴重,雖然姬如緋說不是他,但是這世道被冤枉的人多了去了。陸寶晉點點頭:“我也不瞞你。這箱子官銀本來是兩廣撥下去給賑災的,後來地方的鄉紳湊齊了銀子,陛下便下旨將這些銀子先送到京都給月貴妃修築暗沈台。月貴妃自產了皇子後一直纏綿病榻,這暗沈台是要修起來,請法華山的道人去給月貴妃祈福的。但是銀子半道沒了,有人在陛下麵前進言說,這是大不吉。陛下一怒之下言明要徹查這件事,早上我這邊才有了點眉目,剛才就聽府台的大人說要來欽差。”“怎麼會這麼嚴重。”我喃喃道。姬如緋這次真的是倒大黴了。姬如緋還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我歎口氣轉頭對著陸寶晉輕聲道:“不知道大人可聽說了,我們家先生丟了,昨夜被人擄走了,我跟姬公子這會兒正要去先生呢。”陸寶晉也是吃了一驚,他道:“我沒聽說,有什麼頭緒沒?”“說擄他的是采花大盜。”姬如緋悠悠道,他的臉上仍然帶著笑,即便不替瑩鶴先生擔心,他也不替自己擔心,我也不知道是該慶幸他心大,還是該唾棄他沒心沒肺。“你不說話會怎麼樣?!”我惡狠狠看著姬如緋,一轉頭卻看見陸寶晉驚訝地看著我,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了頭,誰家的侍女會像我一樣能管著主子呢?!姬如緋歎口氣道:“那現在到底要乾什麼?我是跟你去找先生還是跟陸寶晉先回牢裡啊?”我一時更無地自容,姬如緋這語氣完全就是一個被壓迫成習慣的口氣,不過他說的也是事實,我抬頭看著陸寶晉,希望他能網開一麵好讓姬如緋跟我一塊兒先去找瑩鶴先生。我看著陸寶晉,他的神色毫無波瀾,但是我從他的眼睛裡卻讀到了他並不想破例的意思。我直直看著陸寶晉,良久他移開視線看向我身後的姬如緋,口氣冰涼道:“將他暫且收押於衙門。”我的一顆心猛地沉了下去,他終究是這麼做了。毫無人情味的父母官。我笑笑看著陸寶晉,討好地輕聲道:“陸大人給他一天的時間可好?我才來豐陽城不久,對這裡並不大熟悉,先生已經失蹤一晚上了,如果不趕緊找到他……”說到這裡我再也說不下去了,心裡一陣酸楚,猛地眼眶就濕潤了起來。陸寶晉卻對著我搖了搖頭,姬如緋顯然也沒打算掙紮,主要是他也掙紮不開,陸寶晉怕就是為了防止姬如緋拘捕,他帶來了不少衙役。我立在橋上,看著幾個衙役押著姬如緋走了,陸寶晉獨身一人負手立著看著我,我擦了擦眼睛看著他。其實我知道他做的對,但是我沒辦法不怪他。我深吸口氣對著陸寶晉行個禮,淡淡道:“奴婢不打擾陸大人辦理公務了。”說完我就抬腳繞過他走了,我一路順著餛飩老板說的方向找過去,昨夜起了一場霧,我問了不少人,都說是昨天夜裡看見了瑩鶴先生被抬走了,但是霧太大,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大概,後來霧散了就什麼都沒了。我問了好幾個,都是沒什麼頭緒,心裡越來越急,我忍不住哭了起來,臉上才一涼,我身邊遞過來一張帕子,水綠的顏色,我一轉頭就見是陸寶晉,他應該是一路一直跟著我過來的。我沒有接帕子,隻是看著他輕聲道:“陸大人怎麼在這裡?”我明知故問。他神色微微一變,是歉疚的意味。我輕輕一笑,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眼睛,笑著道:“陸大人辦理公務竟然到了這裡,要不要小女子給陸大人騰個地方?”我知道我是在胡攪蠻纏,陸寶晉他是豐陽城的父母官,家教嚴苛,為人從來都是遵紀守法的,泗陽先生就是一個先例。他這次不過是押走了姬如緋而已,我這樣對他冷嘲熱諷是真的過頭了。我與他仔細算起來並不熟稔,我根本沒資格這麼對他說話,但是我就是忍不住。有的時候,明白不一定能做到。明白自己該怎麼做和自己怎麼做是兩回事,我知道這個道理的。陸寶晉看著我歎口氣,微微垂著眼瞼將手裡的帕子又收回了袖子裡,他輕聲道:“我讓府衙裡的都出去問了,你彆太著急。現在沒有消息也就是最好的消息。”“你這叫什麼話?!”我怒道。“設樂。”陸寶晉軟了神色,周邊圍了不少的人都在看著我們兩,他沒有壓低自己的聲音,也完全沒有要躲避流言蜚語的意思,走上前來將帕子放在我的手裡。我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又沒出息的哭了,我用他的帕子胡亂的擦了一下臉。陸寶晉輕聲道:“瑩鶴先生來豐陽城後,也出現過類似的事情,過不了三天他就會自己回來的,他一直行事隱秘。”我忍住想嚎啕大哭的衝動,擦了擦臉點點頭,抬頭看著陸寶晉道:“那我現在該怎麼辦?”我也不知道自己現在該怎麼辦?我沒有可以找瑩鶴先生的地方,也並不知道他常去的地方,他認識的人,談論的事,到這一刻我才發現我對他一無所知。一無所知,多麼可怕的一個詞。充滿了變故,一旦分開,我就好像是再也看不見他聽不見他說話一樣了。陸寶晉輕聲道:“你先跟我回府衙吧,興許有一點兒其他的消息了。”我現在也沒有彆的辦法,隻好跟著陸寶晉先回了府衙,一路上過去,周圍的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著我。瑩鶴先生不在了,興許整個豐陽城的人都在同情我,好容易飛上枝頭的麻雀,一瞬間又被打回了原型。多可笑。但我不覺得可笑,也不覺得難堪,我隻是覺得難過。我跟在陸寶晉身後,漫無邊際的想著瑩鶴先生,想我第一次見他的樣子,想他等在門口看我吹燈的樣子,還有他笑的樣子,他生氣的樣子。我在這麼一瞬間猛然產生了一個奇怪的想法,窮極一生,我也要找到他。無論他是生是死,是什麼模樣身份,我一定要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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