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曉得這茶是何時換的嗎？”蕭清婉避而不答，給自己沏了杯茶，輕抿一口細細品嘗，回味。“不用說不知道，你留了眼線。”蕭清婉似在品茶，目光卻凝成線看著楚胤熙。楚胤熙眼底閃過詫異，張了張口，說不出話。“好奇我怎麼發現的？”蕭清婉嗤笑一聲：“下次不要派那些傳暗號都能發出聲響的人來了，太蠢。”楚胤熙麵色有些不自然：“本王問你去哪了？跟彆的男人幽會？”“你好像很肯定。”蕭清婉淺笑吟吟，笑意卻未達眼底。楚胤熙派人監視她這件事，近乎已經踩到她的底線了。“我在問你。”楚胤熙拍桌，皺眉站起身來居高臨下。“我也在問你，太子爺。”蕭清婉不為所動，單手托腮把玩著手中的茶杯。一襲墨發順勢而下，勾著纖細的手臂，襯得愈發白暫。“太子爺不答？”久久未聞楚胤熙答話，蕭清婉眼眸微抬，眼底的光似嘲似諷。楚胤熙緊緊抿著唇，正當蕭清婉以為他會一直閉口不談時，他開口了：“你不喜歡，下次本王不會這樣了。”語氣裡還隱帶上幾分委屈。蕭清婉放下茶杯，整個人都趴到了桌上，麵色慵懶，不說話。“那你呢，你跟誰玩去了？”楚胤熙麵上也下不來，乾巴巴低頭看向趴在桌上的女人。卻見姑娘已經合上了眼眸，呼吸清淺，一襲墨發順長地從桌上垂沿至地下。“我有權不答。”姑娘側頭靠著臂彎，語氣略顯幾分倦意。“我都答了……”楚胤熙話留一半，周身怒動的因子隱約有活動的跡象。蕭清婉輕笑了幾聲，語氣淡到讓人幾乎聽不出其中的冷意：“你是說暗衛的事？那是事實。”動了動身子，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蕭清婉把頭全部埋入肘臂中。“你知道我是誰？”三番兩次的戲弄，楚胤熙數日以來的疲憊儘數轉成了怒火。“太子殿下拿身份壓民女？”蕭清婉埋在肘臂中，聲音有些悶，叫人聽不真切。“有句話不是說，天子犯罪與庶民同罪？意思不是說，人人平等？”抬起頭，下巴撐在手臂上，蕭清婉不適地歪了歪腦袋，骨頭太硬了，硌得下巴疼。“你總是這樣。”楚胤熙再繃不住臉色，雙臂撐在桌子邊沿，一雙盛滿怒意的鳳眸就這樣跟泛著冷意的桃花眼對上。“第一次怎麼能說總是，太子殿下的夫子難道連這個都沒教嗎？”蕭清婉巧笑嫣然。“本王再問最後一次，你到底跟哪個男人鬼混去了？”緊咬著牙齒，幾乎是從喉嚨縫裡擠出來的字眼。“太子殿下知道你現在是什麼樣子的嗎？”蕭清婉自問自答，直起身子來，嘴角勾著嘲諷的幅度：“權勢逼人。”“是，又怎樣？”楚胤熙也不惱蕭清婉這麼說，身形一動，強勢逼進了女孩，鉗住女孩的下巴迫使她與自己對視。蕭清婉疼得折了一下眉，嘴角勾起的幅度卻不變，一根根掰著鉗住下巴的手指：“原來一國太子就是這麼對自己的救命恩人的？”楚胤熙一怔，手上卸了力道，無力地垂在身旁。“你就不能好好的……回答嗎？”楚胤熙神色落寂，睫羽輕顫著，徒添幾分委屈。男人鳳眸染著一層薄霧，沒有一點聚焦，朱砂色的薄唇緊抿著，睫羽似是沾上了眼底的霧氣，濕漉漉的，想讓人狠狠的……不自在地撇開眸子，蕭清婉語氣不由得軟了一點，沒了剛才的強硬，卻依舊咄咄逼人：“那太子殿下好好問我了嗎？太子殿下現在這副……”“那我現在好好問你，你跟哪個男人幽會去了？”男人打斷蕭清婉的話，聲音有些沙啞，一雙鳳眸沾染霧氣，徒生幾分乖巧。對上那雙委委屈屈的眸子，蕭清婉一噎。怎麼突然感覺自己好像那種翻臉不認人的渣男一樣？“是太子殿下這幾天先不理民女的，現在又何必做出這副模樣？”蕭清婉覺得他無理取鬨，先是安排人監視她，又是半夜硬闖她的閨房，現在還傷人後不道歉，還強行質問人？“我沒有不理你，是……”楚胤熙急了，站起身伸出手就要把人拉住。“是處理政務太繁忙了，沒時間來，對麼？”蕭清婉腳一蹬，椅子向後劃去，替楚胤熙接了話。楚胤熙揚在半空中的手頓住了，抿著唇悶悶地嗯了一聲。“都這樣繁忙了，還有時間聽手下彙報？太子殿下當真好興致，一顆心掰兩半用。”蕭清婉輕笑一聲。摸著隱隱作痛的下巴，蕭清婉眼色逐漸冰涼：“太子殿下若真想知道，問問你安插的眼線不就知道了？”男人眼底閃過錯愕，隨即轉成了怒氣。“夜深了，太子殿下，請回。”蕭清婉毫不退讓，站起身來打開房門。太陽穴的青筋突突地跳著，楚胤熙怒極反笑，盯著女孩皎好的麵容一連說了三個好，怒甩著衣袖踏出了閨門。看著男人負氣離去的背影，蕭清婉心裡突然感覺心裡空落落的，皺著眉思索自己的不對勁。“你記得找人把我屋上的瓦磚搬好！”衝著男人離去的背影大喊了一聲，蕭清婉心裡舒暢了，把房門用力一關，撲回了自己床上。蜷縮起身子抱著被褥，如初生的嬰兒一樣尋著支柱。悶悶地把頭埋入被褥中，蕭清婉眼底閃過自己都未察覺到的難過。想起男人負氣離去的背影，心裡好像被什麼東西抵著一樣，有點疼，讓人忽略不了。翻來覆去，精神甚至比剛才還要好，眼皮子合都合不上。反正是他先無理取鬨在先的！抽了抽鼻子，蕭清婉把這一切都歸功於男人，拉起被子扯到自己頭上，試圖入睡。也就錯過了一道人影鬼鬼祟祟輕手輕腳地把瓦磚搬回了原位。太子府。“主子，您怎麼了？”夢影看著喜極離去，痛憤回來的太子爺，咽了咽口水。“滾。”楚胤熙心情不好，背手快步往書房走去。“主子，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夢影連忙跟上，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除了蕭家那位，還能是誰？“宮裡的嬤嬤說了，越凶的女人其實越好哄，主子，您哄一哄……”夢影唾沫橫飛，快步跟在男人身後苦心勸導。可被怒氣衝昏頭腦的男人怎會聽勸，走進書房啪的一下就把門關上，隔絕了夢影喋喋不休的語音攻擊。“宮裡不太平，你去處理。”屋裡傳來冷冰冰的聲音，夢影眉頭一下垮了，苦哈哈地應了下來。打了打自己這張嘴，夢影苦不敢言。讓你多嘴，讓你說蕭家二小姐，讓你嘴賤，現在把自己休息日作沒了吧！三日後。蕭清婉受邀陪著笙氏一起在後院看戲曲。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著，蕭清婉靠著椅背，吃著糕點，麵無表情地看著。說起來這是第三日了，楚胤熙還真就沒來找自己……想起男人那日負氣離去的背影，蕭清婉頓時覺得手裡的糕點索然無味，看著台上的戲曲隻覺得呱噪。還不如她自個在院裡紮小人呢。“清婉覺得這戲曲如何？”笙氏聽著其他夫人的誇讚，心情好得不得了，平日裡不順眼的蕭清婉也順眼了那麼一點。“啊？嗯，挺好的。”蕭清婉放下糕點，不得不直起了身子。開玩笑，這麼多人都看著你……“怎麼個好法？”笙氏不願放過蕭清婉。“唱得好，說得好，跳得也好。”蕭清婉敷衍的地應著笙氏。偏生她嘴角掛笑，叫人看不出她的敷衍。笙氏的麵色有些不好。正欲開口繼續刁難，卻被打斷。“小姐，大公子求見。”綠蘭小跑到蕭清婉身，俯著身子，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傳到笙氏耳中。蕭清婉眼睛一亮，瞌睡來了送枕頭！她可沒雅興陪笙氏看戲曲，還陪著她打太極。那樣她又累又憋屈，多可憐。麵上佯裝為難，蕭清婉起身朝笙氏福了身：“不好意思啊姨娘，將軍府的大公子要見我，怕是不能陪姨娘看戲聽曲了。”笙氏拿著茶杯的手一頓，隨即掛上笑容：“女子同男子私下見麵不好吧？不如叫大公子到院落中，有事一起商議。”這是不放人了。“大公子是奉他父親之命前來的，將軍前幾日就飛鴿傳書同我說大公子今日要來，姨娘這樣說可是拂了將軍的麵？”蕭婉清想好了說辭，拿長孫星塵的身份壓了笙氏一頭。她倒不怕笙氏去查，畢竟將軍府的管家也不是吃素的。況且今兒笙氏還邀了其他夫人，若是不答應，被傳出去，丟的可是臉麵。“清婉有事便去吧，我就是說說而已，你這孩子怎的經不起打趣。”笙氏掩去麵上的不自然，嗔怪道。得了許肯，蕭清婉應了聲，也不行告退禮，連忙帶著人朝院外匆匆走去，仿佛身後有洪水猛獸。“這孩子咋咋呼呼的。”笙氏一轉頭對上那些夫人探究的眼色，急忙扯著唇笑道。她捧著茶杯輕抿一口，遮去了眼底的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