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開的是一個標間，有兩張床。程一恒空閒下來後，覺得自己全身酸痛，伸了個懶腰，爬上了旁邊的床。他心想，就在這兒眯一會兒，等記者走了，趕回辦公室再小憩一會兒，就到早上八點的查房時間了。沒想到，他這一眯眼就眯到了天亮。還是水箱的衝水聲吵醒了他。他睜開眼睛時，看到路嘉靠在洗手間門口：“腿……麻了。”他掀開不知道什麼時候蓋在身上的被子，站起身來，然後小跑幾步到路嘉身邊。他本來已經蹲下了，想讓路嘉爬上他的背，又想起她說過的話，試探了幾下，乾脆橫抱起她，把她放到一旁的椅子上。“洗漱了嗎？”程一恒問。“嗯。”路嘉說。程一恒抹了一把臉：“你等我一下。”說完，他便衝進了洗手間，然後帶上了門。他剛進去打開水龍頭，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就響了。路嘉伸手剛好夠得到，就幫他接了起來。“喂？”一個著急的女聲響起，“程醫生嗎？查房時間快到了，你怎麼還沒來啊？你昨天晚上不是值班嗎？還有，那個路嘉不見了，現在警察找上門了，要找她問話呢，她該不會跑了吧？”“我跟程醫生在一起，他現在在刷牙，我們馬上就回來。你跟警察說一聲，我沒跑。”說完，路嘉就掛了電話。趕在八點前，程一恒扶著路嘉回到了醫院。警察已經在病房裡久候了。路嘉爬回病床，程一恒則去查房了。路嘉認出來了，眼前的警察就是上次那個抱著記者大腿、沒有起到任何作用的警察。警察介紹自己姓冷，看上去三十出頭，是交警隊派來的，例行公事地問了一些問題，然後說：“經過現場痕跡勘查和在附近走訪，現在對這起事故的初步定義還是車禍。但是，有些輿論……”“我知道。”“那天晚上，你跟華庭一起出去飆車，是誰約的誰？”“她約的我。她說第二天就是決賽了，要提前跟我切磋一下。”沒想到，隻是一個晚上，兩人就經曆了這麼大的變故，一死一傷。最終，兩人都沒能參加比賽，冠軍花落一個不知名的小將，小將名噪一時。一場預演，三個人的人生就此改變。路嘉跟冷警官詳細地說了飆車當晚發生的事情。冷警官提出質疑：“你說你先撞到路障，而華庭的車速已經慢下來了，她為什麼還會衝過護欄，摔下山崖？”“這就是你們該去查的事情了，我也是受害者。”路嘉強調，“天網監控查了嗎？”“那天晚上的風太大，又下著暴雨，監控受損，已經送去維修了，不知道數據能不能恢複。”路嘉有些焦躁：“那要怎麼辦？”“我們會繼續調查的。”冷警官說，“隨時保持聯係，你有需要的話，我們會幫助你的。”“我可不想跟一個警察隨時保持聯係。而且，我認為你們並不能幫助我，上次潑我雞湯，還有那群記者猛拍我的事，就是很好的證明。”冷警官一時語塞，半晌後道：“上次的事是我們考慮不周，下次我們會增派人員……”“好了。”路嘉打斷冷警官，不想聽他的借口，問，“程一恒呢？”“你找他做什麼？你跟他很熟嗎？”冷警官又問。“警察叔叔，那天在這個病房，那麼多記者突然衝進來，還有個瘋婆子潑了我一身雞湯，這些事情你知道吧？我要找我的醫生給我換個病房，我不想沒有摔死，卻被那些記者煩死。”“路嘉，我說的話你彆不愛聽，華庭的父母隻有她這麼一個孩子。據我們了解，他們老兩口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她還這麼年輕就去世了，白發人送黑發人，她父母一時間肯定難以接受，對於上次潑雞湯的事情，我們已經對他們進行教育了，你彆太放在心上。”身為孤兒的路嘉聽了這話後，心情有點兒沉重。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華庭的父母跟她同病相憐，都是失去了至親，伶仃飄零於世。她點點頭：“我知道了。我去一趟衛生間。”路嘉聯係了自己以前的助理：“小可，我的銀行卡賬號密碼你都知道吧？麻煩你一件事情，你打聽一下華庭父母的銀行賬號，給他們轉五百萬過去。”“五百萬？”前助理小可難以置信地問，“嘉姐，你清楚自己有多少錢嗎？”“叫你打就打唄，兩個老人失去了女兒，生活來源肯定沒了，五百萬應該夠他們生活了吧？”“夠是夠他們生活了，那你考慮過自己的生活嗎？還有，嘉姐，華庭父母衝到病房來，打你、潑你雞湯那事兒，網上可都傳遍了。本來大家就說，是你害死了華庭，現在你又給她父母打這麼多錢，彆人肯定會亂想的。”前助理小可嘀咕道。“你不說，我不說，打款的時候不留名不就行了？不說了，我還有事，記得去辦啊，儘快。”路嘉從衛生間裡出來時，發現冷警官還沒走。路嘉沒好氣地看了冷警官一眼。“程醫生，你過來一下。”見程一恒路過，路嘉便喊住他。她是故意演給冷警官看的，意思是催冷警官走。她拉過程一恒，耳語道：“昨天晚上說的事，你可要記住。”程一恒點點頭。有個冒失的護士端著托盤，走路不穩，撞到了程一恒。程一恒因為重心不穩，壓在了路嘉身上。兩人四目相對，相隔不到一厘米。程一恒的耳朵瞬間紅了，他感受到了胸前的柔軟。路嘉倒是很坦然，伸出一根冰涼的手指，戳了戳他的鼻頭。程一恒滿臉通紅地站起身，路嘉卻不肯放過他：“程醫生，你的鼻子很挺。”聽說鼻子挺的人，那方麵的能力都不錯。冷警官成功地被路嘉刺激到，留下聯係方式，叮囑她不要隨便離開本地後就離開了。程一恒在病房裡多逗留了一會兒，從白大褂口袋裡掏出一張銀行卡遞給路嘉。“剛剛我在外麵碰到一個男人，說是你的老板。他看到有警察在，不方便進來，就讓我把這個交給你，還有一封信。”路嘉打開信一看，上麵寫著：“嘉嘉，真的對不起，我們俱樂部不能再留你了。外麵實在鬨得厲害。至於解約的事情，我會讓你的經紀人來談，我們俱樂部隻能做到這一步了。”路嘉知道老板指的是什麼。網上的輿論，都說是路嘉計劃了這場飆車，害死了華庭。華庭的粉絲一直在網上跟路嘉的粉絲掐架。由於華庭死了，死者為大，所有的路人站在華庭這邊，撕得路嘉的粉絲毫無還擊之力，甚至後援會已經宣布了要解散。這個後援會的管理權限在官方，也就是俱樂部的人在打理。俱樂部打算徹底放棄她了。路嘉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一直在旁邊的程一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