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之輕笑一聲,不予評價。他沒有這個閒心在這裡和誰討論誰的贏麵更大,從前對顧餘的印象也許差,但至少還沒有差到哪裡去。可今天看他這一副信誓旦旦,絲毫不為自己過去所感到片刻愧疚,江言之就打心眼裡看不上他。所以,他也懶得在廢話:“既然這樣,那就各憑本事吧。”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眼神輕蔑透著不削為伍的姿態:“不過我還是要警告你,如果你敢拿這件事情在她麵前玩花樣,我可不能保證明年這個時候你還是不是這個律所的高級合夥人。”顧餘眉頭一沉,卻沒有接話。依舊坐在那裡,拳頭微微一緊。從新銳律所出來以後江言之就直接回了家,這幾天都沒有好好休息吃飯,導致他的胃有些隱隱作痛。他一邊開車一邊揉了揉,眼見著已經到了家門前這才鬆開手正了臉色,下車進門。客廳裡,老爺子正笑的歡樂,隻有江慎之的臉色好像要吃人一樣。“二少爺你回來了。”祥嫂上前打著招呼:“還沒吃飯吧,我去給你熱一些。”他點點頭,大步進門洗了手,江老爺子就在客廳裡招呼他:“事情辦的怎麼樣了?”“人已經接來了。”江言之有些疲憊,整個人癱在沙發上,從沒覺得這麼累過。江德懷就在一旁說道:“那就找個時間,請人家好好吃頓飯。江城這麼大,沉澱很多曆史悠久的風景區,這幾天抽空也帶人家到處去轉轉。彆整天不是在家裡打遊戲就是在外麵瞎晃。”江言之扭頭看了一眼自家親爺爺。“你不是在追求鐘丫頭嗎?”江老爺子也不含糊,直接戳破了窗戶紙:“我覺得這丫頭也不錯,你要是真的喜歡就努把力,早點讓爺爺抱孫子。”“大哥都不著急,我急什麼。”江言之乾咳了一聲,還是打心眼裡佩服自己爺爺的,果然是慧眼啊。他這麼點心思,壓根就逃不過。江德懷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整個下午都沒有動的長孫,就有點犯愁:“你哥情況特殊。不要什麼事情都要和你哥比,你要是有他一半的勤奮上進,我也用不著一天到晚三崔四請,差點喊破了喉嚨。要不是有鐘丫頭,我估計這輩子我都看不見你上進的樣子。總之, 你要是不把人給我帶回來,以後你也彆回來了。”“爺爺,我是你親生的嗎?”“問你爸去!”江言之頓時噎住:我倒是想問啊,我也得有地方去啊。他回頭去看自己的哥哥,才察覺到他身上的不對勁:“哥,你乾嘛坐這裡一動不動的。往常這個時候你早就嫌我吵回房間了,今天怎麼這麼異常?發生什麼事情了?”江慎之沒搭理他,仍舊一臉溫怒。“爺爺,什麼情況?”江言之湊上去,挑眉八卦。一旁祥嫂從廚房出來,端著熱噴噴的晚飯,招呼著他趕緊吃。然後才解釋道:“昨天夜裡雲小姐偷偷摸摸把大少爺的輪椅給丟了,然後今天一天大少爺的臉色都不太好。偏偏雲小姐說她有事,請了假,晚上就不回來了。”江言之算是聽懂了。不過還是忍不住在親哥哥的身上撒鹽,頓時噗哧笑出聲來。江慎之有多排斥拐杖,全家上下無人不知,這麼久以來大家也都遷就著他,久而久之都習慣了。沒有想到這個新來的小護工還挺厲害的,這才多久就敢在老虎身上拔毛了。怪不得今天不敢出現。這要是還敢在老虎麵前晃,不得被撕碎啊。他是真忍不住鼓掌啊,但想想鹽撒多了也不好,斂著幾分笑意一邊扒拉飯一邊回頭:“哥,你該不會今天一晚上都在沙發上過夜吧?說實話,我覺得那小丫頭做的也沒錯,雖然蠻橫了一點,但和你的風格還是很接近的。”想想從小到大這麼多年,被哥哥支配的那種感覺,江言之的心裡就莫名有點爽。總算輪到自己的親哥哥被彆人支配了。江慎之一個劍鋒怒眉就掃了過去,語氣陰沉:“分公司的事情是不是太少了?”“我錯了。”江言之趕緊認慫,回頭繼續扒飯。他偷偷摸摸的看著江慎之的神色,見他眉眼之間有些猶豫又遲遲沒有動作,就有點按捺不住:“哥,你要是想給那小丫頭打電話你就打。敢套路我哥,你讓她過來我幫你好好教訓一頓,然後直接開除。”江慎之懶得聽他廢話,緊握的拳頭終於鬆了一下,連拉長了眉心伸手拿過放在一旁的拐杖。他暗暗用了力,想努力的憑借自己的力量站起來。“鬆開!”江慎之的手還沒有扶上去,就被他厲聲嗬斥驚開。 他的腿,原本就不是真的完全殘了。隻是意誌消沉長時間沒有走出來,甚至放棄了複健。這段時間每天穩定的康複,讓江慎之的腿漸漸的有了更多的感知。他是想重新站起來的,至少心裡曾經湧出過這樣一個念頭。可是醫生的話還是給他心頭沉重的一擊。想要恢複到曾經,幾乎是很難的,需要很長時間的康複治療。如果雙腿不能完全康複的話,那麼就意味著以後可能會瘸,甚至一輩子都要依靠拐杖才能行走。他是那樣驕傲的一個人,又怎麼能忍受自己拄著拐杖,以這樣一種殘破的方式出現在大眾的視野裡?所以江慎之的內心很煎熬,掙紮,甚至是混亂。亦如此時此刻,哪怕他極儘全力仍舊站起來,要不是江言之伸手一把扶住,也許整個人就倒下去了。他沒有說話,雙手緊緊的握著拐杖青筋暴跳,一步一步艱難的被江言之扶進房間,然後挫敗憤怒的上了床。門剛關上,江言之就聽到裡麵傳來摔破物品的聲音。尖銳刺耳。他的心裡也非常不好受,但所能做的卻微乎其微。一大早,雲蘇就醒了。這些日子她一直照顧著江慎之,大大小小生活起居,上上下下無微不至,整個人都非常的疲憊。所以最直接的結果就是她病了。發了燒還有點咳嗽,為了避免會傳給江慎之,所以她特地請了假。去醫院開了藥,又回家蒙頭睡了一大覺,一直到現在才終於覺得好了一些。雲蘇打開手機才發現,手機上竟然有很多未接電話,大多數都是鐘情打來的。她想起鐘姥姥的事情,趕緊把電話回撥了過去:“情兒,對不起啊。我昨天有點不舒服吃了藥所以手機關了靜音。怎麼樣,姥姥沒事吧?”“沒事,一場唏噓。”電話那邊,鐘情剛準備了早餐:“不過你好好的怎麼病了?要緊嗎?”雲蘇揉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嘴裡含著電子溫度計躺在沙發上,有氣無力:“應該沒大礙,已經退燒了。你幫我跟姥姥問好,等禮拜的時候我去看她。我可要好好的吃一頓姥姥親手燒的紅燒肉,那味道簡直太棒了。”她正說著,手機裡就來了江家座機的號碼。簡單說了兩句,雲蘇就把電話掛斷了,趕緊就接了,那邊是祥嫂有點抱歉的話:“雲小姐,抱歉啊。大少爺讓我通知你,說你以後不用來了。這個月的薪水會按照滿月打到你的賬戶……真是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