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彆了幾個孩子後的春妮，在市裡的一個菜市場入口處，支了一個流動的早點攤，因為她做的包子個大餡足，所以在附近很受歡迎。來市裡已經半年多的她，攢下了些積蓄，最近她看了附近的幾個小門麵，有家位置不錯的她打算盤下來，這樣一來，自己就可以住在門麵上，省去租房子的租金，可這邊盤店的事情還未談妥，弟弟閆誌便神色緊張的前來尋她。“小六，你怎麼來了？你還沒吃早點吧，來，嘗嘗姐做的包子。”閆春妮笑著撿了個熱乎的包子遞給他。“姐，你先彆管什麼包子了，趕緊把東西收拾一下，跟我回去吧，姍姍出事了！”她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手裡的包子也滾進了地上的臟水裡。“你說什麼？姍姍出什麼事了？”她緊張的抓住閆誌的雙臂問道。“前段時間姍姍就一直發燒，媽不讓我告訴你，去赤腳醫生那給她撿了好幾幅藥也沒見好，這兩天更是燒得飯都吃不下了，我這才慌了神的來這裡尋你，彆多說了，你趕緊跟我回去吧。”春妮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掉著眼淚。“爸媽也真是的，那麼大的事情也不跟我說一聲，這萬一真要出什麼事，那可是害了姍姍一輩子啊。”她坐在閆誌的摩托車上忍不住抱怨到，閆誌的這輛新摩托車，還是兩個月前，春妮咬牙用攢下的錢買下送給他的新婚禮物。對於她的抱怨，閆誌也不敢接話茬，本來他早就說要送孩子去醫院的，但妻子卻不準他多管閒事，因此才釀成今天這樣的局麵，他感覺很是愧對姐姐。孩子們見到春妮回來很是開心，唯獨三女兒懶洋洋的躺在床上睜不開眼睛，春妮心疼的將孩子抱起來，往縣醫院趕，醫生檢查了之後，歎了口氣。“這孩子的症狀很像是腦膜炎，我們這小醫院看不了，你們也彆耽誤了，趕緊上省醫院去吧，再耽誤幾天，恐怕這孩子就凶多吉少了。”春妮聽到這裡，頓時嚇得臉色蒼白。“腦膜炎？怎麼會是腦膜炎呢？醫生會不會是你弄錯了？”醫生再次歎息：“哎，我也希望是我弄錯了，所以建議你們趕緊去大醫院瞧瞧，彆再耽誤孩子病情了。”春妮癱坐在了地上，一旁的閆誌甩了自己幾個耳光。“姐，都怪我不好，我應該早點把姍姍送醫院來的。”她擦了擦眼淚，從地上爬了起來：“走，我們馬上坐車去省醫，姍姍，你彆怕，媽媽一定會救你的！”她將孩子抱起來，護在了懷裡，往省醫趕去。經過省醫的專家確診，李珊珊得的的確是腦膜炎。“你們這當家屬的也太大意了，怎麼這個時候才來醫院，救治得早的話，孩子本來不要那麼遭罪的，孩子的病情我們已經確定，得的是結核性腦膜炎，現在孩子的大腦已經積水，需要立即安排手術，你們趕緊籌錢吧。”閆誌見姐姐已經嚇傻了，不禁問了一句：“醫生，這手術得花多少錢？孩子做了手術，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主治醫師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微微說道：“孩子如果送來的早，這個病也並不需要手術，用藥就能控製，但現在李珊珊的情況比較嚴重，用藥的作用不大，必須要做腦室手術，必要時可能還得做腹腔分流術。”“目前來說這是唯一可行的辦法，她的病情已經不能再耽誤了，後遺症多多少少的確會有，但總比丟了命強，我們目前給出的方案，是針對這個病情，至於後期的恢複，就要看後期的恢複情況了，至於費用大概在六萬左右。”醫生給出的答案，一向模棱兩可，為今之計，隻要想辦法籌錢，隻是六萬並不是一筆小數字，春妮就是砸鍋賣鐵也拿不出那麼多錢來。閆誌在醫生走後看了春妮一眼：“姐，要不，咱還是放棄治療吧，六萬塊啊，咱上哪去籌那麼多錢？再說就算姍姍救不回來，你也還有依依和安安不是。”閆誌知道，雖然作為孩子的舅舅這個時候說這種話很是殘忍，但他也是為姐姐好，總不能讓一個小娃娃徹底拖垮自己的姐姐。春妮望著病床上的姍姍苦笑了起來。“小六，你不會懂的，每個孩子都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啊，我怎麼舍得讓她還沒好好看看這個世界，就這樣離去，我是她的媽媽，雖然她隻是我的其中一個孩子，但我卻是她唯一的媽媽。”“她爸爸已經不要她了，我怎麼能夠看著她在我麵前死去？不，我不能這樣做，我得救她，就是一命抵一命，我也得救啊。”閆誌轉身不敢麵對著她，生怕自己的眼淚會惹得姐姐更加傷心。“姐，你放心，既然你不願意放棄，那我也會支持你！”“好，你幫我先看著姍姍，我去交醫藥費，然後再回家籌點錢，隻要有辦法救她，錢我一定會籌齊的。”閆春妮想到了父母幫自己養那幾頭豬，雖然現在還沒有養壯實，但賣個千來塊應該是不成問題的，賣了給孩子先交點醫藥費也好，畢竟這醫院可是燒錢的地方。可當她回家將賣豬的想法提出了之後，父親卻不大樂意。“春妮，你想賣豬可以，但咱們可事先說好了，豬我們替你養著，但得占一半，這還沒養到過年你就要賣掉，情況特殊我們也不攔著你，我跟你媽的辛苦費，不能少，有三頭胖一點的你拉去賣吧。”“賣得的錢，得給我們一半，剩下的兩頭豬，就按照約定，留著過年，你要是沒意見，就去趕豬吧。”這樣的話從自己父親的嘴巴，簡直是讓她如鯁在咽，芒刺在身，豬雖然趕了出來，她的心也徹底寒透了，在將三頭豬趕往殺豬匠的路上，她邊趕邊流眼淚，心裡暗自發誓，等孩子出院，就是沿街討飯，也不會再把孩子留在娘家遭人白眼。最終三頭豬賣了兩千六，一千三遞到父親的手中以後，父親還吐了口唾沫在手上仔細的點了點，點過之後父親才將數過的錢，悉數裝進了他自己的口袋裡，回了房間，沒有再多說一句話。“春妮，孩子現在怎麼樣了，我隨你你看看吧？”母親對於她父親的做法雖然不讚同，但也不敢反駁，隻是在準備跟春妮去省裡的時候，偷偷揣了一千塊在身上。兩千塊錢交進去，雖然抵了醫藥費，但手術費卻始終湊不齊，於是閆春妮想到了貸款，她把目光放在了弟弟的身上。“小六，姐能求你件事嗎？”她給弟弟跪了下來，這種時候，除了下跪磕頭，她真想不到彆的辦法了。“哎呀，姐，你這是要乾嘛？有話你就說，哪有姐姐跪弟弟的道理，你這是要折我的壽啊，不就是錢嘛，你弟媳家收了咱家3萬塊的彩禮，不行就讓她回娘家去借，我是姍姍的舅舅，不會不管不顧的。”閆誌不知道她想乾什麼，但她能給自己跪下，說明她肯定是為了錢的事，情急之下閆誌隻能想到自己給妻子家的那份彩禮了。閆春妮心裡清楚，自古給出去的彩禮便是屬於娘家的財產，哪回再借出來給自己的道理。“小六，姐不是要你去借，姐是希望借用你的名義從銀行貸款出來，放心，隻是借用你的名義，貸款和利息，我會自己想辦法還的。”閆誌的心裡打起鼓，雖是貸款不用跟嶽母家張開，但貸款這事老婆不一定會同意。“姐你先起來吧，這事我答應你，不過我得先回去跟小嫻商量一下。”春妮點了點頭：“好，我這就跟你一起去，媽，孩子就有勞你先照顧著，我們籌到錢會儘快回來的。”換做以往，春妮想用兒子的名義貸款，她肯定是千百個不願意的使絆子阻撓，可是現在她的心裡卻很平靜，原以為自己這個女兒是個軟柿子好拿捏，可自從經過上次生孩子之後，她感覺女兒變了，變得特彆有主意。所以這人命關天的事情，她不敢再多嘴拿主意，春妮沒責怪她把孩子耽誤成這般模樣，她便已經是千恩萬謝了。兩人回到家以後，果不其然，閆誌的妻子跟他大吵了一架，怪他狗拿耗子多管閒事，閆誌氣得給了她一巴掌，這一掌下去，弟媳婦便更是不依不饒的鬨著要離婚。看熱鬨的老四雖然心裡也想幫忙，但他心裡清楚，自己老婆方玲鬨起來，並不比老六媳婦差，所以儘管他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也不敢做聲，春妮帶著三個孩子回娘家白吃白喝，已經讓方玲的心裡很是不爽了，自己敢再替貸款那便是找死。他耷拉著頭，看著電視，耳朵卻伸得老長，在聽樓上的動靜，隻見閆誌翻出了戶口本和結婚證，下了樓來。“閆誌，你要是敢去貸款，咱倆立馬離婚。”老婆追下來在後麵大喊著，閆誌卻絲毫不懼。“哼，你這種狼心狗肺的東西，離就離，你彆忘了咱家可是給了你家三萬塊的彩禮，咱倆離可以，但你家必須把彩禮給我吐出來，躺在病床上的那可是我親外甥女，誰敢再攔著我救她，就彆怪我翻臉無情。”說著他有意無意的看了閆東一眼，閆東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媳婦，咱家戶口本呢？把戶口本和結婚證找出來給我！”“淬！閆東，你也瘋了嗎？”方玲瞪著他問道。“少廢話，你也想離婚不成？”方玲心想，閆東一向軟弱，對自己唯命是從，今日也不知的吃錯了什麼藥，說話如此有底氣。雖然自己平日裡能夠鎮住他，但他正要是發起火來，自己還真是無法招架，雖然她心裡不停的抱怨閆春妮惹事，但還是乖乖的將戶口本交給了丈夫。兄弟二人拿到戶口本便去了信用社，一人貸了3萬塊給春妮，手續辦妥之後，閆春妮心裡的大石頭總是落了下來。“小四，小六，姐會努力賺錢把貸款還上，不讓你們為難的。”“嗨，姐，你說著乾嘛，當初要不是你出去打工賺錢寄回來，我們哥倆哪有機會讀書啊，還有家裡的房子，我們知道也是用你的彩禮建的，我們是一家人，你有難，我們怎麼能見死不救。”“我們要謝謝你才是，銀行說了，我們沒有不良記錄，錢很快就能批下來，你就回醫院放心的照顧姍姍吧，嫂子和小嫻那裡，我們會自己想辦法安撫的。”閆誌說要離婚，其實也隻是為了嚇唬嚇唬妻子，他篤定她也不敢離婚，貸款事宜辦妥之後，他便買了妻子愛吃的東西回去哄她開心，而春妮沒敢在在多待，帶著那兩本會放款進戶頭的存折，馬不停蹄的往省醫趕去。貸款入戶頭之後，姍姍的手術也安排了下來，在醫院躺了半個月，孩子的各項指標終於恢複了正常，但春妮知道，娘家的兩個弟媳都得罪了，現在她再也回不去了，而且父親的行為也讓她徹底寒了心，她也根本不願意回去。為了方便孩子隨時就醫複查，春妮帶著姍姍留在了省裡，在孩子即將出院的時候，她就開始找工作，利用手裡僅剩的錢，她住了一個月租兩百六的地下室，還讓弟弟把大女兒和二女兒也送了過來。她本想著在省裡繼續支個攤子賣早點，但大城市對流動攤子管的畢竟嚴，她隻能趁城管上班前買買早點，其餘時間就閒了下來，春妮賣早點的時候認識了幾個保姆，得知她們做保姆工資不錯便動了心。下午沒事的時候，她看了幾家家政公司，利用下午的時候，找些散活做做，一些清理建築垃圾的活，她還可以帶著幾個孩子一起去，賺錢的同時還照顧到了孩子，她覺得這樣挺好。三個孩子重新回到自己身邊以後，雖然住得差了些，但麵黃肌瘦的小臉卻開始有了血色，體型也豐盈了起來，最關鍵的是幾個孩子的性格也開朗了不少。就這樣春妮早上賣早點，下午做鐘點工，保證日常開銷的同時，還能還那兩筆弟弟幫忙貸的貸款。一年後，一家三口從沒有光的地下室搬到了，陽光敞亮的二居室，雖然房租漲到了五百八，但她覺得很是值得，孩子就該活在陽光下，而不是躲在昏暗的地下室裡。大女兒依依和二女兒安安在這一年裡上了幼兒園，兩歲的姍姍，她帶在身邊，今年，小女兒也終於三歲了，可以送幼兒園了，三女兒進入幼兒園以後，她一下子輕鬆了不少，接的活也就更多了。回望剛離婚那陣，她感覺現在簡直就是守得天開見月明苦儘甘來了，雖然日子過得稀疏平常，但起碼她給了女兒們一個溫暖的家，欠的那幾萬塊的貸款也還得七七八八了，她相信隻要自己繼續努力下去，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的。單親媽媽不可怕，她也同樣可以給孩子撐起一個家，比起之前跟李廣才那段不合適的婚姻，閆春妮更喜歡現在，自己這樣努力奮鬥的模樣。她也相信，隻要繼續努力下去，日子就一定會越來越好，說不定以後還可以買個小房子，給孩子們一個穩定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