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脈象依舊虛弱？這是什麼情況？”柒玥傻了眼，“皇貴妃娘娘臉色不是好了很多，還說你說的，過兩天就能下床走動了。”“就是麵色看著正常，脈象不正常，微臣才不安的，這幾日下來，微臣還是想不出是什麼原因，所以微臣不清楚，微臣也不敢亂下定義，”王太醫很是無奈，“所以想著玥貴人能不能想法子去請陳老太醫進宮，給皇貴妃娘娘診一次脈吧。”“那王太醫覺著，皇貴妃娘娘這樣，可是中毒？”柒玥麵色不安的問道。“不知道，微臣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奇怪的脈象。”王太醫猶豫著搖了搖頭，“要說中毒，那為何這都幾日了，也不見加重？或者……”“是了，”柒玥接了話，語氣很是沉重，“若是中毒，皇貴妃娘娘現在就不是這般麵上好轉了，很可能就起不來了。”“玥貴人，微臣……”王太醫有些不安，玥貴人把他不敢說的晦氣話給說了出來。“那你為什麼不告訴皇上？”柒玥很是不解的問道，“皇貴妃的病情，於情於理都會告訴皇上的才是，要不然你病誌怎麼寫？”“微臣不敢，”王太醫被柒玥反問的有些慌張，“微臣怕是虛驚一場，到時皇上定會責怪微臣，何況這幾日皇上和皇貴妃娘娘之間……”王太醫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薄汗，後麵的話沒有說出來，可柒玥是能反應過來的。這幾日皇上和皇貴妃之間劍拔弩張的，誰人沒感覺到？皇貴妃生病幾日了，都沒見皇上去承乾宮看一眼不說，連個關心的傳話都沒有。“所以，王太醫就不怕我出了這個頭後，也虛驚一場？”柒玥冷哼一聲，反問道，“王太醫這法子用的好，不管結果如何，說到底將自己摘了出去，不受牽連了。”“微臣知道自己此舉不厚道，”王太醫絲毫不介意被柒玥說難聽話，搖了搖頭，“隻是微臣怕去求了皇上沒用，但玥貴人不一樣，皇貴妃娘娘是玥貴人的同胞親姐，玥貴人定然不會理會是否虛驚，也要將陳老太醫請進宮裡來，一探究竟的。”“……”柒玥沒有接話，卻也不得不在心裡道一句，王太醫找對了人。是了，不管王太醫說的是真是假，既然姐姐脈象有異，她肯定會想法子請陳老太醫進宮的！隻因為那是她的姐姐，她不會管是不是白忙活，也不管是不是王太醫誇張了病情，她都要為姐姐出麵的。“王太醫先彆急，我會將陳老太醫帶進宮裡，還望今日之事，不得讓他人知道，也請繼續隱瞞皇貴妃娘娘。”……進了乾清宮，玄燁正在看奏折，聽見柒玥進來的聲音，隻抬頭瞥了一眼，又低下頭去，仿佛剛剛抬頭的動作讓彆人看來，是一場眼花。“嬪妾給皇上請安，皇上金安。”柒玥隻當自己打擾了皇上的政事，福身輕聲請安。“起來吧，”玄燁應聲，才又抬起了頭，“過來給朕磨墨。”“是。”柒玥抬頭迎向皇上的目光，笑了笑，起身近前。柒玥立在皇上跟前，見他一本奏折，一本奏折的翻看，批閱。兩人都是默不作聲，隻聽見奏折翻動的聲音，直到那一摞奏折看完，皇上才歇了口氣。“你不是說要來給朕送點心的嗎？”玄燁接過陳青平恰到好處送上來的茶盞，抿了一口才開口，“朕要是不去傳你，也沒見你想來的意思。”“皇上恕罪，實在是嬪妾這兩日心裡有些不舒服，才沒有來。”柒玥輕聲說道。她已經打定主意，以自己的名義請了陳老太醫進宮，她不是怕虛驚一場被人責怪，她是怕姐姐真的有什麼，而給姐姐帶來負擔。“心裡不舒服？”玄燁挑了挑眉，“你還記著無貴人的事情？”這幾日來，他和皇貴妃之間的無聲爭執，已經傳遍了整個後宮，皇太後也在這個時候真的放任不管了。好在貴妃拉了惠妃一起處理後宮事宜，才不至於讓後宮一團亂。“無貴人的事情已經由皇上處理，嬪妾記著也沒用，”柒玥低下眼簾，掩飾一閃而過的恨意，柔聲說道，“嬪妾是有其他心事。”“什麼心事？”既然不是關於無貴人的事情，玄燁便也關心起來，“說來給朕聽聽，朕替你解決。”“嬪妾想要個孩子。”柒玥直接了當的說了出來。話音一落，柒玥明顯感覺到皇上愣住了，良久，才聽到他笑了起來說道，“玥兒這不是為難朕嗎？朕還在孝期，等朕出了孝期一定會去清心堂找玥兒的。”柒玥雖然說的直接，可被皇上這樣更直白的說了出來，雙頰立馬漲紅了，“皇上，你。”柒玥餘光看向四周，除了陳青平，好在沒有其他宮女太監，可有陳青平也不行啊！玄燁使了一個眼色便讓陳青平出去了，然後伸手一拉，將柒玥拉進自己的懷裡，“玥兒莫惱，朕不是和你說笑的。”“皇上不是和嬪妾說笑的，嬪妾是真的想要一個孩子，”柒玥伏在皇上的胸口，輕聲說道，“嬪妾這幾日看到十三阿哥在學走路的樣子，都在想，當初那個無緣的孩子若是能留住，是不是如今都會叫我們阿瑪額娘，也能跟著四阿哥讀書寫字了。”“好了，玥兒，”玄燁聽柒玥提起那個孩子，心裡也是很難過，“你也說了，是無緣的孩子，以後朕和玥兒會有很多很多的孩子。”“皇上，”柒玥頓了一下，說道，“嬪妾出了冷宮後，與皇上在一起的次數也不少，都沒有這個福氣，嬪妾還能記得幾年前太醫說過，嬪妾傷了身子，不易有孕。”“玥兒莫急，”玄燁拍了拍柒玥的後背，安慰道，“朕讓太醫給你進補，正好趁這幾個月好好調理你的身子。”“皇上，嬪妾也有讓王太醫看過，隻是王太醫說嬪妾身子內裡太虛，他醫術有限，怕是調理不善。”柒玥轉頭就把王太醫給賣了。“王太醫不行，還有章院判呢。”玄燁不以為然的說道，“回頭讓章院判給你把把脈。”“章院判一直都是服侍皇太後的，章太醫醫術再精湛，精力也是有限的，嬪妾不敢耽誤了皇太後。”章太醫是厲害，卻與承乾宮沒有過多往來，柒玥當然不會同意章太醫過來醫治。“那就……”“皇上，”柒玥伸手環住了皇上的脖子，“去請一趟陳老太醫吧，聽說陳老太醫醫術精湛，藥到病除，相信嬪妾這點小事在陳老太醫眼裡，不過是一紙方子的事情。”“陳老太醫？”“難道不行嗎？”柒玥緊張起來。“也不是不行，”玄燁笑了起來，“每年這個時候都是他出去采藥的時候，朕也不知道他現在是否在府裡，左右你也不急，朕派人去傳話，有空了讓他進宮。”聽皇上這麼一說，柒玥有些想給自己一巴掌，她怎麼心急的把師父的習慣給忘記了？陳老太醫每年二三月份都要出城去采草藥的，每次都要十天半個月。如今二月底，師父很大一個可能就是沒有在府裡，不過若是才走沒多久，就有些急人了。“嬪妾怎麼不急？”柒玥撇了撇嘴，“陳老太醫能醫好嬪妾的身子，就也是把嬪妾的心病給去了。嬪妾當然希望陳老太醫早些來，嬪妾好早些睡個安穩覺呢。”“也是。”玄燁點了點頭，“那朕現在就派人去給陳老太醫傳話，若是他在府裡，讓他快些進宮，若是他出去采藥了，讓人出城去尋他，可好。”“多謝皇上。”柒玥笑著應了，現在也隻能這樣了。“玥兒是第一次來乾清宮吧？”玄燁把柒玥放了下來，自己也站了起來，牽著柒玥四處看看。“是，嬪妾第一次來，這裡是皇上處理政事的情況，嬪妾不敢擾了皇上。”柒玥撇了撇嘴，沒有把心裡的話說出來。乾清宮處理政事的正殿，她是第一次來，可乾清宮裡的寢室，她倒是去過一次，還弄了個難堪回去。“玥兒知道分寸，又怎麼會擾了朕？”玄燁笑道，“以後無事就來陪陪朕吧，朕一個人在乾清宮處理政事，也是怪孤單的。”“皇上不覺得嬪妾煩，嬪妾就經常來。”柒玥點了點頭，然後隨著皇上觀察起乾清宮來。乾清宮正殿也分外廳和內室，繞到裡麵，便看見了又一番不同於外廳莊嚴肅穆的擺設。內室估計是供皇上歇息所用，裡麵擺設以簡單實用為主，沒有寢室裡的一應俱全。柒玥沒有進內室，打算回到外廳，一回身，便看見了牆上掛著的幾幅人像畫，其中一副有些眼熟。柒玥好奇的近前看了一眼，便見上麵有字，皇阿瑪福臨？這不是把自己從桂嬤嬤那裡救出來的男人嗎？臨哥？福臨？“這是，先帝？”柒玥回頭問皇上，隻見皇上隨著自己看向畫像，眼裡蒙上了一絲悲傷。“這是朕的皇阿瑪，”玄燁扯起的嘴角有些苦澀，“在朕八歲的時候，因悲傷過度，撒手而去，讓朕登基。”“皇上。”感受到皇上心裡的難過，柒玥上前握住了皇上的手。“朕沒事，”玄燁搖了搖頭，“他們都以為朕有這個皇位，會很感激皇阿瑪，其實不，朕寧願不要這個皇位，也希望皇阿瑪好好的活在這個世上，可以給皇祖母，給額娘，給朕和哥哥弟弟們撐死一片天，而不是讓朕那時小小的肩膀，麵對朝臣，麵對恐懼。如果不是皇祖母……”如果不是皇祖母，他堅持不到現在，如果不是皇祖母，他也沒有今日的成就。他不會感念皇阿瑪，在他心裡，永遠都是皇祖母最重要。“先帝因為悲傷過度才駕崩的？”柒玥斟酌了一番，才將自己的好奇問了出來。“孝獻皇後你知道嗎？”玄燁不屑的提起，“世人都道皇阿瑪為了她才憂思過慮，悲傷過度而駕崩的，可朕知道真相，皇阿瑪喜歡的一直都是寧愨太妃。”“寧愨太妃？”柒玥挑了挑眉頭，先帝駕崩之後，皇上登基，加封當時的寧嬪為寧太嬪，還是後來皇上為了安撫裕親王，才又加封為寧愨太妃的。“嗯，”玄燁點了點頭，“朕一直都不明白，既然皇阿瑪喜歡寧愨太妃，為何不給她高位，為何不給二哥立為太子？後來，朕才明白，高位不勝寒，也許皇阿瑪是真的喜歡寧愨太妃和二哥。”若是駕崩了，那救她的那個到底是不是先帝呢？還是她認錯人了？若是先帝，那救她時，和先帝在一起的那個女人是誰？等等！寧愨太妃！她除了在宮外見過先帝一次，還在寧未閣見過他一次！那晚的刺客！??是了，也就寧愨太妃是出過宮的了，甚至還想要繼續出宮。“那皇上……”柒玥張了張嘴巴，想要問皇上，是不是很恨先帝。“朕是恨過的，”玄燁苦笑起來，“朕幼時登基，所經曆的艱辛和苦難，不是一笑就能置之的，不過後來皇祖母告訴朕，不僅是皇阿瑪把皇位留給了朕，就是皇祖母自己也覺得朕適合這個位置。過了這二十多年，大清比皇阿瑪在的時候還要國泰民安，朕又不恨他了。”若是讓皇上知道先帝沒死，皇上是不是會更加恨呢？柒玥不知道，也不敢讓皇上知道。隻是，到底那個夢讓她又記起了一些，難怪那夜刺客來襲，他和寧愨太妃之間的對話那麼奇怪。她真的是寧愨太妃口裡的那個小丫頭，原來不隻是遇見那麼簡單，他們還救過她的命，若是沒有他們，也不知道阿瑪額娘什麼時候才能找到自己，也許自己就受不住折磨，早早死了。她終究又真真實實的欠了寧愨太妃的人情，得用心的去還了。“皇上，既然寧愨太妃是先帝的鐘愛，為何留她在宮裡呢，那豈不是和太後之間不和？”柒玥打定了主意後，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