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流浪漢(1 / 1)

洗魂者 酥脆 1624 字 2天前

除了案發地點有些嘩眾取寵之外,現場看起來並不複雜。大家分頭開始行動,一隊人馬去調取附近的監控視頻,一隊人馬去詢問現場的群眾,然後勘察現場痕跡,還有兩個去調查死者的身份,最後剩下了三個……無所事事的人。光杵在這也不是辦法,於是桑榆先蹲下來,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受害人。然後韓間和周隊也蹲了下來。看來看去沒看出什麼門道,最後還是法醫開口:“死亡時間大概在兩個小時前,死因是藥物中毒,在她的胳膊上,大腿上均發現了注射傷口,嘴唇青紫眼球充血,唇邊還殘留著少量嘔吐物,符合藥物過量中毒的表現。”周隊問:“什麼藥物?”“具體還要等化驗結果出來。但是,根據顏色氣味和屍體的表現程度判斷,我傾向於是某種麻醉劑。”麻醉劑?周隊抓頭看韓間:“你還記不記得,前幾天派出所老劉那邊抓了個偷狗的團夥,都是上來就把狗麻倒,然後裝袋子帶走。你覺得,會不會是同一夥人乾得?”桑榆在一邊聽得咋舌,這周隊的腦子是豆腐做得嗎,就算是她這種沒有刑偵知識儲備的人都知道,麻倒狗和麻倒人之間,隔著好幾個德州電鋸殺人狂吧?那能是同一夥人麼?果然,韓間張了張嘴,卻又沒說話。桑榆又看了他一眼。對方明明察覺到她的眼神了,但像是突然對中年法醫產生了很大的興趣一樣,目光灼灼地盯著法醫的臉,就是不看她。中年法醫頗有點承受不住這期待的眼神,硬是又補充了兩句:“那個,我可沒說是一下麻倒的啊。”周隊聽不明白了:“不是一下麻倒的,什麼意思?”“意思就是,這個麻藥吧,跟你想象的不太一樣。就比方說我們局部手術中最常用的一種麻醉劑,鹽酸利多卡因,從你局部注射到你真正沒有感覺,這期間是有過程的。尤其是要到達致死的量,是要藥物充分被血液吸收,然後引起心臟驟停,才會導致死亡。這其中是有一個時間差。”韓間的理解能力是最好的,反應過來越發把眉頭擰成了疙瘩:“你的意思是,從她被注射到死亡,其實是經曆了很痛苦的一段時間?”法醫琢磨了一下:“痛苦麼,這個要看怎麼說了,生理上的痛苦肯定是沒有的,因為神經被阻隔切斷了嘛,但是她也許,還是有意識的……”剩下的話無須說完,就足以讓人不寒而栗了。她被人注射了過量的麻醉劑,眼睜睜地聽著自己生命倒計時的聲音,麵前有數不清的人們笑著鬨著從她麵前走過,可她動不了,也喊不出。她拚儘全力想張大嘴巴,喊出一句“救命”,可最終也不過是,沒有發出半點聲音。然後慢慢地,慢慢地閉上了眼睛。這種心理上的折磨,怕是比淩遲處死更讓人絕望。周隊猛地站起身來,往前走了兩步,深吸了兩口氣,衝著伸長脖子的圍觀群眾們撒火:“都往後退退,退退,瞎添什麼亂!”這時候都跑出來了,這麼多人啊,早乾什麼去了?!韓間也站起來,轉身要走,被桑榆一把扯住了。“你怎麼回事?”韓間不說話,也不看她,故意偏頭對著牆上的石縫瞅,石縫裡麵陰暗潮濕,長出了厚厚的青苔。桑榆等了一會,耐心耗儘,打算轉身不理他了。韓間卻突然回過頭來,一把拽住了她的袖子,仍不看她,賭氣似得說了句:“我也很正義。”桑榆沒聽清:“什麼?”“我也能盯著他,找律師找關係,我也可以,怎麼我就比不過那個……周老黑了?”桑榆匪夷所思地看著他:“你有病吧?這裡是迷境啊,你跟一個……幻影比什麼?”韓間先是語塞,然後就是暗喜:原來在她眼裡,周老黑隻是個幻影而已啊。也是,他堂堂未來的洗魂者,年輕有為前途無量,跟一個幻影計較什麼勁。這樣想著,喜悅的表情簡直要掛滿了眉梢。桑榆前後這麼一聯想,覺得有點好笑:“所以你鬨了這麼半天彆扭,就是因為我把聖母心光環套在了周隊腦袋上?這樣啊,我覺得吧,你要是真閒得這麼無聊,去,前方有個垃圾桶,你去翻一翻去。”韓間看了看垃圾桶:“嗯?為什麼?是對我衝動的懲罰麼?”“你說是就是吧。反正你要是不去,我就把你踢進去。”韓間苦哈哈又賤兮兮地去了。半晌拎著一截破布回來了,衝著受害人隔空比劃半天,納悶道:“我怎麼覺得,這像是從她穿得那裙子上裁下來的呢?”沒錯,那截破布呈環形的傘狀,同女屍身上的超短裙同顏色同款式,法醫對比了兩邊的花紋裂痕,基本可以初步確定,受害人本身穿得是到膝蓋的長裙,後來被裁剪開來,一大半塞進了垃圾桶,一小半留在了被害者身上。看來桑榆想得沒錯,她剛才就覺得這超短裙的剪裁方式很彆扭。可是,用意是什麼呢?在場的人都一時有些迷茫。遠處調查死者身份的警察跑過來,跟周隊彙報道:“查到受害人身份了。街口的噴泉裡發現了她的包。馮寧,女,32歲,是前麵這棟大廈12層一個服裝專櫃的櫃員,據她同事說,昨天晚上下班時還好好的,今天早上馮寧沒按時上班,電話也打不通,店長還以為她是家裡有急事,所以沒當回事。我們也聯係了她丈夫,證明馮寧是早上八點鐘出門上班的。”所以她是死在了,她每天都要走過的、最熟悉的上班路上,臨死之前,或許還嘗試著抬頭看向這棟大廈的12層,發出一聲哀哀的求救聲。不遠處,有一個年輕的女警察正在問話,最先發現坐在這裡的人是個屍體,並報警的,是三個逛街的年輕女生。大概是現場的嘈雜環境衝淡了一開始的恐懼,幾個女生不僅不害怕,臉上反倒有些成為焦點的興奮感。圓臉女生說:“我們其實一開始也沒發現她。”步行街上人太多了,又是周六,加上附近還有所高等學校,在這穿梭的有很多年輕人。年輕人嘛,新新人類,思想新潮行為也新潮,以前就有人在這搞什麼“行為藝術”,把自己脫得赤身裸體的,然後在重點部位套上一隻雞蛋殼,取名就叫“操蛋的生活”,大家圍觀一陣,也就罷了。換言之就是,不管是多嘩眾取寵的行為,大家早已見怪不怪了,彆說你隻是安靜地坐著了,就是你懸空坐著,怕是也得好一會才有人注意到。後來是怎麼注意到的呢?圓臉女生說:“我們當時逛累了,就一人買了一杯奶茶,坐在長椅上休息。喏,就那個椅子。”她手指遙遙往後一指,椅子的位置斜對著這邊。“過了沒一會,就從我們眼前走過去一個流浪漢,那流浪漢走著走著吧,就站在那女人麵前不動了。然後他就……”圓臉女生不好意思起來,旁邊的長臉女生接過話:“然後他就開始跟那個女人,又摸又親的。那女人是坐著的嘛,那流浪漢就蹲在她前麵,所以我們看得很清楚。女人一點都沒反抗,我們當時還討論了呢,這女人也太不挑了吧?多惡心啊。但後來看她裙子穿那麼短,估計是從事那麼行業的,也就見怪不怪了。”桑榆和韓間對視一眼:原來裁裙子的用意在這。是故意想讓彆人誤會不去救她呢,還是,單純地想讓她在彆人眼裡,真的變成惡心的妓女?長臉女生接著說道:“後來那個流浪漢,發泄完了吧,然後就邋邋遢遢地走了。我們看了半天,也打算走了,但剛走出幾步,我又回頭看了兩眼,這才覺得不對勁。就是,她頭發也亂了,然後披頭散發的,裙子被推到了大腿根,白色的底褲都露出來了,這不管她是什麼職業,總歸是個女人,沒有正常的女人會這樣的。我們一商量,就走過去看了……”大概是想起了第一現場的衝擊感,三個女生都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不想再往下說了。桑榆對這種繁華大都市的了解其實不太多,但打眼望過去,人們無一不精致,無一不體麵,這樣穿梭在車水馬龍中,才不會顯得突兀。那這三個小姑娘提到的流浪漢,就有點亂入的感覺了。桑榆問:“你們怎麼知道他是流浪漢?”流浪漢身上也不會掛上牌子。圓臉姑娘說:“他頭發都結成塊了,明顯很長時間沒洗過。然後全身上下也穿得邋邋遢遢的,都這個天了,還穿著棉襖呢,一看就是那種精神不正常的流浪漢。”一個精神不正常的流浪漢,還知道去占女人的便宜?周隊顯然也想到了這點,轉頭吩咐技偵查監控的那隊人,要重點在監控中找到這個流浪漢。旁邊韓間突然問了句話:“如果不是這個流浪漢的出現,然後他湊近女人又親又抱的,你們還會不會注意這個女人?”三個小姑娘愣了一下,想了想:“應該,不會吧,她就那麼坐在巷子口,像是喝多了,又像是在乘涼,有什麼好看的?”全身隻剩下眼珠子可以動的女人,靜靜地呆坐在巷子口,淪為擁擠人潮的背景畫,人們很容易把視線從她身上掠過,經不起一絲波瀾。汽笛聲歡笑聲爭吵聲廣播聲叫賣聲,周圍實在太吵了,沒有任何人能聽到她心底的求救聲。韓間轉過頭,看向桑榆,目光中有些許恐慌:“我有個想法,不知道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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