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曉，我喜歡你。”這句話蕭曉等了十幾年，有時候做夢都會夢見周啟捧著玫瑰花，露出八顆閃亮的牙，深情地望著她說：“我喜歡你。”醒來之後，她還高興了好一陣子，打開電視一看，夢裡的場景竟然是經常播放的牙膏廣告。這下廣告成真了，隻是少了玫瑰花。蕭曉不知怎麼麵對這突如其來的告白，她微微抬起頭，落在頭頂的試卷順勢滑了下來，露出有點呆萌的小臉。“哦，謝謝啊。”她撓撓頭，眯眼笑了笑，這態度就跟從小賣部阿姨手裡接過零錢，順口說了句似的。看，不愧是校草看中的女生，這異於常人的淡定，世上能找出幾個？！吃瓜群眾都不好意思起哄了，連卷子、書本都不扔了，默默地觀察周啟的反應。周啟沒覺得尷尬，他勾了下唇角，俯身輕輕一吹，吹走她瀏海上的一片指甲蓋大小的白色小紙片。“吃飯去。”他轉身，蕭曉就跟著走了，默契到不需要語言交流。邊上響起單身狗們“呦呦呦”的哀嚎，酸極了。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蕭曉終於GET到了繞地球四周的反射弧，一邊回想周啟說的話，一邊興奮得在床上翻來覆去，埋首在大熊公仔的懷裡嘻嘻嘻地傻笑。“周啟，這回你算是落到我手裡的吧！”她握起雙拳，心裡燃起複仇的快感，過去的十幾年，可把她累壞了，現在算是農奴翻身把歌唱，隻是……蕭曉翻個身，從枕頭下摸出手機，沒有短信，也沒有電話，一到晚上周啟就玩失蹤。她撇下嘴角，忍不住打開發件箱打上：你在乾嘛？想了想不太合適，刪除後又打上：你填哪所學校？來來回回折騰幾次，覺得不能像之前那樣慣著他，太丟份兒了，於是就把手機放回枕頭下麵。嘟~~嘟~~兩聲，短消息來了。蕭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掏出手機一看，是周啟發來的：【今天有點熱，小區又停電了，想去肯德基蹭空調。】蕭曉：“……”約人見麵的理由什麼時候這麼清新脫俗了？【我們小區沒停電，冷氣很足。】【那能不能到你家來蹭空調？】蕭曉愣幾秒，分辨不出他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像本人。【你是誰啊？拿了周啟手機的王波？】【……】一串省略號之後，周啟再也沒發來消息，蕭曉以為他生氣了，扭扭捏捏地做了番思想鬥爭後就打電話過去，電話被無情按掉，不一會兒他回短信：【不好意思，現在不方便聯係，晚安。】寥寥幾字，信息量倒挺大的。蕭曉猜測大概率是婆婆的回來了，他騷不動了。不得不說，婆婆真是這個世界唯一不美好的存在了，如果真想和周啟走下去，她就是個不得不跨過的障礙。蕭曉覺得自己挺不爭氣的，已經在坑裡摔過跤了，這次還要踩進去，而且是屁顛屁顛的花式舞步，萬一將來他又出軌了，不就是雙重打臉嗎？她深歎口氣，挺為難的，喜歡一個人真控製不住，像是被灌了迷魂湯。眼下，她腦子裡天使和惡魔在迷魂湯鍋前打架，天使在勸：“彆碰，有毒！”魔鬼在蠱惑：“再嘗一次又怎麼樣，說不定是好結局呢？”他倆打了半個多小時，難分伯仲，最後把她累睡著了。接下來幾天是填報誌願，蕭曉的第一誌願當然是國美，杜薇與王波填的都是本地大學，而周啟的學校不得而知。在經過灼心燒肺的等待後，成績出來了，蕭曉如願以償。得知被錄取的那刻，她激動地與爸媽抱作一團嚎啕大哭。她一哭，蕭媽媽也哭，蕭媽媽哭了，蕭爸爸忍不住濕了眼，三個人緊挨著，高音、中音、低音，哭得很齊全而且有節奏感。蕭媽媽又把電話簿上的聯係人挨個打了遍，晚上吃飯時，江辰燁打來電話，大概從江媽媽那裡聽到蕭曉考上國美的消息，特意從外地來電祝賀。“這幾天我在實習趕不回來，等我回來好好為你慶祝。”他電話裡的聲音依然溫柔，是可靠的鄰家大哥哥，在蕭曉高三這段時間裡，他幾乎包了她的所有畫材，省去蕭家不少的開銷，有時還送三年老鴨、各地水果特產、外國皮包，對此蕭媽媽覺得挺過意不去的，給江家錢，江家也不收，說是拿蕭曉當他們的小女兒。“以後你出息了，也得對江叔叔、江阿姨好些啊。”蕭媽媽常把這話擱嘴邊，弄得蕭曉壓力很大，天底下最難還的就是人情了，欠得越多心越慌。還好，在2007年開年時，蕭曉把江家的人情一波還清了。2007年5月30日，A股上證指數暴跌281.81，跌幅6.5%；深成指跌829.45，跌幅6.16%。蕭曉家曾在這波股災裡損失慘重，爸媽倆的養老錢都虧光了。由於被天天鹹菜蘿卜的恐懼支配過，所以蕭曉在年初的時候死纏爛打讓爸媽把盈利的股票全都賣了。蕭爸爸對女兒的“內幕消息”是深信不疑，還把這消息告訴了江爸爸，清倉之後，股票小漲了一波，讓蕭爸爸頗有怨言，懷疑女兒的神算是不是失靈了。沒想到5月30日股市真的大跌了，跌幅6.5%，與蕭曉說得分毫不差，收盤之後，江爸爸立馬打來電話，在電話裡連聲音都激動得變調了。“老蕭，你有這個女兒真是福氣啊！哎呀呀，太有福氣了！”江家的資產在股災中保住了，小廠變成大廠，三室兩廳變成了大彆墅。蕭曉家也買房子了。根據蕭曉的建議，蕭媽媽咬牙買了套市中心的大房子，掏錢的時候心疼壞了，碎碎念著：“這麼貴，萬一房價跌了怎麼辦？”她無法想象幾年後的房價會是什麼樣的一個數字，就算蕭曉說了她也不太敢相信。無聊地過了幾天，蕭曉覺得自己快要長毛了，西瓜不甜了，劇也不好看了，整天捧著個手機有點魂不守舍的。自從那通撩騷短信後，周啟幾乎和她沒什麼聯係，除了早安和晚安外也沒聊彆的事，大家都挺忙的。蕭曉一度懷疑他說的“喜歡你”是玩笑話，是他搞錯了愚人節的日期，就當她要放棄的時候，手機響了，是周啟打來的，他像是沒睡醒，聲音又低又啞卻意外地撩人，光是聽到他的呼吸，她心裡的小鹿就已經撞得頭暈了。“你乾嘛，有什麼事嗎？”蕭曉故作鎮定，可聽起來更像撒嬌。周啟笑了：“就想問問你有沒有收到錄取通知書。”蕭曉驕傲地抬起下巴：“嗯，收到了。”“恭喜你。昨天王波打電話給我，說他也收到了，接下來就等著去學校報道，以後大家都各奔東西了。”聊到這個話題總有些傷感，過去蕭曉畢業時沒這麼難受，眼下想到見不到賤兮兮的王波，見不到咋呼的塑料花杜薇心裡就有些悶。她深吸口氣：“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有緣還會相聚。”電話那頭沉默了，不知是什麼樣的情緒，過了很久，蕭曉都沒聽到周啟的聲音，她不禁輕問：“喂，你還在嗎？”“在。”周啟像是如夢初醒，“對了，王波說想去海島玩幾天，你去不去？”“當然去呀。”“那我們來安排，好了打你電話。”蕭曉點頭如搗蒜，羞澀地咬起嘴唇，還想和他說些彆的，他竟然把電話掛了。“……”蕭曉無奈地撇下嘴角。周啟和王波搞定了車船票和酒店，同行的除了他們、杜薇，還有程方和他女朋友，誰能想到程方這個平常的小個子第一個脫離單身狗圈，提早進入成年人的世界，讓幾個血氣方剛的大男生羨慕死了。出行前一晚，蕭曉興奮地睡不著，穿什麼樣衣服，化什麼樣的妝，想了大半個晚上，然而明天就要見到周啟，盯著黑眼圈太不美觀了，她隻好數羊硬逼自己入眠，結果十二生肖都數了個遍，還是沒有睡著。大清早天還蒙蒙亮，蕭曉就背上背包，揣上老媽給的零用錢悄悄地走了。到樓下，小區的燈還亮著，橙黃色的燈光下站著一位白皙的少年，身上永遠是乾淨的藍色，眉眼是未暗透的夜，微笑是日出東方時第一縷晨曦，能驅散天邊最陰霾的烏雲。“早。”他打了聲招呼。蕭曉有點驚訝：“你什麼時候來的？”“有一會兒了，以為你還睡著。”周啟看下手表，“我買了包子和豆漿，吃嗎？”蕭曉搖搖頭：“我想吃雞蛋餅。”說完，她覺得這話不妥，雖然生活質量提高了，但大家還算窮學生，往後花錢的日子多著呢，包子就包子吧，買都買了。“算了，還是吃包子吧……”轉過頭，周啟已經把肉包啃去一半了。“嗯？你要吃？我咬過了，去幫你買雞蛋餅。”他吧嗒吧嗒把剩下半個肉包子吃掉了，等著他親昵投喂一口的蕭曉眼神瞬間黯淡了，半張“啊”的小嘴也慢慢合上了。什麼鬼，會不會哄女朋友？原以為經過那次告白，他撩人的技巧有所提高，現在看來依然直得通透。蕭曉對他有點點不滿，小嘴不由撅高了。周啟蹙眉，猜著她的心思，認為她應該是肚子餓了，一個蛋餅怕是吃不飽，於是在買雞蛋餅的過程中，他很大方的讓攤主多加一個蛋。“兩個蛋夠嗎？不夠再加。”“哇，兩個蛋，真是壕無人性，我蕭翠花從沒吃過兩個蛋的餅呢。”蕭曉眯眼假笑，“夠了，謝謝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