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曉徹底石化，她驚恐地看向周啟，然後試探性地用手指戳戳他的腰腹。周啟真得睡著了。她如釋重負。電影後半段劇情，兩個人都沒怎麼看。一覺醒來，屏幕上已經放出鳴謝，邊上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嗯？放完了？”周啟沒睡醒，半迷糊的狀態，轉過臉，蕭曉正直勾勾地看著他。刹那間，心跳拔了個小尖尖，不過被他很冷靜地遮掩住了，淡定的臉上找不到半點情緒的起伏。“喂，你們兩個，該走啦！”王波扯著嗓子在後麵嚎。周啟起身動動發麻的腿，跟著人流走出影廳。“成龍太他媽帥了！”王波看得頂激動的，一來就勾住周啟肩膀，模仿起電影裡的動作，以手當劍又劈又砍，完全忘了錯位的事。林雯兩隻眼睛紅紅的，手裡還捏著團紙巾，顯然被劇中的愛情感動了。程表妹更加誇張，把睫毛膏都哭化了，黑乎乎的一團沾在眼圈周圍。相比這群人，周啟和蕭曉是反應最平淡的兩個。“你覺得好看嗎？”程方和王波異口同聲，一個是在問蕭曉，另一個是在問周啟。周啟很誠實地說：“我睡著了。”蕭曉也很誠實地答：“我也睡著了。”程方：“……”王波：“……”這是同桌間相互影響的關係嗎？“到飯點了，不如咱們去吃個火鍋吧！”程方提議道。程表妹翻個白眼，說：“你一個人吃完一桶爆米花，晚飯還吃得下嗎？你是豬啊！”“不吃了。”蕭曉微微一笑，“我和爸媽說好了回去吃。”“我也是。”林雯用紙巾小心翼翼地按著眼角的淚痕。大家商量了會兒，最後還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正要散場時，林雯摸著包忽然驚叫：“呀，我的錢包不見了，大概是落在裡麵了。”說完，她急匆匆地轉身，但下一場電影已經開演了，工作人員攔著不讓進。林雯急得跺腳。蕭曉好心安慰說：“先彆急，我有辦法。”話落，她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沒多久，江辰燁就來了，他已經換下工作服，穿上帶銅釘的黑夾克，長發紮成高馬尾，以搖滾朋克風的浪子形象出現在眾人眼前。江辰燁臉長得好，個子又高，踩著馬丁靴“踢踏、踢踏”走過來時堪比男模。程表妹見到他，轉身擦去“黑眼圈”補上蜜粉。兩個男生也感覺到了成年男人的魅力，不由挺直腰杆子，故作沉穩。“喂，兄弟，帥氣點，不能被他比下去。”“知道，沒看到我連眼也沒眨嘛。”王波與程方的悄悄話幼稚且中二，蕭曉聽見後忍不住笑了起來，惹來周啟白眼兩個。“我有事，先走了。”周啟把手抄進口袋，冷冷地與眾人打過招呼。他和江辰燁擦肩而過時，莫名有種“誰在老子眼裡都是馬賽克”的氣場。江辰燁也有點不退讓，眼縫裡透出“小老弟彆幼稚”的意味。兩人站在同一個畫框裡，碰撞出了冰與火的效果，就差點BGM了。他倆是咋回事啊？是認識而且有仇嗎？王波與程方麵麵相覷，大眼瞪著小眼。“小小，找我什麼事？”江辰燁還是穩重的，自動忽略不講禮貌的未成年。蕭曉不知道周啟在發哪門子脾氣，反正與她無關，她也不會去深入了解，於是轉過臉對江辰燁笑著說：“辰燁哥哥，不好意思麻煩你下，我朋友錢包掉在裡麵了，工作人員說開場不讓找。”她指向剛才看的3號廳。江辰燁朝她所指的方向瞥了眼，這人正好認識。“你稍等一會兒。”說完，他就走過去在老同事耳邊嘀咕幾句，接著，那人就打開3號廳進去了，沒過幾分鐘走出來朝江辰燁搖搖頭。看來錢包沒找到。江辰燁又打了幾個電話問了圈，一無所獲。“打掃的阿姨下班了，也沒有交接，要不你留個電話，如果找到告訴你？”江辰燁對著林雯說。林雯咬著嘴唇，猶猶豫豫地拿出手機。“我的電話號碼是138……”江辰燁邊聽邊把號碼記在手機上，點點頭說：“不管有沒有找到，明天打電話給你。”成年人辦事就是讓人安心。林雯感激地道了聲謝，然後和程表妹坐地鐵回去了。王波剛想提出送蕭曉回家時，卻被江辰燁搶先一步。“我送你回去吧，正好我今天開車。”有車？！王波頭一回感覺到實力的差距，舌頭一縮，把想說的話吞了回去。“好呀。”蕭曉回答得很爽快，接著就和江辰燁走了，少女羞澀不存在的。王波與程方相視一眼，似乎又發現什麼不得了的事。到了晚上，王波在遊戲公會的大屏裡發了一個晚上“我失戀了”，引來不少大佬的關懷，連周啟的爸爸周勳都送了兩瓶可樂以表安慰。事後，周勳好奇地問周啟：“王波什麼時候有女朋友了？沒聽他說呀。”周啟按著計算機，低頭做賬，隨口敷衍：“是他假想的。”一不小心按錯數字，賬又白做。周啟抱頭深吸口氣，把筆一扔，不做了。周勳伸手接住差點落下收銀台的圓珠筆，蹙眉問：“怎麼了？看好電影回來就不對勁，是和王波他們吵架了？”“沒有的事。”“那是怎麼了？”“我說我沒事。”話落，周啟一把拿過圓珠筆又嘀嘀嘀地按起計算器，剛才那幾秒鐘的不愉快仿佛是彆人的錯覺。周勳更擔心了，真不知拿他如何是好，兒子比彆人懂事，作為父親是應該高興，但……他總得周啟多少應該符合青春期少年的樣子。“兒子啊……”周勳皺起眉，語重心長，“你有時候也彆裝得太成熟，有不舒服的地方也要和爸爸說說。”周啟把賬簿轉個方向，指著上麵的赤字，冷漠地說：“如果我和你一樣幼稚，這個網吧就開不下去了。”賬簿裡夾著周勳簽給彆人免單的字條，因為數量太多，導致本月赤字。周勳擼了把臉，不吭聲了，而後他又笑眯眯地去開飲料櫃。“對了兒子，你要喝可樂嗎？爸幫你拿。”周啟一手按住櫃門。“飲料是用來賣錢的，我喝水壺裡的水就行了。爸，你還是多關心下你自己比較好。”一個父親的自尊被這句話給折騰成了自閉。周勳不再多說什麼了，撓撓額頭，叼上根煙走出網吧。看到他落寞的背影，周啟意識到傷害了深愛自己的人，他有些懊惱，甚至厭惡這樣的自己，沉思了會兒，收拾好賬本，走到周勳身旁，短短半分鐘不到，一根煙快被周勳抽完了。周啟默不做聲從褲兜裡拿出包嶄新的紅雙喜，拆開塑料封，從中抽出兩根煙遞上。周勳轉頭看看他，眼微眯起來，一切儘在不言。“謝謝啊。”他笑了，取一根煙叼在嘴裡，然後拿起打火機。周啟小心翼翼地把另一根塞回煙盒子裡，突然，聽到一聲暴喝：“周勳，你在乾嘛？！”父子倆不約而同地受到驚嚇，周勳把煙都嚇掉了，緩過神後馬上彎腰撿起，心疼地吹了吹沾在煙嘴上的灰。“你怎麼來了？”周勳滿臉堆笑，劉美芬卻是二話不說一個巴掌，把他的笑打散了。“你竟然教你兒子抽煙？！他才多大？”漂亮的臉因憤怒扭曲著，在澄黃的燈光下宛如夜叉。邊上小賣部老板好奇地探出頭，暗中也多了不少關注的眼，他們的目光熾熱似火，無聲灼燒著周啟的臉皮。周啟麵無表情，眉眼間反出的冷漠似乎是在向眾人證明，他並不在意父母永無止境的爭吵。“我沒教他抽煙，劉美芬你能不能講點道理？！”周勳被這一巴掌打疼了，連心也跟著抽搐，他的委屈顯而易見，可是他的合法妻子毫不關心。劉美芬轉身扯下周啟身上印有“奇跡網吧”的圍裙，一把抓起他的手，嚴厲地數落：“你不在家做作業到這裡來乾嘛？這次考試很好嗎？全校第一不代表全市第一，全市第一也不代表全國第一！你彆混成你爸這樣好不好？！”“喂，劉美芬，你罵我也就算了，乾嘛罵我兒子？！你整天不回事，現在倒關心他的作業，你沒這個資格！”“你兒子也是我兒子，除了我還有誰關心他的成績？你嗎？你瞧瞧你自己，連個網吧都經營不好，還拉周啟幫你看店，我跟你說明年就高三了，高考完我會帶他出國，不會讓他跟著你！”“出國？！劉美芬，你敢帶他走，你試試！”“你乾嘛拿手指著我，想打我？好啊，來呀，讓彆人看看你這窩囊廢，除了打老婆什麼都不會！”……父母的爭吵聲被周啟遠遠地甩在身後，他拐過網吧邊的小巷，穿過熱鬨的馬路，埋沒在了初上的霓虹燈中。出國的事年初就已經定下，上次吃飯時想和周勳說的，可是沒辦法開口，現在倒好，被媽媽一把揭了，他不用去麵對殘忍，也不用看到周勳傷心的眼睛，這樣就不會內疚了。周啟哂笑，找到個僻靜的街角拿出那包剛開封的紅雙喜，抽出那根沒被塞回原位的煙塞進嘴裡，尋遍上下沒有找到打火機，剛想去買，手機的短消息響了。周啟想要無視它的存在，可手卻不受控製地打開閃爍的鍵。【同桌，江湖救急！有道題我不會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