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的時候， 教室裡鬨哄哄，幾個男生在無聊地比肌肉，瘦巴巴的柴杆子臂亮來亮去的，實在沒有線條可言。少女的審美還停留在花樣美男上，而蕭曉早已經過了這個階段，經過王波身邊時，她很記仇地嘲諷道：“你的手臂用來剔牙還差不多。”“蕭曉，你什麼意思啊？誰手臂有我這般粗圓強壯。”王波迷之自信，掀起另一支袖管，硬擠著可憐巴巴的肱二頭肌。“嗯，說得對。”蕭曉滿臉寫著“你高興就好”。王波同樣記仇地跑到她桌邊，不懷好意笑著說：“周三數學考試，彆忘了我們的賭約哦。”“嘁，不就是一場電影。小屁孩兒，快到一邊涼快去，彆妨礙我複習。”話音剛落，蕭曉愣了下。完全不記得周三數學大測驗的事了！隻有兩天的時間，不知道能否把落下的補完？！她很焦慮地度過兩天，到了周三，心裡建設還沒完成，班主任就抱著沉沉一疊試卷進教室了，歡快的氣氛頓時凝重，她再次感受到了被數學支配的恐懼，緊張地轉起水筆。“嘩啦啦”幾聲，試卷從前麵傳過來了，蕭曉看著上麵的題目略微出神。好像都見過，又好像都沒見過……“這麼簡單的題，練習冊上都有。”周啟在旁邊咕噥了句，對這套高難度係數的試卷不以為意。蕭曉緩過神，仔細地掃了眼題型，果然前幾天做過！她心裡頓時有了底氣，眉飛色舞的。“後排同學，注意考場紀律。”班主任坐在講台上，頭微低著，一雙眼透過老花鏡上方的空隙對蕭曉進行了死亡凝視。蕭曉輕咳兩聲，端正態度，然後打起草稿，刷刷刷地填上ABCD。一節課的時間有點緊湊，做完最後大題，下課鈴就響了。她還來不及檢查，卷子就被班主任收走了。課餘時間，同學們對題對得熱火朝天。有幾道題爭議很大，蕭曉越聽越泄氣，心裡亂得很，她不由轉過身拿筆戳戳前夫，小聲地問：“他們說的題，正確答案是多少？”周啟木訥側臉，眼中帶著“夢遊歸來”的恍惚。“哪道？”蕭曉翻了個白眼：“算了，等成績下來再說吧。”成績很快就出來了，在午休之前，班主任抱著卷子進教室，臉有點黑，嘴繃得緊緊的，看起來對這次考試成績不太滿意。“我不知道你們上課有沒有在聽，這次全都是送分題。”放下卷子，班主任就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刷刷地寫下公式，恨鐵不成鋼。“就這個，上課說了多少次，還有很多同學沒做對！明年就要高考了，以你們這種學習態度，怎麼考得上？！你們是我帶過的最差一屆！”好熟悉的話啊！再次聽到時，蕭曉忍不住笑了，不過還沒樂幾秒，班主任就開始發卷子。“周啟，滿分。”第一名絲毫沒懸念，大家也都很服氣。“陳晶晶，98分。”“董強，97分。”“王波，95分。”……王波這家夥浪歸浪，學習成績一直很穩定，他拿卷子時順便瞥了蕭曉一眼，很得意地坐回座位上，那副得瑟模樣就像在說：我贏定了。蕭曉頓時泄氣了，依照她的水平，彆說“現在”就算“過去”都考不到90分。“蕭曉。”班主任突然叫了她的名字，然後停頓了下，似乎有點意外，“蕭曉……95。”報分數的時候，她語氣裡有幾分不堅定，還特地抬高眼鏡湊近卷麵仔細看了會兒。王波愣住了。同學們都“哇”地驚呼，紛紛轉過頭看向昔日學渣。“她怎麼能考這麼高的分數啊？”“一定是作弊的吧。”……蕭曉還沉浸在否定自我中無法自拔，緊張地剝著指甲，絲毫沒察覺到教室中的風雲變幻。這時，周啟拿手肘捅了捅她的胳膊，低聲說：“95分，去拿卷子。”他的語氣很平靜，仿佛是覺得理所當然。蕭曉如夢初醒，拔蔥似地彈起身，飛速地出現在班主任麵前。當看到卷麵分數時，她差點驚叫起來。“謝謝老師！”蕭曉激動地一鞠躬，笑得像朵清新的小雛菊。班主任以一種難以言語的不信任目光打量了她小會兒，接著保持住高級教師的風度，頷首微笑道：“這次你進步很大，再接再厲。”蕭曉“嗯”了聲，拿過卷子歡天喜地回到座位上，剛坐好就看到王波轉過臉，很幽怨地盯著她看。她微微一笑，故意豎起卷子亮出碩大的“95”。打成平手，不輸不贏。“有這麼開心嗎？”周啟很煞風景地問了句，似乎是嫌她沒出息。蕭曉收起卷子，下巴微微抬起，很驕傲地說：“當然，從來沒考過這麼高的分數。”說著，她想了想，這裡麵也有他的功勞。“謝謝你。”她的道謝很誠懇，笑起來意外地好看。周啟避開她的目光，不動聲色，沉默很久之後才慵懶地說了句：“要謝就謝老師去，我可沒想惹你這個麻煩。”他又變得不可愛了，不過蕭曉早就習慣他這腔調，也猜他說不出什麼好話。“那你就當沒聽到好了。”她再也不想慣著他了。周啟被她說愣了，嚅動起嘴，半天也沒蹦出一個字來。“蕭曉，你這次是不是作弊了？”忽然，有個連名字都不記得的英語課代表衝上來質問，霸道的模樣就像拿捏到她的證據。蕭曉眨巴眨巴著大眼睛，不明所以然。“我為什麼要作弊？”“你一定作弊了！偷看周啟的卷子，要不然怎麼從37分一下子到95分？”霸道女咄咄逼人，站在邏輯的製高點上指著蕭曉的鼻子批判。若是放在以前蕭曉定是手足無措，但如今的她內核已經很熟了，臉皮也練得很厚了。雖然不是很想起衝突，可麵對咄咄逼人的路人女同學還是得拿出正義的態度。蕭曉擺出純潔的娃娃臉，以很無辜的語氣說：“你考試不好好考，老是盯著彆人嗎？這東張西望的，變相證明是你在作弊啊。”霸道女語塞了，很明顯地“噎”了下。蕭曉又說：“再說了周啟怎麼會幫助我作弊呢，你不相信我也得相信我們班的冷酷男神周啟吧。”周啟聽見了，立馬從“入睡模式”調成了“清醒模式”，然後轉過頭直勾勾地看向蕭曉：“你要吵架就吵架，乾嘛扯上我？”話落，他很不悅地抬起頭，盯著霸道女，說：“想要過得好，記住八個字‘關你屁事’和‘關我屁事’。”周懟懟正式上線，一出口就把人家懟得不出聲了。蕭曉聽出“關你屁事”是對霸道女說的，“關我屁事”是說給她聽的。本來還覺得周啟是在為她出頭，細品，他這是在罵她多事。好吧，蕭曉很識相地閉嘴。霸道女不甘示弱，組織好語言之後再次向周啟發動攻擊，連環嘴炮嗒嗒嗒嗒……“你就是和她作弊了，同學們都知道蕭曉成績一般，這次突然考了95分，不是你給抄的難道她自己做的？”瞧她“雖然我理歪，但我氣勢足”的樣子，蕭曉覺得和她講道理是沒有用的，她打算改變戰略，裝可憐，嚶嚶嚶！“你……”一時半會兒，蕭曉想不起她的名字，“我說得就是你，不要太過分了，你覺得我作弊就告訴老師去，讓老師來看，不能這麼欺負人的。”好了，醞釀好了，可以嚶嚶嚶了。蕭曉吸下鼻子準備哭，突然，周啟沉了臉，不耐煩外加嫌棄的樣子。“‘關你屁事’這四個字聽得懂嗎？”他擰眉問霸道女，“盯彆人成績不如多刷幾套題。有問題去找班主任，彆在我邊上吵。”霸道女被他說得徹底蔫菜，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邊走邊嘀嘀咕咕：“她一定作弊了。”蕭曉還想懟她幾句，周啟白了她一眼。“你真多事。”蕭曉再次被他赤裸裸的鄙視了，而他的厭惡與前夫像極了，數落她在家無所事事，抱怨與她無共同語言……舊傷很痛，溢血的傷口還沁著憤怒與委屈。“你覺得我煩就換座位好了，我保證不來煩你！”蕭曉狠狠地把數學書一摔，出了教室。他倆又吵架了，這也變相說明周啟不可能給蕭曉抄數學題，不過這次蕭曉成績提高得太快，大多數同學的想法與路人女是一致的。中午吃飯的時候，杜薇也忍不住來試探：“你這次到底有沒有抄周啟的卷子呀？”這朵塑料花還真夠塑料的。蕭曉本來心情就很差，經杜薇這麼挑弄更是落到低穀。“彆老把我和他扯一塊行不行？沒他我真的要死？再說了，你看他那副討人嫌的樣子會給我抄嗎？”說完，杜薇的目光朝周啟所在之處略微偏了下，一堆男同學在吃飯就屬他最安靜了，有副“我很高貴，凡人不配”的迷之氣質。“蕭曉說得對，和他說話都要有勇氣，彆說找他作弊了。”杜薇重重地點下頭。男生那邊的風向也有點微妙，從卷子發下來之後王波的臉色就有點不太好看，畢竟他是班裡前十五的固定位，突然被個小學渣比上了，儘管他對小學渣有好感，但男人的自尊不允許他失敗。“真奇怪，這次蕭曉怎麼考得這麼好？”說這句的時候，王波偷偷瞄著周啟，似乎想從他千年不變的機器人臉上找到點突破口，可惜觀察了近十幾秒，周啟隻顧著低頭嘬麵，剛才的話他根本沒聽進去。“好像蕭曉請了家教。”程方說，“剛才聽女生說蕭曉找了個大學生家教，男的，長頭發梳辮子，還騎摩托車。”周啟嘬麵的動作不由自主地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