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瀟被“可能懷孕”這四個字搞得魂不守舍，她記得那天地上是扔了好幾個包裝袋，說明是安全駕駛，她怎麼會中槍？不，不可能！李主任正在慷慨激昂地開會，吐沫星子到處飛，程瀟離得近，聞到他嘴裡一股大蒜味，立刻犯起惡心來，捂著嘴竭力把那感覺咽下去。程瀟抖著手在桌底下又查了一下懷孕的症狀，停經、嗜睡、乏力、惡心、嘔吐、食欲不振，她全中啊！她絕望地想這下完蛋了，小產得請假，請假要扣錢，而且陸昭的采訪就在下個星期，這事萬一被他知道，易楠肯定先被打死，然後她也難幸免，回道館是逃不掉了。程瀟懷著最後一絲僥幸心理向經驗豐富的臻彩提了問題：那個，戴套會懷孕嗎？臻彩回得飛快：那得看情況，運氣好不會，運氣不好……你中了？程瀟如實將自己的情況彙報了一遍，臻彩半點不著急，還有點興奮：“你要有了，是好事啊，挾天子以令諸侯，伯父那麼悍，易楠肯定得對你負責、跟你結婚，你白撿個金龜啊！”“什麼金龜啊！我缺金龜嗎我？我程瀟行得端坐得正，”程瀟打這句的時候手抖了一下，又接著寫下去，“反正這孩子不能留！”“那你打了？看這時間，藥流有點懸，也不乾淨，人流可以，我有個阿姨在婦產科，你要想好了我給你說一下。”程瀟現在關心的可不是這個，她想全勤沒戲，少扣點錢也行啊，可人流少說也得歇半個月。她歇半個月房租交不起，飯更是吃不上了。臻彩是能借錢給她，不過程瀟翻到易楠叫她還款的消息時簡直氣不打一出來，他爽歪歪了結果自己遭這罪，還好意思叫她睡回去，還管她要錢，不要臉吧這人！程瀟拒絕了臻彩的幫助，決定一毛錢都不給易楠，怒氣衝衝地回消息：沒錢還給你，彆管我要！易楠大概沒想到程瀟這麼囂張，過了好一會才說：程小姐，你是不是忘了你還有錄音在我手裡？管你個頭的錄音，程瀟想自己都火燒屁股了，還有心思被你要挾，又回道：你愛怎麼辦怎麼辦吧，立案的時候記得通知我。易楠沒聲了，程瀟又在網上查了一下做人流的價格，隻覺得心在滴血。她怕疼，無痛得四位數，這錢拿來交房租多好啊。她崩潰地看著唾沫紛飛的李主任，又看看周圍認真聆聽教誨的同事們，隻覺得人生真是灰暗極了。下班後，程瀟仿佛一隻瘟雞，垂頭喪氣地走出大廈。易楠在門口等了半天，看見程瀟立刻放了兩聲喇叭。程瀟長期對著電腦工作，眼睛有點近視，眯著眼看了好一會才看見對麵車裡那張討人厭的臉，立刻邁開步子走了過去。“乾嘛，上門要債啊！”“你生理期？火氣這麼大。”易楠指指副駕駛，示意她上車。要真是生理期倒好了，程瀟陰鬱地想著。她悶悶不樂地上了車，報出地址：“富安花園401，謝謝。”“我來可不是當你司機的。”易楠掃了程瀟一圈，隻覺得她今天格外的暴躁和喪，不過他也沒多想，指尖在方向盤上敲了敲，聲音透著問罪的意味：“你的那位小鮮肉男朋友，最近天天往我這裡跑。”程瀟心裡“咯噔”一下，立刻扯出一抹笑瞎掰道：“你不知道他這人，特崇拜律師，小時候的夢想就是做律師，可惜腦子不好使沒考上。上次見你一麵，說一定要切身感受一下律師生活，彌補自己多年遺憾。”易楠壓根不信她的鬼話，車駛入車道後，這才慢吞吞地說：“看不出你男朋友那麼小氣的人，谘詢費花起來倒是不手軟。一坐就是半天，從民事問到刑法，我差點眼花把他認成我大學導師。”你這不是廢話麼，他看上你想掰彎你，才天天蹲你給你花錢啊！程瀟靠著車窗歎了口氣，憂鬱地說：“他就這樣，一陣一陣的，摳門的時候特摳，敗家的時候壓根收不住。”“那你們怎麼在一起的？”程瀟心裡亂糟糟的，順口答了一句：“我求的唄。”易楠皺了皺眉，他可清楚記得那句“非我不娶”，怎麼聽也不像她主動。他沒打算拆穿她，反而繼續問下去：“在一起多久了？如果我沒記錯，你跟我開房到現在，一共二十八天。”程瀟一聽開房精神了，心想二十八天，這都二十八天了啊！她又想起地上那幾個包裝袋，涼涼看了他一眼，問道：“易律師，你技術好嗎？”易楠一個分神差點追尾，還好踩了刹車，他扭頭上下打量她，口吻帶了些調笑：“怎麼，你男朋友滿足不了你，想回頭試試我？”誰想試你了，臭不要臉！程瀟暗罵了一句，沒好氣地說：“我是在想，你這樣的高素質人才，是不是技術特好，質量特高。”易楠沉默了片刻，指尖又在方向盤上敲了敲，然後認真回答：“其實吧，那天用了三十包……”程瀟一下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問：“你不會那啥儘人亡嗎？”“你都沒死，我怎麼會死？”易楠歪頭笑了一下，“練跆拳道的就是不一樣，吹牛說自己能來一百次，保證讓我意猶未儘，越戰越勇。”程瀟被他露骨的話說得臉紅了，她雖然破處了，可是半點印象沒有啊，這不還等於性經驗零麼。她咳了一聲，不自在地彆過臉，悶悶道：“明明是你占我便宜，還硬賴上我。”“這話怕是有失偏頗。你如果還有記憶的話，應該記得那天晚上全程都是我在服務，你可什麼都沒乾。”“閉嘴！”程瀟這下臉紅了個透，狠狠瞪了他一眼，要不是現在還在開車，她保證撲上去給他來兩拳。車並沒往富安花園開，反而去了他們上次去的豪華餐廳。易楠解釋說為了享受八折的優惠，可程瀟怎麼瞧他都是故意選這裡。他明明怕見夏驊，卻還送上門，結合他在車上提的問題，程瀟覺得易楠極有可能懷疑她和夏驊的關係了。程瀟知道演戲得有幾分真，所以悄悄發消息給夏驊，讓他等會好好表演，可彆讓易楠生疑，到時候對大家都不好。可惜夏驊一瞧見易楠魂都沒了，一顆少男心撲通撲通的，壓根沒按照程瀟的話去做。他對易楠熱情服務，又是推薦新品又是免費贈送，程瀟夾在他們之間仿佛一個巨大的電燈泡。“驊驊～”程瀟喊了夏驊一聲，差點被自己惡心到，她努力擺出委屈的樣子說，“你都不理我。”夏驊這才想起還有個她，特彆耐心地說了句：“彆急啊瀟瀟寶貝，等哥哥給易律師這邊點好單，再為你服務。”“瀟瀟”“寶貝”“哥哥”這詞聽在易楠耳朵裡格外刺耳，他想到車上程瀟問他技術好不好的事，一記眼刀飛給對麵的女人，冷冷道：“我是請你吃飯，不是請你來這裡談戀愛的。”“行行行，你是大爺！”程瀟切了一聲，端起杯子喝白開水，不知今天這白開水裡加了什麼，她喝了兩口犯惡心想吐，肚子還隱隱的漲悶，可又不想被易楠看出點什麼，又借口衛生間溜了。程瀟在衛生間裡吐得兩眼發昏，中午吃的豬肉粉條都吐光了，她覺得自己玩完了，這他媽不是懷了還能是啥啊！不行，得趕快把它處理了，越留她這心裡越不踏實，請假就請假吧。要是出去跑新聞能摔個腿斷個手，這請假的事不就正大光明的解決了，而且還算工傷啊。程瀟覺得這主意特棒，可很快又犯難了，她要是大大方方住院，她爸會不會帶著道館的師兄弟來看她，到時候她有十層皮也不夠扒啊。程瀟心事重重地出了衛生間，洗手池的長發女人抬頭看她，從包裡拿出一個檸檬遞過來，善意地笑了笑說：“孕吐得厲害，可以聞聞檸檬，效果很好呢。”程瀟接過檸檬發起了呆，她這是已經享受孕婦待遇了麼，聞檸檬，下一步是不是該吃保胎藥了？程瀟立刻打消這個可怕的念頭，決心今天吃完飯就去醫院掛號看診。大概是吐得厲害，又吃不下東西，程瀟血糖直線下滑，她頭暈目眩跟著易楠準備離開，結果還沒邁出門去，人就栽了。夏驊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程瀟立刻嬌嬌弱弱地扒著他的手臂喊道：“哥哥，我不舒服，你送我去醫院吧……”夏驊一時分不清她是做戲還是什麼，遲疑空檔被易楠搶了先。易楠抱起程瀟就走，壓根沒給他留機會。“喂，你放開我……”程瀟感受到呼呼風聲，在易楠懷裡掙紮無果，軟塌塌地拍了他兩下說，“我要夏驊送我去醫院，不用你……”“他在上班，你舍得他扣工資？”“那餐廳就他爸開的，能扣多少啊……”程瀟覺得小腹一陣一陣抽痛，疼得攥緊了易楠的襯衫，意識不清地開始自言自語：“我是不是要流產了，電視劇裡都這麼演的，靠，就不能流得浪漫點，要麼淒美點我也能接受啊……”“流產？”易楠頓住了腳步，震驚道，“你懷孕了？”“還不他媽是你乾的好事……”程瀟拚儘全力想賞他一拳，結果肚子疼得直叫喚，“我靠，疼死我了，易楠，易律師，孩子他爸，你快、快送我去醫院！”易楠雖然不知道他怎麼莫名其妙有了個孩子，不過還是救人第一。他把程瀟塞進車裡，火速往醫院奔。半路上程瀟一邊疼得叫喚還一邊戲精附體，說萬一醫生問保大人保小孩，一定得保她。易楠本想罵她沒常識，這種不合邏輯的話也說得出口，可話到嘴邊卻成了：“我為什麼要保你？”“靠，我死了哪有人生孩子啊，你不救我，就是謀殺……謀殺！”“那你說說看，這孩子是誰的？”程瀟想他腦子有問題吧，不是他還能是誰，總不能是夏驊那個死gay的吧！她捂著肚子虛弱地解釋了一下：“我到現在為止就隻跟你睡過，雖然是安全駕駛，難免有漏網之魚啊，易楠，你不會到現在要賴賬吧，靠，我也沒讓你負責……你還是不是男人……”“我當然是男人，等你好了我隨時可以為你驗證。不過你說的到現在為止，是什麼意思？”“裝，你給老子裝……”程瀟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不甘心地蹦出最後一句，“你睡了老子第一次，還好意思說自己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