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樊城三中建校120周年慶，除高三照常上課外，高一全體學生統一著裝做禮儀和迎賓，高二則可以自由參加校內活動且不用統一服裝。這麼一對比，高二的學生簡直樂瘋了，甚至企圖逃學一天出去玩。可惜接下來的消息太讓人悲傷，11月月考也就是期中考試，就定在校慶後的兩天，即周四和周五。周末老師閱卷出分排名，周一公布排名分數，周二下午三點就開家長會。等於說除了校慶這一天外，接下來的六天都將活在水深火熱裡。【這麼安排，讓我們明天還怎麼撒開腿玩嘛】薑杳杳一邊做作業一邊給叢蔚發微信。叢蔚洗完澡出來就看見微信上十幾條未讀信息，點開看全是薑杳杳的碎碎念。【不會影響考試的】就休息一天，難不成還能掉上個一兩百分不成，平時該學的學紮實了，什麼時候考試其實都不是問題。【我要有你那樣聰明靈光的小腦袋，我也不慌】薑杳杳坐在家裡撓頭，生物卷子做得她簡直懷疑人生。早上六點半，裴寂已經等在車站了，懷裡揣了杯熱豆奶，靠著汽車站牌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一會兒一會兒打個哈欠，光看著就覺得困得厲害。叢蔚走過去拍他的肩膀，就見眼前人半耷拉著眼睛，從懷裡把熱豆奶拿出來往叢蔚手裡塞，動作一氣嗬成，就像是做過成千上萬遍一樣。“好歹今天也算是個好日子，你就不能把你的漂亮小裙子穿出來？”裴寂站直了身子，掃了一眼叢蔚身上，語氣是一股子恨鐵不成鋼。叢蔚喝著豆奶，吸進去一大口，兩腮被豆奶漲得鼓鼓囊囊，就像倉鼠囤食兒一樣，還像模像樣地晃晃腦袋。叢文晏不太喜歡她穿日常的衣服去學校，總說場合不合適，所以買了很多套裝的運動服，也不難看，都是現在頂流行的款式，但是穿在叢蔚身上就總是不倫不類，叢蔚不在意，叢文晏一個中年老爸就更察覺不出來了。“衣服都你自己買的嗎？”尺碼還總不對，那樣瘦小的個頭，穿著oversize的衣服，骨架完全撐不起來，說她套麻袋都算是誇獎。叢蔚搖頭。【爸爸買的】裴寂捂臉，難怪。公交車到站，兩人上車就發現不對了，平時這個點上學上班的擠成一團，分成兩撥，一撥衣著光鮮，一撥都是統一的校服。可今天就不一樣了，平時穿校服的學生今天都下了狠手打扮自己，女孩穿著小裙子、極顯腰身的細牛仔褲，男孩套著一身潮牌，不知道的還以為今天要去選美。這麼一比，叢蔚就真的很“鶴立雞群”了，活脫脫像個異類。加上身邊站著裴寂，饒是這段時間總看著他們倆同進同出，現下也覺得兩人紮眼得很。“聽說之前畢業的幾屆學長學姐今天也都要回來。”“可不是，老蔡天天說我們是她帶過的最差的一屆，我倒想看看，以前的學生到底什麼神仙樣子。”“你知道學校門口櫥窗裡貼的那個最前麵的男生，去年市理科狀元那個，好帥，也不知道今天會不會來，他還是我們班班主任帶的畢業生，近水樓台啊。”“得了吧，人家上大學談戀愛，哪還有我們的份。再說了，你們班雷達逮早戀逮得那麼嚴，你想啥呢。”……叢蔚豎著耳朵聽八卦。細溜溜的手抓著欄杆，聽得十分帶勁。【要是正常上學的話，我現在也應該讀大學了】她把手機抬高，放在裴寂眼前。“嗬，你幾歲讀書啊，還大學，神童不成。”叢蔚今年16歲，是正常高二的年紀，怎麼就能上大學了？裴寂不太信。可下一秒，一行字在他眼前閃過。【我4歲上小學，7歲跳了一級，按照正常時間算，我13歲就應該讀高二了】裴寂：……突然覺得眼前的人金光閃閃是怎麼回事。“14歲能考大學嗎？”乾巴巴問出一句。【大學有少年班】裴寂眼前一黑。卻不防公交車一個急刹，叢蔚小小一團因慣性撞進裴寂的懷裡，一股梨汁清且甜的香氣從懷裡傳來，香甜而不膩，又不知摻著什麼木香而顯得悠遠綿綿。裴寂隻覺得懷裡那一團，浸得他整顆心都軟了，好似沾了水汽的小錦鯉，尾巴撲騰著在胸腔裡歡快地蹦躂。他不曉得自己那一刻在想什麼，腦子裡混亂且興奮地不斷閃著兩個字——叢蔚。裴寂下意識想抬手摟住她，甚至想把她往懷裡再塞緊些，手指剛觸到她的肩膀，兩人一片混亂裡穩住身形，回了神，裴寂整個人就僵硬成了一塊石頭。抖抖索索鬆開手：“對……對不起啊。”沒頭沒腦道完歉，卻見叢蔚一臉迷茫。許是他們的氣氛太過曖昧，車廂裡不少人齊刷刷衝著這邊瞧，臉上就差沒寫上明晃晃的“八卦”兩個字。貼吧裡有人迅速又跟起了樓——“石錘裴寂叢蔚戀情”。說得有鼻子有眼。——學校門口已經掛起來橫幅，還有兩個巨型氣球立在兩側。整個學校大門難得地完全打開，索拉門緊緊縮在一起堆在左側，這樣一看，才恍然發覺原來三中的大門還是挺大的。高一的學生穿著定製的禮服站在門口，列成兩排，似乎還挺興奮，大清早的一個個精神抖擻，不像裴寂他們，還是那副困得不行的樣子。人稱“滅絕師太”的古板副校長頭回換了臉色，穿了一身顏色鮮亮俏皮的職業裙，筆挺挺地站在學校門口，對每個進來的人都是笑臉相迎。很難想象，這是一個天天在學校後巷抓早戀，天天神出鬼沒於學校周邊網吧，天天突襲普通班抓上課不聽講學生的副校長，聽說由於她太過嚴苛，還曾經被幾個外麵混的學生半夜套了麻袋打了一頓。薑杳杳跟叢蔚說起這一段傳言的時候，還特地留了懸念。“你猜他們把校長打成什麼樣子？”叢蔚搖頭，她覺得難以置信，學生打校長這種事居然也會發生。薑杳杳擠擠眼睛：“沒打成，副校長學武術出身，她老公還是軍校的教官，武力值120+，活脫脫一個女金剛，兩下就反擊了，還把那群學生抓回了學校，個個記一次過。”叢蔚都想給這位副校長鼓掌。裴寂到學校以後就被柏粵纏過去了，叢蔚坐在位置上翻化學書。校慶還沒開始，上午十點才會有嘉賓陸陸續續來，叢蔚就利用著早上這點時間，麻利爽快地搞定了數學和物理作業，還做完了半張《英語周報》。“開始了開始了，有人來了，門口已經開始拍照簽到了，我們去看看。”薑杳杳扯過叢蔚的半張《英語周報》，隨便拿起一本課本草草壓住，拉著叢蔚就往外跑，王詠怡正躲在桌子底下嗑瓜子，嗑到一半抬頭看見兩個人風一般地跑過，慌慌張張把手裡的瓜子塞到桌肚子裡。嘴裡喊著“等我一下”，隨即就跟了上去。柏粵見縫插針竄過去把王詠怡剩下的瓜子一把抓了回去，“嘎吱嘎吱”嗑得像隻小老鼠。“裴哥，你不去看看嘛。”裴寂正翻著叢蔚給他做的錯題集和知識點總結，心道明天就要考試了，我還浪，能浪出第二名嗎？自從知道叢蔚是個神童以後，裴寂就徹底熄了考第一的夢想，有時候不得不拜倒在天賦異稟之下，但是第二還是可以憧憬一下。他深沉地歎了口氣。“想不到在你心裡，考試比小蔚蔚重要。”柏粵搖頭，“我看錯你了，還以為你是情聖。”裴寂心裡一跳，麵上不動聲色：“就你有嘴，就你會叭叭。”“我又沒說錯，你和小蔚蔚沒談戀愛？”柏粵拿出手機，翻到貼吧，一邊看一邊念，還一邊發出各種語氣詞，那叫一個誇張。裴寂隻擔心叢蔚想多，越聽心裡越煩躁，伸手一本語文課本甩到柏粵臉上：“閉嘴。”柏粵抱著課本，半晌恍然大悟：“原來是襄王有夢，神女無心。”又飛來一本書。“顯擺你有文化？”——上午簽完到就是走形式的頒獎儀式，給高一和高三成績最好的學生頒發一個榮譽獎學金，順便再請幾個知名校友上台演講。台下坐著高一的學生和部分高二的學生，還有從學校畢業沒幾年的畢業生。王詠怡對剛剛創業成功的某知名校友十分感興趣，大約是由於對方長了一副極好的皮囊，說什麼都要坐在台下聽他演講。薑杳杳和叢蔚則溜了出去，在小賣部買零食。叢蔚在貨架上掃了幾眼，挑來挑去也沒什麼感興趣的，最後買了一袋橘子夾心的棉花糖，準備帶回班上給裴寂。上樓梯半道上有人從上麵猛地衝下來，撞得叢蔚一個趔趄，差點從樓梯上翻了下去。薑杳杳眼疾手快把人扶穩，嚇得汗都出來了。一抬頭，對上一雙紅通通的眼睛。一下把她到嘴邊的話給堵了進去。是文科班的周筠。叢蔚顯然也看到了，而且還被對方惡狠狠地瞪著，紅紅的眼睛裡透著股狠意，就像是要撲過來抓花她的臉。薑杳杳拉著叢蔚往旁邊退了兩步。撓撓頭，又小心翼翼開口對周筠說：“你還好吧。”周筠不說話，但情緒似乎很激動，胸腔劇烈地起伏。她看都不看薑杳杳一眼，隻瞪著叢蔚，半晌咬牙切齒擠出三個字：“不要臉。”叢蔚眸光閃了閃，瞧著麵色如常，但總覺得透出幾分陌生的冷厲。垂下眼睛，拍拍薑杳杳的手，一手伸開食、中指，指尖向下，一前一後交替向前移動。【走吧】兩人繞過周筠，繼續上樓，叢蔚幾乎是全程無視周筠。“看著像跟你有仇似的。”薑杳杳壓低了聲音。叢蔚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對此沒有任何回應。薑杳杳兀自思索著，然後猛地一拍腦袋：“我怎麼忘了，周筠喜歡裴寂，明戀那種。”叢蔚聞言這才不著痕跡地擰了擰眉心，她不說話，平時也沒有什麼太多表情，彆人總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隻是捏著手裡的棉花糖袋子，發出了幾聲“吱呀”的聲音。到班門口，還沒進去，就聽見柏粵那個大嗓門嚷嚷。“周筠長得也不賴，就是非吊死在裴哥這一根歪脖子樹上，想不開。”“這是第幾次表白了，加上高一，得有五次了吧。”明晉接茬。柏粵轉到班上以後，明晉、韓銳、周瑾幾個人明顯活躍多了，還漸漸跟在裴寂身後一塊玩，儼然成了個新的小團體。“裴哥從來都是人在花叢過，片葉不沾身。”“切，還片葉不沾身，分明是隻要一片葉子，其他都是垃圾吧。”薑杳杳覷了一眼叢蔚：“男生天天就喜歡開這種無聊的玩笑。”叢蔚歪著腦袋，像是有什麼想不通，站在門口也不進去。柏粵眼尖，無意從門口瞟了一眼，看見了叢蔚的衣擺，心道一聲不好，突然開口把話題岔了出去：“明天考試，裴哥符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