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網綜導演名叫李新澤,聽說現在人在外地出差,蘇沅昭本來打算先打電話跟他打個招呼,但是她挑著不同的時間打了三次,都沒人接聽。他電話不接也不回,要麼是他出事了,要麼顯而易見,他根本不想要她這個台裡塞過去的主持人。蘇沅昭本想向領導反饋這個狀況,但是轉念一想,她如果說了自己不被接受這件事,暴露的還不是自己無能?畢竟導演的確有權利決定用誰,她一不帶流量,二不帶資本,導演沒什麼非用她不可的理由。導演堅持不肯用她,台裡也不會硬逼他。可對她來說,要是這檔節目她連上的機會都沒有,那她可就真成閒散人員,可以準備轉幕後了。蘇沅昭越想越清醒,最後索性掀被下床,穿上拖鞋, 借著窗外月光輕聲走出臥室。關上書房的門,她方才開燈,坐到自己的書桌前,打開筆記本電腦,在搜索欄輸入李新澤的名字,想看看這人到底是什麼來曆。不想坐以待斃,她至少要掙紮一下。李新澤不是什麼有名的大導演,網上關於他的資料並不多。1985年出生,現在算是處在一個導演的黃金年齡,但是發展並不突出,從一線台出來之後,進了蘇沅昭她們台,做過美妝節目、戶外節目,五花八門,共同點是關注度不高,他唯一一檔獨立擔任導演做的綜藝節目也是口碑收視雙撲街。就他這履曆,新節目拉到讚助都困難,他還嫌棄她?蘇沅昭不免憤憤,敲擊鍵盤的動作不禁重了起來。她盯著電腦屏幕的時間長了,眼睛發酸。她閉了閉眼,感覺哪裡有點不對勁兒,猛地抬頭,竟看見於誠正抱胸站在門口,笑吟吟地看著她。“你什麼時候進來的?”她扯下耳機,輕聲說,“我吵到你了嗎?”他擺擺手,徑自走到自己那張桌子前坐下:“沒有,我有點事要處理。”他並沒打開電腦,依舊饒有興趣地盯著她,說,“你在看什麼,這麼晚不睡,盯著電腦咬牙切齒?”“那個導演咯。”蘇沅昭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說,“他不接我的電話,我準備找個時間去會會他,先看看他的資料,了解一下他。”“哦?”於誠眉毛一挑,起身走過來,看了一眼她的電腦屏幕,“李新澤?”於誠俯身下來,手放在鼠標上,一目十行地瀏覽她點開的幾個網頁上的資料,很快掃完,調侃道,“我算是明白你為什麼知道自己被調去做網綜這麼傷心了,你確實是去自生自滅的。不過,導演那邊估計也查了你的履曆,心情大概和你現在差不多吧……”“喂!”蘇沅昭轉頭怒瞪過去,卻猛然發現他的臉離她這麼近,近到她差點就親上他。他一隻手握著桌上的鼠標,另一隻手搭在她的椅背上,俯身便形成一個圍合的姿態,將她籠在灼熱又壓迫的氣息裡,而他卻仍盯著屏幕,恍然不覺自己的動作已太過親密。蘇沅昭往外挪了挪,拉開她和他的距離。她被他的氣息打亂了心思,忘記要回擊他的毒舌之語。“你不是有工作要處理嗎,蹲在我這裡乾什麼?”蘇沅昭開始趕人,“你還不快去做事?”“嗯。”他回到自己的那張書桌前,像平常一樣打開電腦,一副開始要忙的樣子。蘇沅昭這才收目光,重新塞上耳機,點開李新澤以前做的節目看了起來。不知是節目太無聊,還是時間太晚了,沒多久她就一連打了好幾個哈欠,抬頭時不經意往於誠那邊看了一眼,發現他竟趴在桌上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她跳下高腳椅,走過去,輕聲叫他的名字:“於誠。”兩三聲過後,他才睜開眼睛,眼神蒙矓,看來剛剛那會兒他真的是睡著了。蘇沅昭說:“你到底是要工作還是睡覺呀?你要睡覺的話,就到床上去睡,在這兒睡會著涼的。”於誠的眼神清明了些,他仍趴在桌上沒有起身,懶洋洋地看著她,語氣軟軟地說:“我在床上睡不著。”蘇沅昭想起他從前矯情的睡眠習慣,便說:“你去睡主臥吧,你睡那床都睡習慣了。”於誠眼睛一亮,立刻坐起身,彆有深意地說:“那你呢?”“我?”蘇沅昭看他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立刻嚴肅地道,“我當然是睡客房啊!你以為呢?”“哦。”於誠趴回去,懨懨地道,“那算了。”蘇沅昭在旁邊站了一會兒,他仍是閉著眼睛一動不動,一半臉埋進手臂,露出來的小半張臉仍能顯示出他英俊的容貌,輪廓利落,鼻子又直又挺,可他閉上了眼睛,斂下銳利的眼神,長長的睫毛掃下來,讓他的臉上多了幾分平時難見的天真和柔軟。她心裡有些不忍,不知如何動作才好。忽然,她聽見他喃喃道:“你去忙你的吧,我就趴一會兒。”蘇沅昭隻好坐回她的電腦桌前。淩晨三點多,她摘下耳機,合上筆記本電腦,那邊於誠仍舊睡著,姿勢都沒有換一下。她看了一會兒,最後輕手輕腳去臥室拿了條毯子,搭在他的身上。他們即便不再是親密的關係,但畢竟同居一室,他又那樣幫過她,舉手之勞,她不該吝嗇。第二天早上,蘇沅昭起床時,於誠已經出門了,在餐廳桌上留了溫在電飯煲裡的粥,還擺了幾小碟小菜,是上次蘇媽媽讓他們帶回來的。旁邊附紙留言一則:投桃報李。蘇沅昭撲哧一笑。蘇沅昭去李新澤那邊的辦公室轉悠了兩天,終於探到消息,他今天下午會來。中午,她吃過飯便守在那邊的辦公室,那塊的工作人員可能有活動,出外勤,好幾個座位是空的。她一個人坐在那裡,等了將近兩個小時,才等到一個背著背包、衣著樸素的男人進來。他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像是從機場直接到公司,還沒回家。蘇沅昭盯著這個走過來的男人,感覺他跟網上的照片不太像,但是又有一些神似。她遲疑了一下,還是站起來準備問一下,他竟直接從她麵前走過去,隻留下一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