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峯生坐在茶幾旁邊品著茶，看著報刊。宗穀華走了出來，心神不寧：“老陳？”陳峯生的視線從報刊上移開，抬頭，看著妻子。“昨天那個李副導在我們家的時候，都做了些什麼？陳峯生奇怪：“能做什麼？跟我喝了喝茶，聊了一下給琳琳選的下一部戲而已。”“是嗎？”“怎麼？那個李副導有問題嗎？”“是琳琳，說她還沒找著那個自稱是李副導的人，我擔心他到我們家裡來是搞破壞的。”“你們女人啊，就是喜歡疑神疑鬼的，我看那李副導外表是長得有點寒磣，但人不錯的，談吐不雅，不像是壞人，我們家就這麼大，他活動空間就這麼大，我都看著的，會搞什麼破壞呢？”陳峯生搖頭的當兒，門鈴響了，他把報刊放了下來：“你手都沒好呢，過來過來，先坐著，我去開門。”宗穀華忐忑不安地坐了下來，張望著茶幾旁邊的桌椅，下意識地用手去摸椅麵跟把手，探試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剛要彎腰下去看看桌底的時候，聽到陳峯生打開門，叫了一聲：“又是你們啊！”宗穀華愣了，而後聽到了張瑋桐的聲音“對，又是我們”，她馬上坐直了身子！陳峯生將張瑋桐與莫老大迎進門來。桌子上擺放著一壺茶，四隻茶杯，陳峯生拎著茶壺，提四隻茶杯滿上茶水，而後分彆遞給了張瑋桐與莫老大，莫老大抿了一口熱茶，點頭：“好茶，好茶！”陳峯生笑：“莫警官你真識貨，這可是上乘的黃山毛尖，是我跟內人去黃山旅遊的時候買的。”陳琳坐在宗穀華旁邊，看著莫老大笑哈哈地跟父親品著茶，轉向張瑋桐：“你們今天找我，是不是在電腦上發現我也被偷拍了？我也會被人勒索嗎？”張瑋桐聽莫老大說好茶，剛拿起茶盞想喝一口，聽陳琳這麼一問，又把茶放下了：“我們是發現了你的電腦被黑過，植進了惡意程序偷拍過視頻的痕跡。”陳琳眉頭一皺，心一驚：“啊？”“不過那視頻已經被刪掉了，暫時來看，嗯，陳琳小姐你接過勒索電話嗎？”陳琳搖搖頭。“那視頻或許在被人轉移之前刪除的，所以你沒事。”“也可能是被人拷貝之後被刪掉的？不是嗎？”陳琳提醒。張瑋桐倒是被反問住了，點了一下下巴：“啊，這，也有可能。”“就是說我也有被人勒索的可能了，而且也會像劉燕予那樣，那種視頻被人放到網絡上，對吧？”張瑋桐被問得結巴起來：“這，這個……”莫老大趕緊安慰：“海拉你彆緊張彆緊張，一來嘛，你被偷拍的視頻有沒有被人拷貝過，還是無法確定的事情，二來，劉燕予的不雅視頻這事剛流傳開，風頭那麼大，那個被偷拍的人也不敢輕舉妄動。”“沒錯沒錯，我們詐騙組的同事已經接手了劉燕予的這起勒索案，我相信他們很快會將幕後肇事者抓起來的。”“或許他們還來不及敲詐你，他們就把壞人抓住了。然後你就算有被偷拍的視頻在他們手裡，也不怕被泄露出去了。”“真的？”陳琳不太相信。莫老大保證：“真的真的，我可是你的第一號大粉絲，我怎麼會讓海拉的這種視頻流出去呢？”張瑋桐也附和：“對對，再加上你的全力配合，我們就更容易給詐騙組提供線索，儘早破案了。”陳琳不滿了：“我還不配合嗎？你們跟我說要的東西，電腦啊，杜少鵬寫給我的信件啊，我都給你們了。”張瑋桐擠出了一個笑容：“還有陳琳小姐幫得上忙的地方。”“是什麼？你們儘管說吧？”“啊，這第一嘛，能不能請陳琳小姐告訴我們林嫂的聯係方式？名字，住址？電話號碼？”宗穀華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的表情變化被莫老大看在了眼裡。陳琳不解：“林嫂？你們說的是誰？我不認識什麼林嫂？”“是你出外景那一天，也就是杜少鵬遇害那一天，到你公寓打掃衛生的清潔大媽。”陳琳一怔，而後恍然大悟，轉頭向母親求助：“媽，那個林嫂，是你叫的吧？”宗穀華勉強笑了一下，點頭：“是的，林嫂，是我的一個熟人介紹給我的。”“我媽說她家很窮，家裡還有兩個孩子，都靠她做家政賺錢過活呢。”張瑋桐馬上轉向了宗穀華：“那麼，陳太太，你能把她的個人聯係方式告訴我們嗎？”宗穀華毫不猶豫地點頭：“啊，當然可以，不過我得先找我熟人問清楚，可以嗎？”陳琳催促：“那媽你趕緊去找這個林嫂啊！”宗穀華看了女兒一眼，勉強一笑：“琳琳，媽說了，可以。不過，張警官，你們找這個林嫂做什麼呢？”張瑋桐看了莫老大一眼，莫老大點點頭：“目前呢，我們是懷疑案發當日，杜少鵬在302遭受非難的時候，在陳琳小姐的公寓清潔的林嫂或許聽到了些什麼，以及看了點什麼，她是我們重要的目擊證人。”陳琳好奇：“你們怎麼確信這一點呢？”“因為管理處的王老伯說，他曾經在案發當日，帶林嫂去過302。”陳琳徹底明白了，點頭：“原來是這樣，媽，那你可要儘快找到林嫂。”宗穀華神情已經緩和了下來，也頻頻點頭：“當然，琳琳，我馬上去給我那個朋友打個電話，問問林嫂現在在哪兒。”眾人看著宗穀華起身離開。“還有另外一點需要陳琳小姐幫忙的。”張瑋桐繼續請求。“還要我乾什麼？”“我們希望能對你的公寓進行一次搜查鑒定。”走向房間那頭的宗穀華身體一僵，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張瑋桐，嘴巴微張。“嚇？你說什麼？”“你看，陳琳小姐，我們已經確定你也被偷拍過，而且偷拍視頻的程序並非通過聯網入侵植入的，而是直接在電腦上裝載的，我們懷疑是進入過公寓的人乾的。並且聯係劉燕予被偷拍勒索的情況，以及在她公寓死去的杜少鵬，我們推測動過你電腦的人跟對劉燕予的電腦動手腳的人，以及殺害杜少鵬的人是一夥的，所以，或許能在你公寓裡能找到這同一夥人的蛛絲馬跡……”“知道了知道了，那你們搜查的時候，能確保我的個人隱私不被泄露出去嗎？”“絕對保證。”“行，那你們去搜吧。”陳琳說著，把自己公寓的鑰匙遞給了張瑋桐，張瑋桐衝陳琳咧嘴一笑：“那可真謝謝你了，海拉！”宗穀華看著女兒遞到張瑋桐手上的鑰匙，嘴唇微微顫抖起來,陳琳注意到了呆呆站在一邊的母親，叫了一聲：“媽？”宗穀華回過神來，很快恢複了常態，笑了笑：“哦，我馬上去打電話，找林嫂。”宗穀華回到臥室，反身靠在門上，雙腿發軟，癱坐在地上，眼神惶恐，最終用雙手叉進頭發裡，俯下身子，將頭埋進了雙膝。從耳機裡聽到這一切的黑貓笑得猙獰，他看到手機上又收到一條何二叔發過來信息：亞平，你在哪裡？我說了，我們需要見個麵，你沒明白嗎？黑貓吹了一聲口哨，將車子緩緩駛走了。在天舟市舊城區某條窄仄的巷子裡，黑貓吹著口哨，邊走，邊注意著身後有沒有人尾隨著自己，很快閃進了巷子裡的某個鋪子裡，鑽進了小巷裡的牛雜店。牛雜店不過八九平方米，店裡除了前台灶頭器皿，備用裝置外，隻容得下一張桌子，兩個人。在這張桌子的兩頭，恰好坐著兩個男人，一個是何炎光，另一個是黑貓。何炎光看著前麵低頭吃得津津有味的黑貓，一點食欲也沒有地推開了自己麵前的那碗牛腩麵黑貓瞥了一眼何炎光，一臉無所畏懼，繼續大口大口吃著，吃完後將空碗一扔：“老板！”正在前台招呼客人，給食客打包的老板回頭：“什麼事？”“再給我來一碗淨牛雜，一碗蘿卜麵筋。”“哎，好！”不一會兒，一碗淨牛雜跟一碗蘿卜麵筋就擺在了黑貓跟前。看黑貓又用筷子敲了敲桌子吃了起來，何炎光忍不住了，一把搶走了黑貓手裡的筷子：“吃吃吃，就知道吃，你知不知道，那公安都找到我屋裡去了？”黑貓看著何炎光，隨手從筷筒又挑了一雙，啪嗒一聲掰開，用筷子在桌上再次篤了篤：“啊，他們都找上門啦，平常的事，你應該習慣了。”“習慣個屁！這次可不是像以往那樣芝麻綠豆的事，是……”何炎光壓低了聲音，“這他媽的可是殺人的事。”黑貓點頭，用筷子挑了一塊牛肺放進嘴裡嚼了起來：“啊，好像是的，這次是卷進殺人案裡了。”何炎光氣急敗壞：“你……”“不過人不是我殺的。”何炎光聽黑貓這麼一說，雙手抱臂，右手摸了摸下巴，等著他繼續解釋。“死的人是杜少，就是杜成鯤的弟弟杜少鵬，想必你都知道了，二叔。”何炎光無可奈何：“不是你殺的？那你知道凶手嗎？”黑貓擦了擦鼻子，看著何炎光，笑了：“二叔，你想知道凶手嗎？”“啊，能不想知道嗎？身為你二叔，就想把你從這種事情裡擇出來。”黑貓冷嗤了一聲，不吭聲。何炎光怒了：“何亞平，你個崽子，你知不知道自己牽扯進這種案子有多危險？這事要不說清楚，我跟你沒完。”黑貓大塊大塊吃著：“你能怎麼跟我沒完？我做的事不就你想要我乾的事情嗎？我可告訴你，現在已經有人找我做大買賣了。等過一陣子，我就能飛黃騰達了，不過二叔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忘記你對我的恩德。”何炎光愣住了：“什麼？”黑貓嘿嘿笑了起來：“你不相信是吧？我告訴你，我已經找到貴人可以提攜我了！”何炎光愣了半晌：“真的？”“真的。二叔哇，你辛苦了一輩子，我馬上就能賺大錢了，等錢到手了，我第一時間孝敬你，給你買大房子，啊，豪宅，豪車。去二沙島挑一幢彆墅，給你說一頭親事，再給你買一輛寶馬，你車技不好也彆怕，儘管給我開路上去，撞死人了，我黑貓出麵，給你買單。”何炎光翻了翻白眼，嘖了一聲，不忘追問：“那杜少鵬的死呢？”黑貓想起了剛才竊聽到的事，樂了：“二叔你放心，這事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何炎光不太放心：“真的？”黑貓點頭：“真的，你就等著瞧吧！”何炎光看黑貓不像開玩笑，這才稍微放下心來，叔侄倆閒話家常，卻絲毫不知，杜成鯤已經找到了何炎光的住所了。屋子裡，豆子四處張望著，打量著屋子的擺設，不時還用手機拍下幾張相片。杜哥坐在一張單人椅上，右腿不停地抖著，臉色蕭煞，盯著牆上的一張相片：是何炎光與何亞平叔侄的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