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月被關起來了。真關起來。但好在她叫紅佩拿回了老太醫的藥材,趁現在有時間,她把藥材種了起來,安心的在宮中養花種草。今日是深秋裡難得的好天氣,她侍弄完花草,搬了個軟榻放在窗邊想要曬曬太陽。溫暖的陽光輕輕的親吻她的臉頰。帶著融融的暖意,太舒服了,安南月心中一聲喟歎,竟生出了些許困意。下一刻,她便陷入了黑沉的夢鄉裡。殿門輕輕的被人推開,一絲聲音也未發出。來人身材高大,穿著一身玄色衣衫,身上帶了些許外頭陽光的暖意。男人臉上戴了那副有著繁複圖紋的麵具,眉眼冷冽。他腳步極輕,落地無聲。看著已睡在軟榻上的安南月,無奈的泄出一聲歎息。顧昭泫動作輕柔的抱起軟榻上的少女,放在床上,又為她蓋好被子,撫了撫她的鬢發,寵溺的輕歎了一聲:“真是讓人不省心。”其實他早就知道安南月那日沒有睡著,隻是沒有猜到她會去做這麼危險的事情。他這幾日將她關在清和殿,不許她出宮門。說是讓她反省,實際上也是為了保護她的安全。可是到了後來,卻總是他自己止不住的想念她。他坐在床邊盯著少女瓷白的臉,忍不住親了親她玉白的臉頰,坐在床邊許久,眼見著少女的眼簾動了動,是要醒過來了,他才站起來,靜悄悄的離開。安南月醒過來,發現自己竟是回到了床上?難道是紅佩?但紅佩哪裡有這樣的力氣在不弄醒她的情況下把她抱上床?忽的,安南月似是想到了什麼,忍不住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來。安南月這些日子未曾出殿門,可消息卻並不閉塞。紅佩給她送飯時常同她說前朝的事。比如暗一和錐心從彆莊裡帶回了一個少年,聽說那個少年性子凶狠,硬生生把世家的其中一位家主給咬的鮮血直流,顯然是恨極了他。攝政王利用安南月造成的優勢,硬是把刺殺皇帝的罪名扣在了這幾個家族身上,這是大罪,是要株連九族的,安南月見不得這麼殘忍,還是讓攝政王留了一條生路給他們。將罪名推到了聖教身上。反正如今也找不到所謂聖教的大本營。而且這樣一來,就算以後抓到了聖教的人也有活動的餘地。但從犯的罪名也已足夠讓顧昭泫徹底削斷世家的根係,從此以後,世家隻有榮耀沒有實權,三代削爵,想要不沒落,除非以戰功晉身,或是考中進士。至此,世家隻剩下周家一家屹立。朝中風雲湧動,齊國公終於知道自己乾了多蠢的事情,於是也偃旗息鼓,但始終還是想見安南月一麵,希望可以當麵請罪,但這個想法在被攝政王警告過之後,便再也沒敢提出來。顧昭泫讓她在宮中好好反省,這幾日也是一麵都沒見到,兩個人竟然是莫名其妙的冷戰了起來。安南月也知道自己做錯了,男人隻怕是氣的狠了,想要給自己一個教訓。正思索間,紅佩在外頭敲了門。安南月看了看日頭,原已經午時了。她道:“進。”紅佩進了來,身後端著菜的仆婢魚貫而入,將菜擺桌,待一切準備好,紅佩便揮手讓她們退下。自己則站在一旁準備為陛下布菜。安南月看著桌上的菜挑了挑眉:“這麼豐盛?我吃不完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飯量。”紅佩低聲道:“可以往陛下您用的菜都不符合規製啊。”以往都是攝政王同陛下一同用膳,安南月向來不在意這種小事,於是宮中便以攝政王為先。自然按照攝政王的意思來。如今兩個人冷戰,宮中的人自然戰戰兢兢,生怕波及到自己身上,於是一切都按照安南月自己帝王的規製來。攝政王這幾日心情極差,已經處理了好幾個得罪他的宮婢,比一年多前也當仁不讓。仆婢們每次站在他身邊都大氣不敢出。這時他們才發現,陛下在攝政王旁邊的時候,攝政王是何等的溫和,隻是好日子過久了,他們已經漸漸遺忘了曾經的攝政王是多麼凶狠暴戾而又喜怒無常的一個人。此時安南月正在用午膳。她看了看桌子上的菜,發現一道太醫不允許吃的菜也沒有,整體比較清淡,都是她喜歡吃的,還細細的把她不愛吃的挑了出來。真是……這個男人啊。安南月按照以往用了一碗飯便停了筷子,紅佩早已習以為常,叫人收拾了桌子,待他們都退下後。拿出了一份名單遞給陛下。紅佩道:“陛下,這是推舉的女官的名單和她們的資料。”大安實行的是推官製與科舉製並行,在世家把控的朝廷下,能出頭的寒門子弟寥寥無幾,狀元其實都是內定好的。但世事總有例外,但是也有一些出身貧寒的學子,以驚才絕豔的姿態,破除內定的規矩,硬是拿下了狀元。不過,明年的科舉便不會這樣了,畢竟如今朝中已經被徹底肅清。周家不足為患。說到女官,世家以及三品大員以上的官職可推舉一名女官,但也隻能是女官。一年一次。這是開國女帝為了提高女性地位而做的舉措。女官可以推舉,但是能否被看入眼就是她們自己的本事了。安南月打開了名單。今年因為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推薦的女官也是寥寥幾人。其中不出意外便有鄧斂玉的名字。看到鄧斂玉的名字,安南月眼中不自覺的出現一點笑意。這是已經把庶妹打倒了?奪回了該得的東西?劇情已經進展到這裡了嗎?她似是想起了什麼,仿佛無意中問道:“紅佩,今晨你為我蓋上薄被時我落在臥榻上的耳飾你看見了嗎?”紅佩正在為她整理床鋪,聽得此言,隨意道:“陛下,什麼薄毯?婢子為您換衣之後便未曾進殿,一直候在門外呢。等會幫您找一找耳飾。”安南月聽紅佩這麼說,琥珀色的眸子頓時溢出笑意,姝麗的麵容熠熠生輝,麵若桃李。哪裡有什麼耳飾和薄毯呢?不過是她的試探而已。紅佩見安南月心情不錯,也高興些,她道:“選女官可是要陛下親自出麵坐鎮的呢,這可是祖製!想來過不了多久您可以解除禁閉了。”安南月看過名單和資料,又交還給紅佩,笑道:“事情哪裡是這麼容易的呢?先生被我氣的狠了,隻怕這次沒那麼容易放過我啦。”萬萬沒想到,這句話才說出來沒多久,安南月就被打臉了。安南月:……為何要自己給自己立fg沒過幾日,男人便主動進了清和殿。——顧昭泫要帶她去選女官。雖然男人的神色依然冷肅,氣場依然強大,但安南月卻覺得心中高興。紅佩跟在她身後,頗有些戰戰兢兢。兩個人到大殿前時,便從轎子上下來了,他們一人一轎,中途壓根沒有交流的時間,但安南月總想和他說說話。她提著朝服的下擺走了幾步,琥珀色的眸子轉了轉,對紅佩使了個眼色,紅佩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細看之下似乎還有幾分如釋重負,她會意的叫伺候的人遠離了他們幾步。給兩個人留出了空間。見此。安南月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了男人的手臂。她聲音軟糯道:“先生不生氣了好不好?我與你賠罪啊。”要知道,他可是習武之人,她這樣突然撲上來,他還沒把她甩出去真的是真愛了。顧昭泫作勢要掰開她的手指,冷聲道:“身為帝王,成何體統。”安南月才不會讓他這麼容易就得逞,她得寸進尺的把整個身體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又無外人瞧見,宮中的侍婢也不會出去亂講!”顧昭泫怒道:“荒謬!這不符合規製!國家的禮法你也不顧了嗎?”話雖這麼說,男人的另一隻手卻虛虛的攏住她,也沒有再試圖去掰開她的手臂。安南月眼睛裡露出小狐狸似得逞的笑意,撒嬌道:“先生,我這幾日都沒見到你,寢食難安,先生我們不要再吵架冷戰好不好?”顧昭泫:“胡說,你明明吃的很正常,零食糕點更是一樣不少。夜裡睡的更是深沉。哪裡來的寢食難安。”這話說的還透露了些委屈的味道。安南月:“可是每天夢裡都是你啊。”他低頭看她,小姑娘的笑容又甜又暖,帶著討好的意思,卻偏偏戳中了他心裡最軟的那個點,他道:“油嘴滑舌。”安南月插科打諢:“哪裡油嘴滑舌啦,這叫甜言蜜語!”顧昭泫撫了撫她的鬢發,沒有再說話。眸子卻黑沉沉的,眼底洶湧澎湃的情感似乎能把她淹沒:“今夜一同用膳吧。”這是不生氣了呢!安南月眉開眼笑,應了聲好。親昵的磨蹭了一下顧昭泫的手臂。真好,終於不生氣了。大殿。鄧斂玉身著一件水紅底繡紫邊的大袖,特地戴上了自己最貴重的頭麵,如今她還是一介白身,尚還沒有穿朝服的資格,好在鄧家也是大家族,她穿的貴重卻並不逾矩。她低著頭,貌似恭順的模樣,眼底卻都是勢在必得,攝政王那邊已是給了準信,她如今已是攝政王的人了,到時攝政王登基,她便有從龍之功!“陛下到!”尖利的聲音拉回了鄧斂玉的思緒。她雙手交疊手背向上覆在額前,雙膝彎曲跪下,頭手貼地請安:“陛下萬安!”很快便聽得內侍拖著長長的調子道:“免——禮——”隨後內侍唱名,介紹少女們的身份。安南月微微低頭看著下方的少女們,本次推舉的女官一共有五個,原本還有更多,隻是在之前的考核中都被刷了下去。不知是不是考核的人都是顏控,在這裡的少女們都是千嬌百媚的大美人。在來之前,她就已經看過她們的資料,方才攝政王也給她提了醒,心中要選何人大家都早已心裡有數。在此之前,她們的品性,學問,以及女紅都已經有專人考校過,如今在安南月這裡隻是走個過場,攝政王已經安排好了一切。於是她象征性的考校了她們的學問,每一位都極為優秀,其中以鄧家女及另外一位李家女最為出彩。安南月示意內侍們記下來,隨後溫和的安撫了她們幾句,便讓人退下了。要說學問,她可比她們還差,更彆提其他,反正有攝政王把關,不會差到哪裡去的。不過……鄧斂玉她倒想單獨見見。其一是因為,紅佩與她是好友,其二嘛,她對女主好奇極了,之前她們隻是草草見了一麵,並沒什麼交流。此時有機會,自然是想再見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