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此舉,使依附於周家的小家族蒙受了極大的損失。有一個小家族的家主孤注一擲的衝進了清和殿,他跪求陛下救救他們的家族,不僅如此,還試圖挑撥攝政王與陛下的關係。聽聞陛下並未理會,還將他們家族的罪狀公之於眾。被這個小家族欺壓的平民百姓聽聞此事歡欣鼓舞,自發為陛下祈福,願陛下長命百歲。幾天前那個不知名的大臣闖進清和殿著實把安南月嚇了一跳,但當聽到他所求的事情之後,安南月卻拒絕了他。關於此事,安南月不僅看過奏折,還因為錐心調查得來的證據,恰巧知曉來龍去脈。這小家族裡的所有人,全都吃著人血饅頭。此人在被安南月拒絕了之後,便及時的被紅佩喚人拖了下去。而攝政王這時才從宮門外緩緩走了進來。今日他穿了一身繡金邊的玄色廣袖長袍,身材高大,脊背挺直。越發襯得他長身玉立。他未發一言,仿佛剛才的那位大臣的事他一點也沒看見,一點也沒聽見。他冷聲對紅佩道:“驚擾了陛下,等會自己下去領罰。”紅佩應是,還未作反應,安南月便道:“紅佩,你現在便退下吧。我想和你的主子好好說說話。”這話說的隱隱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紅佩一驚,陛下性情溫和,如此夾槍帶棒的說話還是頭一回,隻怕是氣的狠了。她覺得有點不妙。在安南月看不見的地方偷偷看了一眼攝政王。攝政王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誰知安南月又道:“你不必看他,他不會對你做什麼的。你現在下去,方才他說的領罰也不必領了!”她性情溫和,便連生氣的聲音也是柔婉的,沒什麼怒氣在,但是話裡的意思卻沒那麼美好了。不知為何,紅佩感到一股殺氣撲麵而來,抬頭看了一眼自家陛下,卻看見自家陛下微笑的看著自己,紅佩背後一涼,覺得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參與兩位神仙的戰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退下了並且為他們掩上了門。空氣中一陣靜默無言。隻聽安南月語氣輕柔:“顧昭泫?”這還是安南月第一次喚他的全名。攝政王隻覺得心如擂鼓。仿佛有一朵接一朵的小花在心田裡開了出來。他低應了一聲。安南月冷笑了一聲:“顧公子。您有什麼想和我說的嗎?”顧昭泫沉默。安南月也不理他,自顧自的開腔道:“神通廣大,無所不能的攝政王。怎麼會讓一個小嘍囉闖進戒備森嚴的清和殿呢?”顧昭泫抿了抿唇,默默的握緊了手中的毛筆。心中的歡喜似乎被這句話凍結。他知道她一向不笨。更何況這次做的事情他沒有一點遮掩。他就是故意的,這是兩個人心照不宣的事實。隻聽安南月又道:“之前你說要杖斃那些宮女太監,是故意的吧。我想一下……給我造聲望?前朝的事情,如果你想瞞著我,就不會故意讓我看到那些言官彈劾你的奏折。不會讓我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她頓了一下,又道:“……更不會這麼恰好的在這個時候正好出去。”自從上次宮中進了刺客,他的不安感幾乎達到了頂峰,奏折全部搬到了清和殿,每次都要看著安南月在才放下心來。恨不能把她栓在褲腰帶上。最後,安南月下了定論:“你在試探我。”她穿過來的一年裡,經曆過無數次試探,這並不是第一次,也不可能是最後一次。可是再這樣下去,他們之間的信任絕對會消失殆儘。顧昭泫握著筆的手指已經用力到泛白,他輕聲道:“那你是怎麼想的呢?”你會不會煩了我的試探,會不會想逃開?他垂下眼瞼,眼底閃過一絲暗光。他從來不是會逃避問題的人,可是這個問題,他平生唯一一次,不想聽這個答案。安南月方才坐在窗邊的軟榻上,此時走了過來,掰開了他幾乎要握斷手中狼毫的手指。他聽見她說:“為什麼是我想,不應該是你想嘛?萬一我真的煩了,逃跑了,你要怎麼辦?”這話一出,幾乎就相當於捅了馬蜂窩。他站起來,低頭看向安南月。神色陰翳而危險,一雙黑沉沉的眸子宛如深不見底的深淵,仿佛正在醞釀驚天的風暴。他捧起安南月的臉,他的手很大,幾乎可以蓋住安南月的半張臉,他的另一隻手放在她的脖頸上,摩挲她的後頸:“好,想想。”又來了又來了,這種像野獸一樣的神色。安南月才不怕他,她雙手捧住他的臉,微微歎道:“你知道我讓你想什麼嗎,看你這個樣子就知道你又想歪了。”她看著他黑沉沉的眸子道:“我是讓你好好想一想,開門見山的對我說一句我很喜歡你,不想你離開我,那麼難嗎?我以為我已經給了你足夠的安全感了,但是,我現在覺得我還是做的不夠好。”說到最後,她又笑起來,琥珀色的蜜糖裡泛著融融的暖意:“我原本以為,我不接手朝政,任由你掌控我的一切,把溫聲和紅佩放在我身邊。“讓明家也時時刻刻報告我的行蹤,會讓你更有安全感一些,可是到了如今,你還是如此不安,那如果我說,如果條件允許的話,我會一輩子留在你身邊,這樣你會不會有安全感一點?”他瞳孔微縮,不知名的情緒纏繞在眼睛裡,纏綿的看著她。安南月踮起腳尖,卻發現自己竟然踮起腳尖都……親不到他的臉???一米六沒人權的嗎?她惱羞成怒道:“你快把我抱起來啊!”顧昭泫輕笑,此時心底再有什麼情緒都煙消雲散了。他依言抱起她來,下一刻,輕輕的吻落在他臉上的傷疤上,綿軟如棉絮一樣的質感碰觸到粗礪的傷疤。她輕輕的在他耳邊說:“你看吧,你抓住我了。”一股暖流包裹住了他的心臟。酥麻溫軟。他再也忍受不了了,一把將她纖細柔軟的身子緊緊攏進懷裡。溫暖綿軟的情緒在心中蔓延。她像是一朵雲,查不到過去,看不見未來。那麼突然的出現在他的身邊,闖進他的生命,現在,她自己鑽進了她的懷裡,那就不能跑了,跑不掉了。他也輕聲在她耳邊說:“我抓住你了。”顧昭泫一直缺乏安全感,因為他一直在失去,他能握住的東西實在是太少太少了。以至於他遇見自己愛的人,隻能用儘全力的握在手裡,可這就像緊緊握在手心的沙,越是用力,流失的越快。安南月聽到這句話,笑得越發開心,瀲灩的秋水裡似乎倒映出了滿天的星星,她得寸進尺道:“那你現在要乾什麼啊?”“轟”的一聲,顧昭泫耳朵尖尖都紅了,他放開安南月,攏住她,安南月眉眼彎彎的看著他。隻聽顧昭泫結結巴巴道:“我……我不想你離開我,留下來,一直陪著我。好嗎?”安南月又親了親他的傷疤,笑道:“好啊,還有,你要答應我什麼?”顧昭泫是小麥色的肌膚,可是此時臉紅的連安南月都看出來了,他說道:“以後……以後,儘量坦誠一點。”安南月頓時又笑了起來。事情算是暫時解決,顧昭泫的心結也初步解開了,安南月心情好的不得了,接下來幾天都是笑著的。時間線拉回正軌,齊國公夫人辦了宴會,也給宮中遞了消息,安南月便讓紅佩去送了禮物。紅佩乃是陛下身邊的大宮女,按齊國公的地位來說。這個身份也儘夠了。齊國公夫人舉辦宴會的這天,安南月如同往常一般,正在為自己的花兒剪枝。說起來,她好像是有金手指的,但是至今她還不知道金手指是啥……安南月讓顧昭泫把奏折都搬回了禦書房。顧昭泫自然是不願意的,被安南月鎮壓了。言官們的彈劾越發激烈,核心意思隻有一個,便是讓她上朝。紅佩此次過去送禮,隻怕會遭到許多人的試探。紅佩出宮的時間越發長了,安南月覺得有些不對,她放下了剪子,問侍立在一旁的溫聲:“紅佩怎麼出去這麼久?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溫聲手指動了動,他早已收到了紅佩的消息,隻說在宴會上發現了一些情況,於是臨時決定在那裡待久一點。於是他道:“紅佩說發現了些情況,要在那裡待久些,陛下不必擔心。”安南月點了點頭:“恩,那你記得讓人去接一下紅佩,太晚回來了不太安全。”聽聞此言,溫聲眼底散落些許笑意,陛下總喜歡操心這些瑣事。他應了聲是。許是安南月念叨紅佩念叨的多了,紅佩在夕陽落下餘暉時便回了宮。她興衝衝的跑回了清和殿,彼時顧昭泫正好踏進清和殿,見紅佩此番行狀,不由得嗬斥道:“成何體統!”安南月聽到溫聲報說王爺到了,踏出門口,瞧見如此情景,不由得笑道:“行了行了,莫要責怪她。”說著安南月朝紅佩招了招手,“紅佩過來,彆理他,同我說說遇到了什麼高興的事情?”紅佩高高興興的牽住安南月的手,二人一同進殿,溫聲低頭走到顧昭泫身邊,報告了今天安南月的行蹤以及紅佩遇見的事,顧昭泫點了點頭。隨即也踏入殿內。紅佩服侍安南月坐下,隨即說起了今天遇見的事情,重點說了鄧斂玉。她正是感覺到了鄧斂玉與傳言的不同才留在那裡的。紅佩對鄧斂玉的印象很好,兩個人今日似乎相談甚歡。最後紅佩總結了一句:“原本以為鄧家的嫡長女是個軟弱的,不過看她今天整治庶妹的樣子,看來傳言也有誤。”安南月此時才恍然驚覺,原來女主已經重生回來了,劇情要開始了啊。她想到之前見過的十王爺,簡直白瞎了一副芝蘭玉樹的好相貌,內裡卻是個逗比。她的恍惚被顧昭泫敏銳的注意到了,他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怎麼了?”紅佩早在瞧見二人握手的時候就識趣的噤了聲。安南月對顧昭泫笑道:“無事,隻是突然想到了十皇兄。”顧昭泫聽得這話,周身的氣息頓時冷凝了幾分:“你想他?為何?”安南月捉狹的看他:“吃醋了?”顧昭泫抿唇不語,但態度分明就是這個意思,安南月無奈的說了一句:“大醋壇子。隻是突然想到而已嘛。”但他依然麵無表情。安南月也不管他,拉了拉他的手,讓他坐在她身邊。對紅佩道:“繼續說。鄧家的嫡長女怎麼了?”紅佩連忙說了很多鄧斂玉整治庶妹的事情。言談之間對鄧斂玉顯然頗有好感,紅佩一向對人防備心重。如今卻顯然把鄧斂玉當成了摯友,這個鄧斂玉果真是不同尋常。安南月聽得鄧斂玉如同原文中那般大殺四方,不禁會心一笑,能旁觀女主的爽文劇情,這大概是她穿越到這裡來最叫人開心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