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夜探(1 / 1)

永熙往事錄 鰻魚Tech 1299 字 23小時前

陸棠終於在關門前的那一刻覺察到了小廝的異樣目光,故作嫌棄地想要拍開沈鶴霜的手。他心裡這麼想著,尚未付諸行動,卻已感到腕上一痛,手裡失了氣力。那把家傳的寶刀就這麼“當啷”一聲,孤零零地落在了地上。花枝蔓隻當沈鶴霜是陸棠的好友,也沒多戒備,縱是素來見多識廣,此刻也不免花容失色,隻出於一顆自保的心,不動聲色地離這二人遠了些。沈鶴霜的手這才從陸棠的腰上緩緩拿開,正對上陸棠凝著怒意的詰問目光。他也不惱,好脾氣地道:“陸兄弟刀法著實精進,想來不論那宅中有幾多人鬼,你隻憑一己之力便可收服。”陸棠緊緊地抿著唇,漲紅著的臉慢慢褪色。這個沈鶴霜平日裡悶葫蘆似的,這麼大聲地告訴自己這些,好像世界上就他思慮得最周全似的。但陸棠不得不承認,他說的話著實有理。二人對視了十幾秒,陸棠從牙縫中擠出一聲“哼”,勉強結束了這個小僵局,“時間緊迫,既然都查到這裡了,你說現在怎麼辦?”“我又沒說不讓你去,倒是你,我不過去處理些事,你就莽撞得一頭往敵人老巢裡衝。這事的確很迫切,但你也得和我商量著來吧。”沈鶴霜拾起落在地上的刀,不經意地拂拭著刀鞘的紋飾,一麵說著,一麵雙手遞還給陸棠。他轉頭,似是才看清花枝蔓的臉,笑道:“我人生地不熟,煩請這位女俠為我添些茶來。”花枝蔓沒有被這麼稱呼過,意外地望了他一眼,希望能記住這位特彆的客人。她再望桌上的茶壺的確已空,連忙出門喚人添茶。陸棠已經明白了沈鶴霜這番話的含義,便引他到窗邊看對麵祝宅流光溢彩飛舞的鬼火。沈鶴霜見狀皺起了眉,他行走江湖,也沒有見過這般迷幻而危險的景象:“不論怎樣,既然查到了這裡,就不要再後退了。不論是否有人利用這處宅子裝神弄鬼,我們今天的行動已經足以驚動對方。”“我也正擔心這一點,千鈞樓的老板久居於此,說不定正是最了解對麵情況的人,還有花枝蔓……”陸棠句末壓低了聲音,因為他正瞧見紫衣姑娘端著茶,笑吟吟地進門。沈鶴霜給了他一個胸有成竹的眼神,接過花枝蔓的茶一飲而儘。陸棠不知就裡,奈何人就是這樣,一旦心底生疑,對方給的東西便再難入喉。他隻得推說自己並不渴。“這位花女俠,”沈鶴霜一拱手,“不知女俠的家學是否需要時間準備,在下和陸公子商議定了,今夜必要闖一闖這祝宅,想請女俠助一臂之力。”花枝蔓和陸棠都意外地望著這位禮數周到的黑衣公子。花枝蔓很少見到像沈鶴霜這樣打扮出眾的公子用這般尊重的態度對待自己,不自覺有些緋紅了臉,連聲答著“沒問題”,自顧自轉到自己的房中去取一應物事了。陸棠的內心隻有三個字:雙標狗!初見的時候看這家夥就那麼雲淡風輕卓然出塵的,久了熟稔後就隻知道排擠自己不說,陸棠原隻當是他性子如此,現在看,他哄姑娘倒是很有一套的嘛。不多時,花枝蔓便殷勤地拿來了一些墨跡未乾的黃紙分發給二人。她倒是熱切地想為二人解釋功用,隻是她的確不是個擅長講解的好師父。陸棠見那些曲裡拐彎的墨跡都差不多,好一會兒也分辨不清,索性一股腦放著。沈鶴霜的神色也不像是聽懂了的,卻一副虛心的模樣,珍而重之的收好了。花枝蔓大約也意識到了問題,紫袖一揮道:“到時候不論遇到什麼,你們隻需要把紙拿出來喊我,我自然會念念咒語,燒掉該燒的。”陸棠就等這句話,他是對秋毫司的舊案信手拈來不錯,可那是天分,用在這種事情上一點兒也不靈。二人連連稱讚花枝蔓,她被吹捧得笑逐顏開。陸棠取了外裳動身。祝宅的大門洞開著,有彆於尚有些光亮的長街,裡麵是一團影影綽綽的漆黑。而那宅院深處的一間房內,孤獨地亮著一盞淡淡的燭火。也不知是被花枝蔓的故事打了底帶來的心理作用,還是某種特彆的預感,陸棠沒來由地有了種羊入虎口的感受。來不及等他說出這種怪異的感覺,沈鶴霜已經一馬當先踏入了宅門。花枝蔓清楚誰是他們中本事最強的,也不敢稍稍落後。陸棠望著二人,意識到自己騎虎難下,也隻得匆匆跟上。還不等他多加思索,走在前麵的花枝蔓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她刻意將尖叫遏製在了喉嚨口,發出一陣古怪的聲音。“怎麼了?”兩個男人都望著她。“我……感覺不是太好,這裡可能有很厲害的東西,我不一定能應付。”花枝蔓努力控製著自己的音調,壓低聲音道。正在此刻,那盞孤獨的燭火驟然滅了,四周真正陷入了死一樣的長夜。三人都倒吸一口氣,花枝蔓平複了片刻,嘴裡絮絮地默念著什麼。陸棠注意到花枝蔓的符紙幾乎已經被她自己攥成一團,也不知是否會影響其效用,不由得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卻深吸了一口氣,一徑往那熄滅的燭火方向闖去。沈鶴霜卻做了個手勢,攔住他倆,指向那燭火反方向的幾個廂房:“彆急,我們先去那邊。”三人到了隱蔽處,沈鶴霜才騰出空補充道:“敵暗我明,我們還是先不要打草驚蛇。”陸棠點點頭若有所思:“是,不管燭火熄滅的原因是為了引誘我們過去,還是發現了我們,對我們都不是好消息。我們還是按照自己的思路,一間間按順序查探,反正這宅子各處除了鬼火飄飛,各處對我們來說都差不多。”花枝蔓抬眼,乖巧地表示同意,片刻後小心翼翼地問道:“咱們開始吧,這是哪個屋子來著?”陸棠點燃了早備好的燈籠,謹慎地用袖子遮著光,生怕宅內可能還存在的其他人發現此處蹊蹺。當他回過神時,卻發現另外兩人的目光都盯著屋子裡的一個方向。空氣凝固了。花枝蔓用顫抖的聲音道:“沈……沈大俠,你怎麼把我們直接領到了這裡來?”陸棠順著他們目光的方向看去,梁上並無想象中的異狀,隻是係著一根長長的白色布條。經過年月,布條上不免留下了些泛黃和臟汙的痕跡,但還是足夠讓人遙想它曾經如何帶走一條鮮活的生命。“等等……”陸棠覺察到有些不對,不退反進,提著燈湊上前去想要看清些。驀然,天地間一聲驚雷轟然炸響,電光憑空一閃,掃過整個漆黑的夜。沈鶴霜離得近,見情勢不對忙扶住花枝蔓,她似乎是受到了太大的驚嚇。隻見她此時緊閉雙眼,滿臉冷汗淋漓,整個人看起來十分虛弱,嘴裡還不住地念叨著什麼。陸棠見她一副時刻就要支持不住癱軟下來的模樣,果斷地打了個手勢要沈鶴霜暫時退出宅邸。正此時,花枝蔓卻忽然睜開雙眼,眼神中雖有驚懼但尚存清明。二人見狀大鬆了一口氣,問她如何,花枝蔓卻隻是擺手:“大概是我胡思亂想太多了。還是趁著沒被人發現,趕緊把這個宅子探聽清楚要緊。”沈鶴霜點點頭,攙扶著她朝房門外走去,期望新鮮的風能夠讓她舒服些。月光如水,照在院子的正中,適應了黑暗環境的三人很輕易地就看清了磚地上的遺跡。乾涸的鮮血顏色深重,宛如一把長刀,在陸棠的心上留下一道狠厲的印記。花枝蔓故事中的兩個人大約都在這裡躺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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