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被韓陸的話堵的一嗆，一時說不出話來。她站原地，眼睛低垂，看地麵，其實什麼也沒看。手上還捏著五百塊錢，沒人接，又裝不回去，看著都尷尬難堪。這個氣，是韓陸給的。程一深吸氣，無聲的。手指使了力。除了夏至，沒人這麼對過程一，說過這麼重的話。韓陸說話不客氣，句句戳她心窩，不管她能不能承受，一句一個逼問，犀利，薄涼，諷刺。他眼中的她，多麼不堪。程一胸腔悶了一口氣。她也不跟他杠，爭吵沒意義，錢收起來，弄到一半，感覺到什麼，忽的一怔，抬頭時，隻看到韓陸的背影。高大冷峻，透著男人身上的疏離冷淡。人走遠了，腳步聲消失。程一左腳麻了，後退到一旁，靠在車框上，不知道怎麼的，鼻子有些酸，眼角也隱約起了濕意。她仰著脖子，眼睛眨幾下，把心裡麵那股少見的脆弱無力感壓下去。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程一沒接，掛了，結果那號又打來，遲疑兩秒劃了綠色鍵：“哪位。”“程小姐，我是宋秘書。”聲音成熟好聽。宋喬，周亦行的秘書。程一沒表情，問：“有事？”對方口氣冷淡疏離，宋喬知道會碰壁，可是如今她也沒辦法，硬著頭皮求助程一幫忙。宋喬：“是這樣，周總今晚應酬喝不少酒，我送他回家才發現他胃疼，可周總不肯吃藥，嘴裡一直念叨著你名字。我光看著，就覺得他太難受了，我說去醫院他也不聽，這樣下去不行的。程小姐，周總他，聽進去你的話。”沒見程一出聲，她心裡著急，隻好死馬當活馬醫，“程小姐，我還有事等著回家，可周總情況這樣，我真的為難。你看，能不能勸一勸周總，給他打個電話也行的。”可宋喬明顯低估了程一，賭錯了。程一口氣淡淡，“宋秘書，你電話打錯人，你應該打給躺他枕邊的人，彆再打給我。”宋喬聲音明顯急了，“程小姐……”程一掛斷，截住後麵話。最涼不過人心，最賤不過感情，有道理的。這通電話，讓程一想起來周亦行。不說周亦行出軌的事，單論他這個人，是挑不出毛病的。人長得帥，有錢，溫柔，對程一百依百順。跟周亦行在一起三年，也有過爭吵，可他從沒言語上治程一難堪過。他家教極好，生氣了，也就最多冷戰。那三年，時間潤物細無聲，程一是動過心的，像周亦行那樣的男人，英俊矜貴，溫潤細膩，沒有女人能抵抗得了他人格魅力。但感情這種事誰能說的清，程一出生在金錢名利圈，她卻難得坦蕩，不喜勾心鬥角跟人爭的你死我活，更不屑玩心計。不喜歡，就不玩曖昧，吊你。她也不缺男人追捧追逐，不玩虛榮。沈襄跟攝影圈朋友評價程一，人美，有才華，家境好，哪哪兒都好。當然也有缺點，程一性格偏冷淡，不溫柔不撒嬌，男人會覺得寡味，大多數，他們喜歡柔些的女人。可程一最大優點，心沒雜質。可惜，當今真心沒人稀罕，喂了狗。搶走周亦行的溫淺予，程一也見麵過，她並非心思多單純善良，假的，可那又如何，男人看不透，喜歡。溫淺予就是有本事，讓兩個男人圍她轉。一個周亦行，一個韓陸。程一，比不過溫淺予。輸了，她認。有車進來，程一冷靜下來，朝電梯走。沒走出兩步，又看到了韓陸。他遠遠的走過來，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睛黑漆深邃，沉而靜。程一驚訝，淡淡問：“錢不夠？”她就想到這個理由，要麼，手機沒電了，付不了車費。韓陸走近，目光落到程一眼角，說：“十五萬是吧，希望你遵守承諾，黑紙白字，我需要一份，不然我沒法信你。畢竟一大筆錢，你能理解吧。”程一皺了下眉，沒來由的笑了笑。韓陸並未在意，耐心著等。好一會兒，程一答：“行啊，跟我上樓，我現在就寫給你。”韓陸沒什麼表情，不接話，似猶豫。此地無銀三百兩，他不覺得程一會老實。程一：“愛來不來，最好趁我沒反悔。”十五萬，六七十萬，那個劃得來，不用說。韓陸抿著唇，定幾秒，他抬腳跟上去。平時幾分鐘，因為腳慢，程一多耗費十多分鐘上樓。韓陸不幫忙，他甚至避免跟她靠的近，生怕再有接觸。網上有句話，男孩子出門要小心，為什麼這麼熱，有來由，比如說程一，防的就是像她這種人。程一在韓陸心裡，是有犯罪“前科”的。不值得信。程一家很大，裝修的精致，地板乾淨，韓陸沒換鞋，站在門口，沒要進屋意思。韓陸個子高，程一仰頭看他，“杵著乾什麼，像當冷麵門神啊。進來，門口有鞋，你去客廳沙發坐，我找紙筆很快寫了。”那就更不用進去了，韓陸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