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白色的花瓣停在指尖,鞭炮炸得台階上滿是落紅,北陵珂在眾人祝福中麵含春桃,明明笑著,眼尾卻止不住有些泛紅。微微隆起的小腹落入殷羅眼中,又是一番五味雜陳,但他還是很快調整好了表情,端著托盤走到謝康麵前。盤中是一方紅綢喜帕,用金線繡著個大大的囍字和姿態各異的仙鶴,四角還綴著珍珠流蘇。星宿閣一向節儉,此番卻下了血本,那幾顆珍珠則是殷羅貼錢加上,又請了最好的繡娘製成。然而北陵珂的目光卻始終膠著在謝康身上:“你早就預謀好了對不對。”難怪今日非要她穿上紅色夾襖,還美其名曰夫唱婦隨。謝康牽起她的手放在胸前,眼神溫柔如水:“我說了,跨火盆、拜堂、合巹酒,統統都要補給你。”作為最早看出二人貓膩的人,二弟子起哄起的最熱鬨,左一口叔母右一口叔母叫得北陵珂都不好意思了。謝康拿起喜帕,端端正正地蓋在她頭上,而後牽起她的手拾級而上。百步長階,一對璧人心手相連,每一步都踏著歡聲笑語而來。眾弟子發揮畢生所長,一路敲鑼打鼓,將新人送至修繕一新的星宿閣門前。謝康扶住北陵珂,在她耳邊輕聲道:“抬腳,跨火盆。”跨過火盆,往日的苦難統統燒毀,未來隻餘紅火幸運。方棋落坐在高堂之上,笑眯眯地看著兩人,許久都沒有如此高興過了。眼見吉時將至,二人卻仍未行拜堂之禮,隻因謝康說還有一位客人要來。北陵珂不解:“還有誰要來?”說曹操曹操就到,這不,堯光上謙大步跨入屋內,風風火火道:“不好意思諸位,孤來晚了。”堯光王大駕光臨,星宿閣眾人皆跪下行禮,狸花和阿麗從未見過陛下,不禁好奇地抬頭看他,又被師兄們按下了腦袋。北陵珂正要行禮,就被謝康拉住了:“我與陛下是結義兄弟,你不必向他行禮。”“可是……”“沒什麼可是的,謝兄說得對,以後我該叫你一聲嫂嫂。”環視一周,他又忙道,“今日是謝兄和路兄……不,路姑娘的好日子,孤就是一普通客人,大家快起來吧。”話是這麼說,但陛下親臨,眾人還是比方才收斂了不少,直到他們發現陛下似乎是最興奮的那一個。吉時已到,二人開始拜堂,殷羅充當司儀喊道:“一拜天地。”天地為證,日月共見,此二人今日起結為夫妻,風雨同舟,攜手共進。“二拜高堂。”方棋落激動地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又念及這是喜事,隻得生生忍住,不住道:“好,好……太好了。”“夫妻對拜。”禮成之後,北陵珂被送入洞房,也就是謝康之前在星宿閣的房間。眾弟子則拉著謝康喝酒,大有不醉不休的架勢,可他們哪比得上師叔的酒量?不多時,眾弟子一個個爛醉如泥,也就堯光上謙還能與謝康再喝上幾杯。堯光上謙財大氣粗,送了好幾箱珠寶不說,還將宮裡的禦廚也來了過來,一番烹炸煎炒,酒席變成了國宴,狸花與艾草和阿麗吃的最歡,根本不想下桌。洞房中,北陵珂滿臉甜蜜地等著,忽聽見有人敲門,以為是謝康,就道:“又不是第一次了,直接進來吧。”屋外之人頓了頓,才道:“阿遙,是我。”雖然眾弟子都改口叫她叔母,殷羅卻還是開不了口。北陵珂有些尷尬,輕咳兩聲道:“師兄,有什麼事嗎?”隔著木門,殷羅道:“我看師叔那好像還有一會兒,你餓了沒,要不要送點飯來?陛下帶了禦廚過來,味道挺不錯。”北陵珂今日心裡滿是激動,根本感覺不到餓,也不想麻煩殷羅,便道:“不用了師兄,我現在不餓,一會兒餓了吃上兩口點心就好。”如此,他便沒有理由再留在這裡了。“那我走了。”“嗯,師兄慢走。”拳頭捏緊又鬆開,想說的話隨著喉結滾動咽入肚中。心愛之人眼裡心裡全是彆人,哪怕是將一顆真心剖給人看,也隻會徒增煩擾。離開的時候正碰上滿身酒氣的謝康,後者笑著同他勾肩搭背:“喜帕的事方兄告訴我了,多謝,不狂師叔我平日裡那般疼你。”殷羅哭笑不得,帶其他弟子出門遊玩,留自己一人守在閣內算哪門子疼愛?“師叔與阿遙喜歡就好。”謝康不滿,敲了敲他腦門:“還叫阿遙呢?沒大沒小的,該叫叔母了。”殷羅眼神一下子暗淡下來,垂眸應了一聲便離開了。北陵珂正吃著點心,就聽見謝康輕扣房門,語氣有些浪蕩:“夫人,你夫君回來了。”“你這是喝了多少?”掀開蓋頭時,她首先注意到的並非是自家夫君的俊顏,而是撲麵而來的酒氣,不禁嫌棄地皺了皺眉。謝康湊到她麵前,鼻尖貼著鼻尖:“反正還能再跟你喝交杯酒。”“我懷著孩子呢。”北陵珂撇撇嘴,她倒是想喝,可飲酒對孩子不好。謝康邊倒酒邊道:“這是方兄親自釀的果酒,喝一小杯沒有問題。”果酒入喉,根本嘗不出來酒味兒,倒像是一杯果汁,北陵珂意猶未儘,謝康卻說什麼都不允她再喝了。“哼。”她扭過頭去生悶氣。“真還想喝?”北陵珂重重點頭,卻沒料到對方竟自己個兒又喝了一杯,這不是挑釁是什麼?正要發作,謝康突然銜住她的雙唇,舌齒相觸時,果酒淡淡的餘味在二人口腔蔓延。自懷孕以來,二人隱忍許久,不敢輕易接吻。這個吻深情且纏綿,不多時,謝康的呼吸便沉重起來。懷孕的身子本就敏感,北陵珂臉頰發燙,也沒比他好到哪裡去。“睡吧。”她尷尬到。謝康卻突然傾身而上,加深了方才那個吻。“唔——你做什麼,我不行……”謝康停下來看她,目光沉沉:“可以的,我問過劉子思了,三月之後便已無大礙。”居然還一起交流了這種事情?北陵珂整個身體都燒了起來,嘴上罵他流氓,雙手卻不禁環上了他的脖頸。春宵帳暖,燭火跳躍,窗外分吹雨,落下滿地梨花,又是美好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