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火鍋酒局(1 / 1)

重明飛地越來越低,越來越近,北陵洛伸出手,想將賀北安拉上來。可二人指尖正要相觸之時,一支快箭不知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重重射在重明左翼。它吃痛,撲騰著翅膀想往高處飛,搖搖晃晃地叫背上之人險些跌落。那箭上大約塗了麻藥,重明掙紮半響,最終直直墜地。北陵洛也從它背上滾了下來,好在地上積了厚厚的一層雪,摔著也不算太疼。他臉貼著地麵,叫冰雪那麼一激,立馬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三殿下!”被兩個士兵製住的賀北安在喊他,眉眼中喜憂摻半。重明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四周都是披甲持兵的北澤軍,北陵洛啐了一口雪水,暗罵道:完了完了,人沒救出來不說,還把自己搭了進去,父王知道了肯定會打斷他的腿。如果他還能活著回去的話……眼前出現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再往上便是謝康那張揚的笑:“三殿下,您受累了。”燈火通明的儲秀宮,容妃守在北陵珂床前,望著昏迷的女兒麵色鐵青。方才太醫那一席話,差點叫她也生生咳出一口血來。花重金收買太醫後,她這會兒甚至想著,要不要乾脆讓他永遠閉嘴。這時,北陵珂悠悠轉醒,嗓子乾啞異常,喊著要喝水,可一向寵她的母妃卻一動不動,隻是深吸一口氣,而後緩緩吐出倆字:“誰的?”北陵珂一愣:“什麼誰的?母妃,我嗓子乾的難受,給我倒杯水吧。”容妃默不作聲端了杯溫熱的菊花茶給她,道:“我說你肚子裡的孩子,誰的?”她一口茶噴了出來,左手下意識地撫上小腹,臉頰燒得通紅,因著被母妃發現的難為情,也因著懷上孩子的喜悅。北陵珂不敢相信,那尚且平坦的小腹中竟已然孕育了一個生命。那是她和謝康的孩子,是他們愛的結晶。容妃急了:“說話呀,孩子的父親是誰?”“就……我之前跟您說的那位師叔。”她有些心虛,暫時不敢將謝康的真實身份告訴她。“你叫我說你什麼好?”容妃起身在房中踱來踱去,北陵珂則將茶杯放在紅木凳上,低下頭拿兩隻手撫摸著肚子。半響,容妃下了決心:“要麼把他叫來雲出,賞他個一官半職,然後你二人速速成婚;要麼,咱就彆要這孩子了。”北陵珂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道:“母妃,這可是你親外孫!”“我又沒說一定不要,你抓緊時間聯係他,你父王那邊,自有我去說道。”容妃無奈歎氣,她這一對兒女一個不愛江山愛美人,一個出走多年揣娃歸來,就沒有一個讓人省心的!北陵珂笑著,心想謝康若是知道了,該是一副怎樣的表情呢?她一定要親口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他。另一邊,謝康、賀北安和北陵洛一道坐在先前的營帳中,火鍋愈煮愈香,連門外看守的士兵都忍不住有些饞。北陵洛冷哼一聲:“我冒死來救你,你居然在跟敵軍首領吃火鍋?行啊你賀北安,下一刻是不是就要雙手乖乖奉上軍情了?”賀北安正欲辯解,他又擺擺手道:“你彆說話,我不想聽你說話。”說罷,他極其自覺地從紅湯鍋裡夾起了一片羊肉。“三殿下,小心有毒!”賀北安眉頭緊皺,擔憂地看著他。北陵洛回敬他一個白眼,拿筷子指了指謝康:“他都吃半天了,有毒早死透了。”謝康笑道:“三殿下心胸豁達,在下佩服。”“我這不是心胸豁達,”北陵洛吃得唇齒生香,好容易分出點眼神給他,“給你一百個膽子,你也不敢拿我怎樣。”四國皆知,他北陵洛是北陵唯一的世子候選人,他若是出了事,北陵定當舉國反撲。瘋狗咬人尚且可怕,更遑論北陵這頭沉睡的雄獅?所以,他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危,隻是擔心北澤會挾持他以威脅父王。謝康屏退左右,倒了杯酒遞給他:“在下玄風,北澤三軍統帥,臨都康氏門客,三哥也可喚我謝康。”他言語間透露著些恭敬,北陵洛極其受用,接過酒杯一飲而儘:“本王知道你……等等,你管誰叫三哥呢?”賀北安也極為不滿:“玄風將軍這年紀,要比三殿下大上不少吧?”不知是北澤的酒太烈,還是火鍋霧氣太濃,北陵洛竟覺得麵前這個彎弓射鳳凰的將軍竟有些羞澀靦腆。“論年紀,我的確比三哥年長;可我馬上就要成親了,自然該隨著夫人喚三殿下一聲三哥。”賀北安和北陵洛雙雙震驚,後者直接站了起來:“你你你——你要跟誰成親?”謝康笑得更靦腆,堅定地喚出了那個讓他朝思暮想的名字:“阿珂。”“開什麼玩笑,四王姬她明明已經——”北陵洛打斷賀北安,狠狠瞪著謝康:“你做夢!”賀北安如夢初醒,扯住北陵洛的衣袖急切問道:“四王姬回來了?她沒死?”北陵洛嫌惡地將衣袖從他手中扯出:“好好說話,彆動手動腳的!阿珂確實回來了,如今以郡主的身份住在宮裡。”謝康勸道:“三哥先消消氣,坐下聽我說完。”接下來一盞茶的功夫,屋內香氣再甚,三人的注意力卻一刻都不在火鍋上。“就是這樣,我與阿珂,是情投意合,三哥若是不信,明日回去問問便知。”北陵洛一指敲著桌麵,半信半疑:“如此說來,你整這一出,是為了娶阿珂?可你本事再大也隻是個將軍,北澤王能同意?”“我為了娶阿珂,陛下卻是為了兩國和平。”謝康道,“如今三哥趕來,這事兒就更好辦了。”謝康說的話真假摻半,劉子思從未想過放棄攻打北陵,隻是兩國交戰數年,今年的冬天又格外漫長,北陵耗不起,他北澤也同樣耗不起。“先彆三哥三哥地叫個不停,想娶阿珂?先過我這關吧。”賀北安挑妹夫的第一關,就是必須要能喝酒,南應尋那種一杯就上臉的,他從來就沒看上過。謝康又派人拿了兩壇酒:“好嘞三哥。”一開始,他滿臉都寫著“想做我妹夫,沒門!”,一杯杯地灌著謝康酒,到了後來,被灌的尚且清明,灌酒的那個卻有了醉意,鬨著要跟謝康玩你問我答。他每問關於北陵珂的一個喜好,謝康答不上來便罰酒三杯,若是答上來了,他便自罰一杯。謝康也不計較這規則,大多數都問題都答了上來,遇見不會的也會乖乖喝下三大杯酒,而後舔著臉求北陵洛指教。一來二去,北陵洛看他愈發順眼,開始同他勾肩搭背稱兄道弟起來。“謝兄,你以後來雲出,就報我北陵洛的名字嗝——保證把你招呼好咯!”“多謝三哥,”謝康也有些微醉,討好道:“三哥喜歡什麼?小弟我以後也好準備些贈禮相送。”賀北安禽著笑插嘴:“他呀,一愛奇珍異獸,二愛蹴鞠騎射。”北陵洛轉過頭瞪他:“你彆在這瞎說!那都是我年輕時候不懂事,現在我最喜歡女人。謝兄,你們北澤的女人我還沒試過,環肥燕瘦,你一樣的送我一個就行嘿嘿嘿嘿……”聞言,賀北安神色一滯,隨後端起酒杯一飲而儘。吃飽喝足後,謝康給二人安排了住所,賀北安扶住爛醉的北陵洛,在雪地中艱難前行。跳躍的火光映照在雪地上,反射過來又照亮了他們的臉龐。“謝兄,我們再來!今夜不醉不歸!”賀北安發著酒瘋,一個趔趄跪倒在地,英俊的臉再一次不幸埋進了雪中。賀北安趕緊去扶,卻沒料到對方這一摔,酒頓時醒了大半。看清身邊人是誰後,賀北安不僅覺得酒醒了,更覺自己單槍匹馬闖敵營這場鬨劇該徹底結束了。猝不及防地,他推開了他,踉踉蹌蹌獨自往前走。賀北安有些局促,半天才吐出一句話:“臣,感念三殿下救命之恩。”醉酒之人不為所動,直到身後之人鼓起勇氣扯住了他的衣袖,道:“我很想你。”三年了,今夜還是北陵洛第一次開口同他說話,久違的熟悉感湧上心頭,無限放大了他那自以為藏得很好的思念。賀北安有時候很後悔,若是三年前自己忍住不說,現在陪在北陵洛身邊同他親密無間的,依舊會是自己。但更多時候,他心中是釋然的,被拒絕,總好過一輩子沒有答案。他以為對方又會嫌惡地將他推開,但北陵洛這次沒有,他隻是輕輕將衣袖扯了回去,背對著他道:“我來救的,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不是對我懷著齷齪心思的人。”“如果讓你誤會了,我很抱歉。但這麼一遭鬨下來,我隻更加確定一件事。”北陵洛頓了頓,“我這輩子,都不會回應你的心意。”陣風襲來,漫天雪飛,立在寒夜中的賀北安卻隻覺得,這些都算不上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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