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梨姝夢(1 / 1)

七瞳眸色一變,洞口的藤蔓便自動織成了張毯子鋪在石頭上。他將路知遙抱著放了上去,食指輕輕滑過她玉脂般的臉龐。雖然長得和梨姝不太像,但到底也是個美人,七瞳甚是滿意。現在,就隻等她的意識被剝離,完完全全地成為梨姝了。許是感受到了他的動作,又或是渾身傷口疼痛難耐,路知遙即使在昏迷中也極不安分,眉頭緊蹙,額間滲汗。七瞳坐在她身旁,掌心浮現一道綠色的熒光,開始為她療傷。半響,他眉頭一皺,發現那隻小狐狸不知何時已然轉醒,正撕扯著自己的外袍下擺。七瞳抬腳將它踹開,麵露嫌惡:“沒了主子的小畜生,還敢跟我作對?”狸花吃痛,捂著肚子發出了細碎的嗷嗚聲。一道藍色劍芒斬斷了洞口所有的藤蔓,謝康踏風而入:“欺負小狐狸算什麼本事,有種跟你爺爺我打一場。”“你來的正好,”七瞳收回給路知遙療傷的右手,起身道,“我有話要問你。”他這一起身,昏迷的路知遙便出現在謝康視線中,後者瞬間暴怒,揮動靈劍問道攻了上去。七瞳麵上波瀾不驚,如同幽靈般時隱時現,輕輕鬆鬆避開了謝康的攻擊,甚至還踢中了他的腹部。這一腳,他用了十成十的力,以至於謝康嘴角滲出了一抹鮮血。“劍術不錯,下麵試試你的靈力。”七瞳拍著手道。謝康趴在路知遙躺著的那塊石頭上,慌亂抓起她的手腕,確認脈搏還在跳動後才艱難地撐著問道爬了起來。“怎麼不用靈力?”七瞳眯起眼睛,隨即又明白了,“啊,你修的是風靈,怕將這山洞震塌對嗎?”謝康不語,隻是將靈力注入問道向他砍去,身體卻在劍鋒即將插入七瞳心臟的那一刻瞬間僵硬,一動也動不了。七瞳眼中閃爍著藍色的火焰,兩指夾住劍身,略一用力,竟將問道折斷了!怎麼會?謝康不敢置信,問道的劍身可是由雪原精鐵製成,穿透敵軍銀甲都不在話下,怎會如此不堪一擊?“獻藝環節結束,現在該我問你答了。”七瞳找了塊乾淨的石頭施施然坐下,“將妖王的丹石一分為二,分彆注入兩名修士體內,是誰的主意?”“與你何乾?”謝康渾身動彈不得,唯有一張嘴能說話,他啐了一口,又將嘴角的鮮血舔淨,思忖著七瞳的動機。“敬酒不吃吃罰酒。”七瞳麵上有些慍色,一雙藍眸更加妖冶,“那就讓你嘗嘗萬蠱蝕心的滋味。”一顆碩大的藍色淚珠從他右眼中滑落,謝康正欲嘲諷他不是男人,居然在對戰時流淚,就見那淚珠在他臉上逐漸幻化為一隻百足蠱蟲,胖墩墩的,一看就吸過不少人血。“我警告你不要過來啊!”謝康有些惡心,可那蠱蟲充耳不聞,順著他的衣袍往上爬,而後鑽進了......他的褲襠。謝康臉都白了,咆哮道:“你這什麼蟲,怎的如此變態!”“誰讓你將褲腿綁得那麼緊。”七瞳尷尬甩鍋。綁住褲腿明明是為了禦寒,哪成想竟會威脅到自己的命根子,謝康簡直苦不堪言:“我操......讓你的蟲彆亂爬!”他甚至可以感知蠱蟲的行軍路線,怎麼總繞著大腿根呢,彆是隻母蟲吧!“你放心,”七瞳恢複了清冷的神色,“待它找到下口處,自會鑽進血管,不會碰你那下作東西。”“還沒找到下口處嗎?”“......可能你皮太厚。”七瞳倒是從未見過他這般渴望蠱蟲入體之人。又過了一小會兒,大腿內側終於傳來一陣刺痛,謝康鬆了口氣,一時間不知道該哭還是笑。“好了,現在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若不如實回答,我的蠱蟲便會咬爛你的心臟。”七瞳換了個舒服的坐姿,道,“是誰想到將丹石一分為二,分彆注入你和路知遙體內的?”謝康心中醞釀的回答牛頭不對馬嘴,可剛一開口,渾身血管便疼痛不已,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咬。明明隻有一隻蠱蟲,怎的如此厲害,莫不是在體內產卵了吧?這個想法讓謝康更加惡寒,鑽心的疼痛卻逼著他道出了實情:“是......北陵王和未名師太。”“北陵王?”七瞳若有所思,“你跟他什麼關係?”“仇人關係。”“仇人還會將這麼好的丹石給你?”七瞳似是不信,隨即想到自己的蠱蟲還在他體內,也就不再生疑,接著問了些修煉的問題,比如身體狀況如何,是否出現過靈力暴漲,又是如何克服的。謝康答得雲裡霧裡,甚至有一種七瞳接下來要傳心法給他的錯覺。“一人承受不了妖王的丹石,兩人便可以,我怎麼就沒想到呢......”七瞳呢喃著,麵露悔色,隨後陷入了良久的沉默。謝康的手指微不可查地蜷曲了一下。“我再問你,你跟她什麼關係。”七瞳指向路知遙。“......”想不到這大妖怪還挺八卦,謝康道,“師侄與師叔的關係。”“還有呢?”“......她是仇人的女兒”七瞳眯起眼睛:“還有。”細密的汗珠從謝康發間滲出,他拚命忍著體內的疼痛,嘴皮子卻依舊不自覺地張開:“她......她是我心悅之人。”儘管路知遙此刻昏迷著,謝康還是心虛地瞥了她一眼,隨即兩團紅暈浮上麵頰。七瞳毫無感情地拍了拍手:“心上人的父親是自己的仇人,很好,這種橋段,我在話本子裡見的多了。”謝康:“......”你一個妖怪看什麼人間的話本子?“不過,你馬上就不必為此憂心了。”七瞳道,“一則,你是將死之人;二則,路知遙,我要了。”“你做夢。”謝康用儘全力,將右手握成拳頭,指揮早已浮在七瞳身後的劍頭飛快向前刺去。七瞳冷笑一聲,眸色發白,隨即他整個人變得透明,那劍頭像穿過水流一樣穿過了他的身體,直直向謝康刺去!“唔......”殷紅的鮮血從謝康腰間流出,七瞳走到他麵前,道:“要是沒有我,你哪來今天這樣的修為和壽數?不知好歹的東西,你們人類果然都是忘恩負義之輩!”不等謝康琢磨明白他這句話,七瞳便再次舉起了那劍頭。“永彆了。” *火舌已然燒至鞋底,路知遙掙紮著想將雙腳往上縮,卻發現自己根本控製不了這具身體,既不能動,也無法開口說話。聯想到昏迷前七瞳說的話,她大概猜到這裡是梨姝的夢境,而自己若不想辦法闖出,意識便會被這夢境取代。火堆旁的村民個個虔誠無比地跪下了,為首的老婦人嘴裡念念有詞:“七瞳大人在上,青藤部今獻上絕色女子,喚作梨姝,還請大人收下她,保我族平安。”路知遙無語,這部落眾人簡直智商堪憂,七瞳是妖怪又不是厲鬼,就算是把梨姝燒成灰,他也收不到吧。忽然,一陣旋風襲來,大火瞬間被撲滅。接著,一隻蒼白修長的手搭在了梨姝肩上,她轉過頭去,剛好對上七瞳那陰鷙的眼和高挺的鼻梁。他一言不發,卻儘顯威壓,村民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拚命磕起頭來。“本座有沒有跟你們說過,”七瞳開口便是不耐煩的語氣,“你們部族的每一條人命都是我的,是死是活,我說了算。誰給你們的膽子,竟敢背著我擅自殺人?”那老婦人看樣子是青藤部族長,她低伏在地,滿是皺紋的手顫抖不止。若不是七瞳每隔幾天便會來部落殺人,殺完還要將屍體的眼珠子扣出來逼迫族中長老生吞下去,她又怎會想到獻祭之法?“七......七瞳大人,我們是為了孝敬您,才將部族最好看的女子獻祭給您的。”“嗬,神仙和死人才需要獻祭,老子是妖怪,你這是在咒我早日下地獄嗎?”七瞳眼中閃過一絲寒意。“不是的,您聽我解釋......”族長話未說完,腦袋與身體便分了家,噴泉般的鮮血四處亂濺,撲滅了枯枝上最後一點火光。霎時間,恐懼、悲痛與無力將整個青藤部都淹沒了,可村民甚至連哭都不敢哭。七瞳跳下火堆,照例剜下老族長的雙眼,隨手丟在一旁,便立刻有烏鴉飛來啄食。部族長老悄悄鬆了口氣,幸好這次沒再讓他吞下去。“既然那麼想替我做決定,那我就成全你們。十日之後我再來,到時候我們換個玩法,你們投票,決定誰去見閻王。”七瞳說罷就要離去,一直沉默的梨姝卻突然開口了。她那溫潤漂亮的杏眼中滿是恐懼,語氣卻又懇切無比:“七瞳大人,帶我走吧!”七瞳回眸打量了她一眼,冷聲道:“你不怕我?”“不怕!”她挺直腰杆,儘量使自己看起來可信一些。反正她孑然一身,留下來肯定是死,還不如去碰碰運氣。可七瞳怎會識不破她那拙劣的演技?他躍回火堆之上,將那把還淌著族長熱血的匕首架在了她光滑細嫩的頸脖上,眼中閃著寒光:“撒謊。”冰冷的刀刃貼在脖子上,隻要七瞳輕輕一用力,她的生命便會瞬間消逝。到了這關頭,梨姝反而沒有那麼害怕了,她輕輕闔上了雙眼,短暫的一生跑馬燈似地在腦海中劃過。她一出生母親便去世了,隻留下她和酒鬼父親相依為命。三歲時,父親為了一壺酒,將她賣到了青藤部為奴。男人垂涎她,女人嫉妒她,她從未有過一天好日子。死,也是一種解脫吧。可她等了許久,卻隻等到雙手恢複了自由——七瞳割斷了綁著她的草繩,粗暴地將她扛在肩頭:“成為本座的獵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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