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沈劍主你馬甲掉了(1 / 1)

與君訣 榆木白 1746 字 23小時前

援救的宗門姍姍來遲,可該聽到的消息,卻一個不落。言修淩和白潯帶著薑譽衡和林念夕兩隊小孩子,一個一個將懸掛在城牆上的枉死之人放下來。即使無璧的鬼兵已經退走,可整座城裡的人都像被鬼魅魘住般失魂落魄,像丟了魂的木頭人,偏生天又下起大雨,死亡與雨幕交織在一起,壓抑得令人窒息。薑譽衡心思粗,不覺有怪,可林念夕帶來的都是天晉山新弟子中的佼佼者,大多是見過沈玄離的。剛剛白潯和言修淩一道施展破魔劍陣的時候就有人覺察出不對勁兒來,言修淩曾是天晉山門徒的事情不難打聽,他會破魔劍陣也並不奇怪,情況緊急,言修淩將劍陣教給他們禦敵也情有可原,但是問題就在於,白潯他對破魔劍陣的控製,實在太過精準,甚至施展起來比言修淩更要熟練半分。天晉山的看家法術之一哪是那麼容易學的,因此一見白潯出手,林念夕和師兄弟們都是一怔。白潯的劍勢,太像長歌劍主了。可是……林念夕鼓了好幾次勇氣,都沒有敢問出口。但他沒勇氣,不代表穀無承不敢問。作為曾經的師叔、現在的天晉山山主,穀無承來得比任何一個宗門都更快。天晉山身為第一大宗門,穀無承指揮起朝廷駐紮在東吳城的駐軍十分得心應手,再加上陸陸續續又其他宗門門主帶人趕到,著實狼狽了一番的東吳很快便休整完畢。幸虧無璧隻是利用東吳做籌碼威脅言修淩,還沒有真正下殺手,東吳雖亂了一遭,幸好未傷筋動骨。處理好善後,自然就輪到門內事務了。言修淩和花棠白潯窩在城牆一角,白潯剛剛將他胳膊上的傷口包紮好,遠遠地就見穀無承帶著林念夕等幾個內門弟子而來,白潯隻是單純地垂下眼,麵上卻未露什麼神色,花棠喉結動了動,沒忍住往言修淩身後縮了縮。言修淩暗罵你躲什麼躲,這個時候該躲的不應該是我嗎?穀無承在麵前站定,居高臨下地冷冷掃了他們兩眼,言修淩心裡有點發虛。未成為山主之前,穀無承執掌刑堂,言修淩性子渾沒少吃苦頭。現在隔了十幾年再見,仍不免心中發怵。僵持了一會兒,還是穀無承沒忍住,惱怒道:“怎麼,還不忍心將麵具摘下來?你打算混到什麼時候去?”白潯抬抬眼,目光透過天晉山的門人,身後已經有不少宗門伸著脖子往這邊看。他的視線一投過來,涼涼的,帶著一點淡漠,讓穀無承身後跟著的弟子們無端心中一虛,不約而同低下頭去。他伸手將臉上的麵具摘了,一直籠在周身的障眼法撤去,原本溫柔風雅的妖族公子,在麵具摘下的一瞬間,又重新變成了那個冷靜疏離又有一點傲慢的長歌劍主。白潯就是沈玄離。言修淩垮起臉,心道了一句果不其然,隨後又想起來自己已經把讀心的封印打開了,不由又心生懊悔,怪自己當初應該再自信點,直接把沈玄離的馬甲揭了,光明正大地指使他怎麼做就好了。沈玄離果然又聽見了他糾結又豐富的內心活動,涼涼地遞過來一個眼神,言修淩立刻做了個拉住嘴巴的動作,站起來就要溜走。穀無承顯然要找沈玄離訓話,他還是不聽的比較好。隻是他還沒等站穩,就被一聲冷喝的“站住”嚇在原地。穀無承還是那副看誰都不順眼,看他尤其不順眼的模樣,瞪著他道:“我讓你走了嗎?”言修淩和花棠隻能僵在原地,走也不是,站也不是。他滿目茫然地看向沈玄離,沈玄離這才慢條斯理地站起來,對穀無承行了個師門禮:“師叔。”穀無承冷哼一聲:“我倒真沒想到,你竟然也玩弄起一些不入流的把戲,假裝閉關,實際上卻是跑出來和他胡混!”沈玄離垂下眼不吱聲。穀無承早就習慣了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懶得理他,便將由頭轉向了一旁努力把自己縮成鵪鶉的言修淩。“我聽說你去了陰陽司?”穀無承的臉肉眼可見地黑下去,一雙瘦削又長滿絡腮胡子臉寒意森森,相比之下,穀無承剛剛對沈玄離的言辭,簡直連訓斥都算不上。言修淩戰戰兢兢地應了聲是。穀無承的神情更陰沉幾分,不過還沒等說話,就突然被帶著笑意的聲音打斷:“天晉山果然不愧是七十二宗門之首,我等才剛剛趕到,穀山主已經連人都抓到了。”穀無承翻著白眼連頭都沒回,沈玄離的眼神在聲音響起來的一瞬間就更淡漠幾分,顯然不大高興,言修淩和花棠看過去,見城門一堆白衣飄飄的女子簇擁著一個人進來,錦衣長袍,羽冠束發,打扮十分倜儻,但人已經上了點歲數,終究比不過年輕人玉樹臨風。言修淩見了人這才想起來,這不就是白衣門的那個病秧子門主嗎?他竟然還沒死呢?倒不怨他嘴毒,實在是這個白衣門不是什麼好東西。白衣門源遠流長,傳說千百年前就幾乎是人鬼兩界共尊的隱世大派,底蘊聲望幾乎沒有任何一家能與之媲美。然而滄海桑田世事變遷,再好的底子也架不住敗家子糟踐,到了現在,白衣門雖然仍舊勢力不俗,但早就被天晉山甩在了屁股後麵。白衣門現任的門主佟寒修為是不錯,但人又自大又小心眼,總妄想著和天晉山爭一爭號令宗門的資格,可惜處處被人壓著一頭,自然和天晉山是百般不對付。而且現在的白衣門不知何時興起了嫁衣術這等陰損的法子,從寒門裡搜羅來逐漸的好苗子,刻苦修煉後得來的一身修為自己沒法子用,隻能作為他人鼎爐,可內門弟子卻能不勞而獲。因著這,白衣門再過幾年估計也無陰陽司一樣,遭人唾棄了。也怪不得穀無承和沈玄離根本不給人好臉子。佟寒搖著羽扇上前來,掃了花棠和言修淩幾眼,對穀無承道:“穀山主打算如何處置?”據說這個佟寒十幾年前功法出了紕漏,被迫閉了十幾年的生死關,也是前年才好不容易有了活動的影,按時間線算,他還從來沒有和穀無承打過交道,更不知道,比起進退有據的前山主穀弦,穀無承這個繼任山主,其實是有一點不大一樣的。果然,穀無承冷著一張臉,硬邦邦地問:“處置誰?”佟寒拿眼神指指言修淩:“半個時辰前,東吳城的十幾萬人都看見了,這個人和來襲的鬼族人曾是舊時,並且關係甚篤,再加上又是驚魂劍主,驚魂劍可是曆任鬼主的配劍,無一不是禍亂蒼生的魔頭——穀山主既然將人拿了,為何不肯與其他宗門門主一同審問?”穀無承沒有搭理他,沈玄離神情微冷。倒是一旁的林念夕麵色不改,目不斜視地道:“第一任鬼主出世於千年前,人與鬼族分族而治,互相牽製少有戰爭;第二任鬼主與第三任鬼主相差不過十年,但那也是一千多年前的舊事,人鬼兩界的封印早已設下,史書中記載得清清楚楚,鬼主殘害的是鬼族人的蒼生,和旁人有什麼關係?”林念夕也學著沈玄離的模樣淡淡地看過去,“佟門主,你都不讀書的嗎?”佟寒的臉色狠狠一青,被他帶在身邊的女弟子立刻整整齊齊抽出配劍來,大喝:“放肆!”“放什麼肆?嗷嗚亂叫的,看不見旁邊需要幫忙嗎?”薑譽衡橫衝直撞地從一眾女子中擠過來,簡直將張揚跋扈發揮到了極致,她十分不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忠心護主的女孩子,嘖了兩聲,又道:“姐姐們看上去花容月貌的,怎麼連點腦子都沒有?你以為這還是你們白衣門?在穀山主麵前嗬斥天晉山的弟子,你們還真是玉帝爺嘴上拔胡子,膽大包天啊!”一直躲在言修淩身後的花棠沒忍住噗嗤笑了聲,言修淩心中了然,小聲問道:“這句話又是你教的對不對?”花棠做個鬼臉,顯然十分得意。佟寒見來人是薑譽衡,神色有些輕蔑,搖著羽扇道:“青檀宗最近也真是越來越不懂規矩了,不過看在你年齡小,我倒也不和你這黃毛丫頭計較——穀山主,如果這鬼族人你不屑處置,那我可就將人帶走了。”穀無承終於冷哼一聲,道:“帶走?您這白衣門的門主,竟然也要管起我天晉山的內事了?”佟寒不以為意:“誰都知道這個人圖謀不軌,混進天晉山,害死了穀弦山主後又被逐出師門,拜進了陰陽司,就算是內務,也是陰陽司的內務,似乎與天晉山沒有關係?”話音未落,佟寒的便聽遠遠傳來一聲老鴰叫似的聲音:“誰要插手我陰陽司的內務?”這下不僅是佟寒,所有湊在一處或在旁看熱鬨的人都將頭一轉,可頭還沒等扭過一半,就見一個黑瘦黑瘦的老太婆已經站在眼前,又問了一遍:“誰插手我陰陽司的內務?”所有人都愣了一愣。來人正是早已隱世不出的前陰陽司司主青蟬婆婆,也是當世唯一一個還活著的大妖,比起她來,言修淩懷裡能咬死妖鯉的小橘貓堯禾簡直就是個小寵物。言修淩有點愣,他和陰陽司關係一點都不好,更沒見過這個前任司主,倒是花棠眼睛立刻亮了,悄悄對青蟬婆婆揮了揮手,青蟬婆婆本陰沉的一張臉立刻慈祥起來,道:“喲,小花棠也在這呢,快過來,婆婆抱抱!”花棠嫌棄地扯扯嘴角,轉而又委委屈屈地告狀:“婆婆,你看看這個人,非要帶著人抓阿言走,阿言和無璧可真不是一夥的!他剛剛還保護我們來著。”青蟬婆婆暼佟寒一眼:“我又不瞎,東吳發生的事,老太婆我都看在眼裡,無璧那小兒要奪劍,姓言的不肯給,還要豁出命去救人——至於你這鱉孫,彆說沒有那個心,更沒那個本事。”佟寒顯然認出了青蟬婆婆,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臉色陰晴變換,一時竟沉默在當場。雖然幸災樂禍不地道,可言修淩還是沒忍住在心裡樂開了花,佟寒好歹也四十多歲了,被當著麵罵鱉孫,還不還嘴,一張臉都青了。然而還沒等他笑完,青蟬婆婆的一句話卻讓所有人都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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