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鴻門宴殺雞儆你(1 / 1)

與君訣 榆木白 1963 字 23小時前

“我還有一件事情想不通。段渺然的海棠苑裡不是還潛藏著高手?怎麼他們似乎對這件事情毫無察覺一樣?”言修淩看著遠處的黑衣老頭,費解道:“我在擂台上的的確確差一點就殺了她,就在那一刻我自己都沒有把握可以將劍鋒錯開,可是暗中的人卻根本沒有出手救她的意思,最初我本以為段渺然是在用這種方式試探我們,但是用這種賭命的方式試探,除了瘋子,我實在想象不出誰能做得出來。”“如果不是這些‘高手’的修為平平,那就隻能說明,他們是有意串通,但是和誰串通,意欲何為,現在我們還都猜不出來。”沈玄離說著,攥著他的胳膊轉身就要走。言修淩深感意外:“就這麼走了?”“不走你還要做什麼?”沈玄離道,“我到這來,隻是證實我的猜測,險些殺人的始作俑者的確就在段王府裡。至於其他的,隻能慢慢查。而且那個段修竹邀了段渺然去赴宴,還指名道姓要我們一起陪同,你不覺得奇怪嗎?他對我們兩個人也太過重視了一些。”“他這麼關注我們,或許有兩種可能,一是他知道了我們和那些明顯被訓練過的客卿不同,想要探尋我們的真實身份,第二種,可能是因為段渺然刻意將我們留在身邊做護衛,他懷疑我們與段渺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言修淩說著,眼睛裡漸漸蔓延起一絲賊光,“我們和段渺然……他該不會以為段渺然垂涎我們的美色,會做出什麼有辱門楣的事情?”沈玄離攥著他胳膊的手立刻鬆開,言修淩腳下一沉,整個人險些從高處墜下去,整個心臟宛如爆裂一般狠狠皺在一起,若不是沈玄離及時捂住了他的嘴巴,說不定他的失聲尖叫早就響徹整個段王府了。“你乾什麼?”言修淩大駭,嘴巴發不出聲音,心裡早將這個心狠手辣的人來來回回罵了一遍。沈玄離不理他,沿著原路一路返回,邊走邊在心裡暗暗罵道剛剛怎麼不一狠心摔死你呢。海棠苑的人本就不多,大少爺段修竹宴請的消息本就已經讓眾人惴惴不安,再加上時錦襲主不成自儘,更讓整個院子都陷入某種死寂的惶恐之中。段王府就是第二個皇宮,其中傾軋早已司空見慣,段修竹和段渺然雖然不說但早就勢同水火,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段王府的繼承人隻能有一個,且又不像以往皇室那樣傳男不傳女,段王府的家主男女不禁,因而自打老王爺將段渺然認回來的那天起,敏感些的人就已經嗅到了權謀鬥爭的味道。時下段渺然底子弱,正是段修竹鏟除異己的好時機。萬一段渺然鬥敗,那她身邊的所有人都難逃死劫,哪怕是雇傭來的客卿。不過這些和言修淩兩個人沒什麼大關係,他們關注的不是彆人家這點爭權奪勢的瑣事,苦惱的是,最近這樁樁件件的事情都好像在羅織成一張網,他現在還不知道到底怎麼才能揪到線索,將整張網解開扯碎,將那些陰謀詭計都徹徹底底扼殺乾淨。言修淩一直枕著手在床榻上發了一個時辰的呆後,一直等到日落西斜,才有人敲了敲門,卻不做聲,他爬起來開門,門口站的正是那位聾啞的婢女,將一張紙條遞給他。他接過紙條看了兩眼,將紙條揉成一團攥在手裡,麵上不見什麼情緒,轉身敲了敲沈玄離的房門。落日如火,一層又一層濃烈的色澤墜在暗紅色的牆壁上,彆樣的壯闊中,又模模糊糊帶了一層天光將儘的蕭索。雖然說是宴請,但是一路走過來,言修淩實在看不出哪裡有籌備宴席的熱鬨,冷竹苑真如其名,冷清之意比海棠苑更甚幾分。言修淩忍不住在心裡嘀咕,這段王府的一個一個的揣著萬貫家財卻過著這種日子,到底都是什麼毛病?段渺然一身素衣,未施脂粉,一張嬌俏的小臉看上去顯出幾分失魂落魄的蒼白來,她雖然沒有把時錦視為心腹,但畢竟曾朝夕相處,眼睜睜看著她死在自己麵前,於她多少算是個打擊。見他們踏進門來,一個容顏嬌媚的女子立刻迎上來,禮數周到的屈伸行了行禮,一語不發便引著他們往院中的竹林深處而去,透過層層疊疊的竹影,隱約可見一個清瘦的男子側影。那應該就是段修竹了。那窈窕女子沉默引路,越是靠近竹林深處,言修淩便越覺得段修竹這個人不同尋常起來。段王府的公子在宗門中自然名聲不小,但是由於他瘸了一條腿,眾人談論起他的時候總會在誇讚之後再歎一聲可惜;而因當年中了新科狀元再加上京城賑災,讓“小王爺”這個稱號也變得無人不曉,世人讚賞他胸有文墨,又悲天憫人,模樣生得好,品行更是溫柔得讓人如沐春風,哪怕麵對乞丐也是十二分的耐心寬厚,在普通百姓看來,這個段修竹不說是個聖人也差不多了。但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如此完美之人嗎?言修淩的嘴角勾起一個為不可見的弧度,再看向竹林中撫杯而坐的人時,眼底飛快略過一絲嘲弄。林中那人對他轉瞬即逝的輕蔑似有所感,轉過頭來,隔著遠遠的瞧見他們三個,竟也露出一絲笑意來。這笑容和言修淩明裡暗裡的看不起不同,它就隻是一個單純的、表達禮貌的情緒而已。他的膚色很白,甚至看上去像久不見日光而失了血色,人也有些過分的清瘦,深綠色的腰帶係在身上,腰身看起來比女兒家寬不了幾分。但即便如此,哪怕是完全陌生的人見到他,也絕不會認為他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軟柿子,反而無端地令人下意識警醒。因為他的眼睛,實在是太淡漠了。即使現在唇角帶著笑意,可眼睛裡還是涼的。眼底的涼意他在沈玄離的眼睛裡也曾見過,但那大多數是惹他生了氣的反應,像是偶爾氣溫驟降後結下的霜,而段修竹則不同,他的涼是終年不化的雪,一層一層堆積著滲入了骨骼。言修淩突然想起剛入天晉山時,師父穀弦曾提及過的一類人,他們天生無悲無喜,無論是苦是笑,是謝是歉,都隻是浮於表麵的表情,與內心的感受毫無關係,分辨不出愛恨,也不會受情緒與心魔的阻撓,這種人天生為修行而生,最適合成仙成神。段修竹就是這種人。言修淩的目光轉向身前的段渺然,這姑娘心眼不少,也算是聰明伶俐,但若是真的對上段修竹這種天生的無心人,除非他是個偏執武癡不問世事,無心於段王府的權勢,否則隻要他稍微有點心眼,段渺然就絕對鬥不過他——因為他這種人,是天生沒有弱點的人。段渺然顯然也非常不想與這位同父異母的兄長見麵。自從見了段修竹的影子,她的脊背就肉眼可見繃緊了起來。“哥哥。”段渺然斂裙見禮,段修竹隻是頭也每抬,隻抬抬手,淡淡道了聲坐。竹林隻安置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木桌,樣式典雅,但也隻能做下兩個人。言修淩和沈玄離此刻作為彆人家的“護衛”,自然隻有站著的份。玉蘅是段修竹的貼身侍女,見段渺然落座,立刻將一旁紅泥小爐上溫著的酒倒了一杯,恭敬有禮地放在她觸手可及的桌邊。段渺然看著一直不做聲的段修竹,將酒杯端過來,卻沒有喝的意思。許是她的心思繃得太緊,段修竹竟忍不住揚了揚唇,溫聲道:“酒裡沒有下毒,你不必如此防備。”段渺然的眸中有一閃而過的倉皇,她定了定神,才道:“哥哥找我來,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段修竹的笑更深了一分:“倒沒什麼大事,隻不過是想著我這一次離家久了些,我們兄妹二人許久未見,連你認祖歸宗都沒能親眼見證,心中愧疚罷了。”段渺然的唇微微動了動,卻沒有說話。段修竹不以為意,又道:“今日設宴,也是因為我在外邊兒得了個好獵物,父親閉關不見人,我也隻能與你這個妹妹分享了。”他話音未落,一旁侍奉的玉蘅已經親自將一個大瓷盅捧上來,伸手要掀開蓋子,卻被段修竹修長細白的手輕輕攔住。“妹妹自小就聰明伶俐,不是最喜歡些稀奇古怪的法術和傳說?今日我帶回來的這個東西,妹妹不妨猜一猜是什麼?”段渺然下意識看向那個描著墨竹紋的瓷盅,微弱的靈力波動傳了過來,盅上的蓋子隱約還能看見複雜的咒文,顯然是被人施了法力封印住了。站在段渺然身後的言修淩沒忍住悄悄扯了扯沈玄離的袖子,用讀心對他道:“是活的。”不僅是活的,而且個頭還不小。這個瓷盅應該也是個不凡的法器,和沈玄離的乾坤袋有異曲同工之妙。“古人曾載,世有太山,太山上多金玉楨木。有獸焉,其狀如牛而白首,一目而蛇尾,其名曰蜚。”段渺然不開口,段修竹也沒有真等她回答的意思,溫聲續道:“蜚之為名,體似無害,但其行水則竭,行草則死,見則天下大疫。”段渺然不解何意。段修竹輕笑:“這蜚獸雖然長得玄異,但也頗有幾分憨態可掬,世人不常見,偶爾驚鴻一現,大多被稱視為上古異獸,又因它性情溫和,從不認生,所以人們大多以為它是祥瑞之兆。但卻極少有人知曉,它不僅並非祥瑞,反而是上古時期人人得而誅之的疫獸,但凡它出現的地方都會發生災難,蜚獸亦是知道自己不詳,可它卻絕無悔過之心,反而四處與人親近,致人死亡而毫不收斂。”段渺然的麵色又白了幾分,她攥緊手心,問道:“哥哥這番講解,似乎話中有話。”“其實也算不上話中有話,隻是想起來這些記載,便隨口說了。”段修竹將瓷盅接到手裡,指尖光芒微閃,將封印破開。白光耀目,所有人都沒忍住微微錯了錯目光,渾厚的牛叫聲沉如悶雷,一隻犛牛般的異獸立刻踏倒了一大片的竹林。段修竹瞧著斷裂的竹叢,眼神中泛過一絲不悅。這還是言修淩第一次見著蜚獸。前頭看上去就是一頭白麵黃牛,但隻有一隻眼睛長在眉心正中,四蹄之後不是牛尾,而是一條鱗片漆黑的蛇尾,微微晃動,不知道是威脅還是表示恐懼。一條粗重的鐵索拴住了蜚獸的四肢和脖頸,鐵索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符文,顯然這條鐵索是靈器,用來克製蜚獸與生俱來且會四下擴散的疫災之氣。這蜚獸長得一點都不好看。“身負不詳,就該隱於山林,戕害他人,就該付出代價。”段修竹抽出一把長劍來,寒光如水,迫人心扉,“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他的話音未落,純淨得毫無雜質的劍光一晃而過,冰冷的劍意夾雜著洶湧的靈力宛如雷霆暴起,無端讓人心中狠狠一涼,蜚獸驚恐叫聲驟然響起,響到半路又驟然間戛然而止,段渺然隻覺得耳朵裡仿佛撞進了一道雷電,順著耳朵直接被傳進腦海中,尖銳的刺痛雖然轉瞬即逝,但已經足夠讓她渾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乾了一般,虛汗已經滲透中衣。待劍光散儘,竹林還是原本的竹林,木桌還是那個雅致的木桌,蜚獸依舊站在原來的位置不曾動彈,隻是脖子上漸漸蔓延開一道鮮紅色的血線。沉重的異獸軀體轟然倒下,段渺然如驚弓之鳥般站起來,神色之中隻剩下無助的倉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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