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修淩躺了一會兒,覺得身體恢複了些力氣,便借著林念夕的手臂站起來,臟腑的傷都好得差不多了,隻有骨頭還疼得厲害。他摸著下巴,偷偷思量要不要找個機會把這群小鬼都打暈,把複原丹都偷走,不知道能賣多少錢呢。正想著,洞裡的一個少年突然道:“找到了,這有暗門。”跟巨蛇這一戰,小廟已經毀了,那少年說的暗門就在小廟的廢墟之下,廟毀了,暗門也缺了一個角,才被人發現,否則都掩在石壁中,根本就看不出來。“通到哪裡的?”言修淩問。“不知道。”那少年搖頭,“太深了,看不清楚,,丟了個火折子進去,也一瞬間就不見了。”“聽聽有沒有水聲。”他道。少年們依言側耳,聽了一會兒,又搖搖頭。“沒有水,難道是不流通空氣的死穴不成?”他嘀咕了一句,“等一炷香的功夫,再丟一個火折子進去,如果這次還會消失,那我們就先撤出去,找找看還有沒有其他入口。”眾人應了,又耐著性子等了一會兒,說是耐著性子,可急躁的隻有言修淩一個,這些天晉少年們都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就算是天大的事情也一副冷淡模樣,油瓶倒了都不帶扶的。又一個火折子被丟進去,這次是言修淩自己丟的,他親眼看著火折子從洞口掉進去,晃了晃,就仿佛融化了一般沒了蹤影,連個火星兒都不剩。他歎了口氣:“走吧,這地方進不去。”一直到出了洞口,言修淩都沒說話,少年們也不約而同有些沉默,一直到見他臉色好些了,才七嘴八舌地問:“言師兄,你說過,在那個廟裡看到了天晉山的鎮靈符?這麼說沈師兄是不是進入過?”“應該是吧。”他有點心不在焉。“可是,既然師兄進去過為什麼不把那條蛇除了呢?”一個少年不是很理解。“什麼妖物都讓沈玄離殺了,那你們出來就不叫參加試煉會的複試,叫旅遊!況且你們有沒有看到那個木偶的脖子上有一道險些致命的傷?那就是你們沈師兄的手筆,他是故意給你們送經驗呢!”言修淩揉著腰站住,“你們還有沒有跌打酒什麼的?也拿來用用?”林念夕搖頭:“據說在天晉山皮肉傷也是一種修行,所以除了危及生命時使用的複原丹外,都是不備外傷藥的。”“變態吧?”言修淩嚷起來,“哪有這樣的宗門?這擺明了是虐待未成年……算了算了,還是等找到人之後自己回鎮子上買吧。”他手搭涼棚往遠處望了望,轉而又想起來什麼,“既然你們是來參加複試,我也總不能把你們都護在身後,所以,現在還有一件小事,需要你們去做。”“什麼事情?”林念夕看他的眼神莫名多了幾分警惕。“你帶幾個人去前麵打探一下,看看是不是還有一個同樣的洞穴。”他撿了根樹枝在地上畫出了一個簡易的山形圖,將第一處小廟的位置標注出來,“順便看看,那一側峭壁上,在這個位置,是不是也建了一個同樣的小神廟,門口還放著一塊石碑?”“哦。”林念夕聞言這才鬆懈下來,剛剛他的語氣實在太像惡作劇的調子,現在見隻是要他們上前探路,才算放下心來,帶著幾個人穩步前去。言修淩看著林念夕的背影,琢磨了一下,這小子雖然用藥浪費了點,但指使起來可順手多了。入夜,烏雲蔽日,也不知是不是巧合,今晚彆說月光,就連星子都沒有一顆。白骨峽外的河灘上,七八個人圍在一起,中央位置劈裡啪啦的燃燒著火堆,偶爾有山風掠過,冷得他忍不住搓了搓手。他盯著鋪在地麵上的地圖已經盯了快半個時辰,不得不說,沈玄離做的那什麼乾坤袋是真好用,既能裝得下蛇,又能隨身攜帶筆墨紙硯,簡直不要太方便。如果不是知道東西是沈玄離做的,他就算是坑蒙拐騙也想弄一個袋子過來。林念夕帶回來的消息和他預料得分毫不差,整個山穀一共有四處小神廟,位置都是對稱的,雖然沒有進去查探,但估計每個廟裡都有擺著一個木偶人,那偶人本身沒什麼威脅,重要的是,每個人偶裡都封印著一條修煉有成的蛇妖,這種從來沒見過的木偶蛇妖被稱為看門人,似乎是陣法的一種,可以蒙蔽人的視聽,讓蛇妖趁亂攻擊。但知道這些沒什麼用,因為他們現在如果要殺一隻蛇都會付出不小的代價,更彆提四隻。況且就算真的能殺也沒用,山洞暗門下到底通往什麼地方,有什麼東西,能不能進去,這些都沒人知道,萬一行事衝動,這些少年們畢竟還年少,他不能害了他們。言修淩困倦地打個哈欠,眼皮都快睜不開了:“阿念,你那有酒嗎?”林念夕眼睛都沒睜開:“沒有。”言修淩泄氣地躺在地上。葉露寒冷,雖然守著火堆也睡得並不舒服。可是村子裡莫名消失了一整村的人,誰知道有什麼陰謀,與其回去忐忑防備,不如就直接在白骨峽門口等沈玄離,守株待兔。這個主意當然是言修淩想出來的,可是現在他躺在硌得慌的石灘上,還是有點後悔。他這麼胡思亂想著,不知不覺似乎是睡著了。半夢半醒間,他仿佛看到了一個執劍的白影也進了石壁上的山洞。言修淩皺皺眉頭,有些疑惑,想跟上去,卻發現自己竟然不能動彈分毫,像是被隔離在外的旁觀者,隻能看,參與不得。那人進了山洞,毫不意外也發現了那個小廟,隻不過這個時候他看到的東西卻和自己進入時有些微微的差異,在神廟與山洞相聯結的洞門口,竟繞著一層蜘蛛網一般的虛網,那個白影在洞口頓住,長劍出鞘,帶出一抹淩厲的劍光,將虛網斬破,步入洞中,那洞中的人偶卻突然扭著身子動了起來,不過轉瞬便將自己拉長成一條黑黃相間的巨蛇,吐著信子朝白衣人咬去。那人頭也沒回,長劍淩厲,氣勢如虹與巨大的蛇軀撞在一起,木偶蛇被撞飛出去,直直跌出白骨峽的山穀。就在它落地的刹那,巨大的蛇又變為了一個古舊的木偶人,那白影又掃過一道劍芒,偶人就地一滾躲開,想也不想直往村子裡飛去,白衣人也不理會,收了劍便往山穀裡去了。而他進去後不久,那網便又如有生命一般,自己慢慢補全。網。言修淩宛如靈魂一般飄蕩在那人身後,心裡心思飛快地轉動。這網就是陣法,無論是他和花棠一起,還是之後帶著天晉山的少年們來時,都不曾看見這個東西。難道在村子裡,那少女給他們送的吃食,其中蹊蹺便是讓他們看不見這層陣法?那白影進了洞中的廟,又看到了一個木偶,隻是這一隻顯然比門口的那條遜色得多,木偶剛要動作,那白衣人不過隻是一劍便在它的脖頸上劃出一道深長的傷口,看不見血,可血腥氣迅速蔓延開來,木偶發出一聲尖嘯,還沒等施展出看家本事拚命,便被白衣人取了一個鎮靈符鎮壓住,重新歸成一個最普通的偶人。鎮靈符一出,言修淩立刻感覺到周圍的鬼氣瞬間驅散不少,那白影蹲下來,手指輕輕敲了敲神廟底下的石板。石板發出空洞的回響。雖然現在實在不是時候,可言修淩還是忍不住心下讚歎,好美一雙手。在此之前,他見過最好看的一雙手還是南海琴宗的一位年輕琴師,細長優雅,撫琴的時候總像撩撥人的心弦。可如今,就算是那琴師和這個人比起來也稍顯遜色,尤其是他執劍之時,七分溫潤三分殺氣,既不過於柔和,也不會顯得太過淩厲,實在是世間少有的仗劍君子。就在這一分神的功夫,白影不知道觸發了哪裡的機關,小廟竟然悄然後退了幾丈,那人腳下的石板驀然錯開,他剛要避開,地底卻伸出兩條粗實的藤蔓,飛快地攀上來,纏住他的腳踝和手腕,用力一扯將他拉下洞中。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快到言修淩甚至都沒來得及反應,那白影已經消失了。他心中驀然一凜,緊接著自己仿佛也被什麼東西撕扯著一般,也跟著掉進連火折子都被吞噬的暗門裡。暗門之下沒有水,他隻覺自己輕飄飄的尋不到落腳之處,濃濃的黑暗中漸漸亮起一顆光點,他湊過去,沒有找到光源,卻發現了一個滿身血汙的熟人。花棠?言修淩想去扶他,可自己宛如不存在一般根本無法接觸,而那被樹藤拉扯下去的白衣人也不見了蹤影。整個暗門之下除了眼前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光外再什麼都看不見。他漸漸有些慌了起來。就在這時候,他突然聽到了一陣尖銳的鳥雀鳴叫之聲,聲音就響在耳邊,震得人耳膜生疼,四周的黑暗逐漸模糊,他不受控製地飄然而起,身邊傳來越來越清晰的少年聲音。言修淩猛地從石灘上坐起來,心臟跳如擂鼓,一隻通體漆黑的鳥兒站在他的肩膀上,正焦躁不安地叫個不停。他立刻站起來,臉色陰沉得嚇人,林念夕剛想問了句怎麼了,沒想到言修淩卻深卻直接道:“把你們壓箱底的法寶都拿出來,你們沈師兄中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