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夢拿紙巾輕輕擦拭她眼角的淚痕,看著她痛苦萬分,自己也是心痛的。初見時,她意氣風發,堅強淡定,原來她是職業特殊不能將苦表露於外,如果不是今日兩人在餐廳巧遇,自己根本無法了解她真正的內心世界。見趙芳芳睡容安穩,完全進入了深睡狀態,她才敢放心離去。關上台燈的瞬間,她看到了一旁的幾張A4紙。趙芳芳主持重大悼念儀式的時候,會將逝者的生前資料以及儀式過程中要說的話打印出來,這些A4紙肯定是她為明天的悼念儀式準備的。葉夢拿起A4紙,一張一張看了起來,她驚歎趙芳芳的工作細致與負責,竟將逝者的資料記錄得如此完整。悼念會的每個環節、注意事項也記錄得很詳細,還有每個環節司儀要說的話,她也做好了充分準備。看完A4紙上的內容後,她小心翼翼地將它放回原位,關上台燈離開。回到自己的宿舍已經十一點半了,折騰了一夜,她也累了,很快睡著了。牽掛著趙芳芳,葉夢睡得並不安穩,淩晨三點醒來,她去了趙芳芳的宿舍。趙芳芳還在睡覺,隻是麵色有點異樣。她摸了摸趙芳芳的額頭,有點燙,鐵定發燒了,當她發愁的時候,趙芳芳喊著“冷”便醒過來了。“芳芳姐,你發燒了,要不要送你去醫院?”葉夢問。趙芳芳直搖頭,半躺起來,葉夢幫她把枕頭墊在她的頭下,讓她躺得更舒服點。趙芳芳說:“衣櫃的最上層有一床厚被子,你幫我拿下來,然後倒一杯熱水給我,體溫計就在床頭的抽屜裡,你也幫我拿出來。”葉夢照做了。很快,趙芳芳為自己量了體溫,37.7度,低熱,隻要喝幾杯熱開水,裹著被子睡一覺就沒事了。葉夢又按照她的吩咐,打開抽屜取出醫藥箱,拿出退燒藥,給她服下。看她吃完藥,又替她蓋好被子,關心地說:“芳芳姐,你這樣真的沒事嗎?”“我沒事,隻是低燒,睡一覺燒就會退的。”喝了幾杯熱水後,趙芳芳的臉色沒有那麼蒼白了。“如果你明天沒有退燒,就和館長說一下,讓其他同事先替代你。”葉夢還是放心不下。趙芳芳淡笑道:“我真沒事,你隻要明天六點準時叫我起床就好了。”葉夢不好再勸了,關了床邊的台燈,將房門輕輕帶上,然後離開了。淩晨五點半,殯儀館如同初生的嬰兒迎來了全新的一天。葉夢的手機鬨鐘此時準點響了起來,她記掛著趙芳芳,很快起床,洗漱,穿衣。剛拉開窗簾,她看見了樓下一閃而過的熟悉身影。他的背影在帶著露水的清晨裡那般高大如山,隻是輕輕一瞥,她感覺出了不尋常的正氣。他是往主禮樓方向去的,這麼早他又要忙碌了。殯儀館這地方,每天都有遺體運來,看似遺體清理完了,可是生死無常,又會陸陸續續送來因意外身故的遺體。有些遺體送來時嚴重殘缺,麵目全非,還可能是無主遺體,有的人死於交通事故,因為交通事故鑒定報告未出來不能火化,更有的死於謀殺,出於種種原因也不能火化。遺體防腐師這個特殊的職業由此誕生了,方清明正是這個行業的翹楚,而他的一言一行正影響著自己,讓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實習生漸漸融入了這份職業,也真正喜歡上了這份職業。有些事就是這麼怪,一個背影就會讓她產生奇妙遐想。等她回過神來,才記起自己早起的任務是叫醒趙芳芳。來到趙芳芳的宿舍,她已經醒了,穿好了工作服,正對著鏡子梳頭。看著鏡子裡的她,皮膚白裡透紅,一張臉乾淨清爽,根本看不出昨晚喝醉以及發燒過。梳好發髻的趙芳芳神采奕奕,充滿活力,轉過頭對葉夢說:“昨晚謝謝你送我回來,還有謝謝你的同學餘凝露。”葉夢見她恢複到往日的工作狀態,很是欣慰,連連擺手:“不客氣,互相幫忙是應該的。”她們一同出了宿舍樓,一起去食堂吃了早餐。在前往客戶中心的路上,她們遇到了一個二十五六歲的陌生男子,中等個子,戴著黑框眼鏡,樣子斯斯文文的,提著黑色行李箱,身上背著超大的背包,像是從很遠的地方一大早趕來的。“你們好,請問方清明的工作室在哪個方向?”男子看到她們是殯儀館的工作人員,高興地問。趙芳芳轉過頭看向葉夢,拍拍她的肩膀說:“這個人交給你了,我去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