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離開餐廳後,餘凝露就帶她見了律師,在谘詢了起訴離婚的程序後,還幫她委托了一個有經驗的離婚律師。律師說婚後財產,法院肯定是判給雙方的,不會讓女方什麼都沒有。 她真的很感激餘凝露。在殯儀館工作多年,知道她職業的親戚朋友都遠離了自己,遇到事情,她總是孤立無援。 趙芳芳拿起杯子和葉夢乾杯,微醉地說:“你有這麼一個朋友是你的福氣,我也沾了光,我也有了福氣。”說著說著,趙芳芳想起了傷心事,眼眶紅了起來,“我和他三年前認識的,當時我在殯儀館工作,做我們這行不好交男朋友,但還是不能騙人。我和他說了我的職業是和死人打交道的,當時他口口聲聲說不介意。我們就這樣交往了。談婚論嫁的時候,我覺得不能向他的父母隱瞞我的職業,可他說一定要隱瞞,隻要他不說,沒有人知道。被愛情衝昏頭腦的我被他牽著鼻子走,結婚後的我們一開始還算美滿,可在公公意外離世還有我流產後,婆婆開始怪我了。後來,他們家有親戚看到我在殯儀館工作,婆婆知道了我的職業,就有了上次你看到的那一幕,接著婆婆說我騙婚,逼著我離婚,還要讓我淨身出戶。那房子的首付是我付的,裝修費我也出了一半,房子貸款也是一人一半,他們憑什麼這樣對我?”說完,她又喝起酒來。 葉夢平日工作中見慣了她冰冷、平淡,沒想到她在酒吧裡借酒消愁,將苦水吐了出來。 “芳姐,那些痛苦的事彆想了。”她勸慰著。 喝了幾杯悶酒的趙芳芳哪兒能收得住,難得有這樣釋放發泄的機會,她要將心裡沉壓多年的悲痛全部說出來。 “結婚的時候,我天真地以為等待我的會是可靠的男人與美滿的婚姻,誰想到是這般下場。” 葉夢沒有感情經曆,聽了她一番話也不知如何開導,幸好餘凝露跳完舞過來了。 餘凝露可是一個情場高手,她知道如何開導彆人。她湊近說:“芳芳姐,長痛不如短痛,與其和那樣沒用的渣男一起生活,不如自己一個人逍遙自在,說不定某一天你會遇到更好的男人。” 趙芳芳嗤笑說:“做我們這行的,男人要不避而遠之,要不口是心非,我再找難啊!” “我認識一個人品不錯的醫生,哪天介紹你們認識。”餘凝露手持酒杯,笑意燦燦。 葉夢碰她的肩膀:“你說的是認真的?” “當然認真。” “那你也給我介紹一個如何?”葉夢開起了玩笑。 “你彆添亂。”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時,趙芳芳躺在了吧台上,醉得不省人事。 不知道趙芳芳家的地址,葉夢隻好將趙芳芳送回殯儀館宿舍,餘凝露也喝得爛醉,是黃家明來接她的。葉夢在黃家明麵前向來小心謹慎,更不會向他開口讓他送自己與趙芳芳回殯儀館。 她伸手招了一輛出租車,剛想要開口說去殯儀館,遲疑了一下,改口說:“司機,麻煩送我們到紫荊花園。” 紫荊花園是拆遷安置房,離殯儀館僅僅幾百米。 晚上十點多,一路上沒有什麼車,司機開得很快,趙芳芳喝得太醉,顛簸幾下就想吐,幸好葉夢準備好了塑料袋,沒有讓她吐在車裡。 四十分鐘後,出租車停在了紫荊花園大門,葉夢說:“師父,麻煩再往前開八百米。” 司機變臉說:“前麵是殯儀館,那個地方很晦氣,你還是走路吧,下車!” 司機的態度是正常的,葉夢無可奈何,隻好先下了車,而後將趙芳芳扶下車。 出租車開走了,路上除了兩個女人的身影,就是暗淡的路燈。葉夢咬緊牙關,扶著沉重的趙芳芳一路走著,通向殯儀館的路不過幾百米,她累得氣喘籲籲。 汽車發動機的聲音由遠及近從身後傳來,同時在車子遠光燈的折射下,馬路上有了些許光亮。 葉夢側過頭,看到熟悉的車子停在了自己身旁。 “你們這是什麼情況?趙芳芳怎麼醉成這樣?”開車的男子麵如冰霜,卻在言語中透出關心與憐愛。 方清明,是他,白天他們剛剛遇見,半夜三更又遇見了,他和自己還真有緣分。 葉夢一時半會兒解釋不通,隻得簡明扼要說:“芳姐喝多了,我隻能將她送回宿舍,出租車司機沒有把我們送到殯儀館,我們隻好從紫荊花園那裡步行回來。” 方清明沒有說話,快速從車裡下來,從車頭繞到葉夢的麵前,打開後排車門,把趙芳芳從她身上扶下來送進車裡。 葉夢如釋重負,一身輕鬆,轉頭看向趙芳芳,她還在睡。今晚她喝得太多了,卻將平時上班時不敢表露的悲憤與痛苦靠著酒精全部傾訴出來。雖說紫荊花園離殯儀館隻有幾百米,但殯儀館到宿舍樓還有幾百米,這樣合算也有一公裡多,再加上車子主人一身傲然之氣,不言不語,讓車裡的溫度驟然下降。葉夢渾身不自在,心中堵得很,不過一公裡多的路,卻感覺漫長無邊際。 車子停在了宿舍樓前的空曠場地上,在方清明的協助下,葉夢很輕鬆地將趙芳芳從車裡扶出來。所幸趙芳芳的宿舍在一樓,方清明從趙芳芳的包裡找到了鑰匙,一把把試過後,打開了宿舍的門。 葉夢正想將趙芳芳扶進去,方清明不冷不熱地說:“她明天一大早還有一場特彆重要的悼念會要主持,你照顧好她,彆讓她睡過頭了。” 葉夢衝他點頭,剛踏進門,就看到他從容不迫地將門帶上。她深吸了一口氣,仿佛身上的千斤石頭落下來了。 將趙芳芳扶到床上,葉夢小心翼翼地替她擦身子,換上睡衣。剛想關上台燈,葉夢卻聽她囈語:“做女人怎麼這麼累呢?”同時,一滴眼淚從她的眼角滑落到枕頭上,一條淚痕閃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