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無人回應(1 / 1)

穿灰色泛銀光道袍的中年男子正是碧落觀的掌門天誠,他此時分外殷勤道:“我們特意為居士安排了最安全舒適的廂房……”趙晚晴似真的有些乏了,單手扶額,蓮花冠下的長發旖旎至腰間,亦擋住了她半邊的臉龐,讓天誠看不清她的表情。突然,聽到她一聲令下:“停下!”天誠大感詫異道:“居士……”一旁的養娘似能和趙晚晴心靈相通,還不待她下令,便伸手一指,指向不遠處的一處小院道:“不用再走遠了,我們就住這裡可以了。”眾人放眼望去,這處院落非常不起眼,因為很久沒有住人,植物瘋長,兩座頗為高大的假山灰撲撲地聳立其間。若說有什麼特彆的,便是離遠笙閣非常近,兩處院落相互挨著,可以清楚地看到對方動靜。“這……這裡很久沒住人了,怕是……不太安全。離山門這麼近,若是有什麼危險,必首當其衝,還請……”養娘冷冷一笑:“道長,你非要將我們安排到一個預留的居所,可是有人給你下了什麼指令?”說者可能無意,聽者著實驚心,天誠感覺背上一陣汗涼,說道:“哈哈——瞧姑姑這話說的,貧道這麼說,還不是為了居士的安危……”好在他久經風雨,此時依然能保持一派道貌岸然的樣子。“有勞道長,把我和王姑姑安排在這裡就好。”趙晚晴親自發話,天誠還想掙紮,看到身後那幾個看上去甚為威武的虎賁軍神色不對,隻好暫時屈服道:“既如此,那,先住住看吧。”言畢,向那假山林立的院落投去了怨恨陰冷的一瞥。晚晴居士雖是道姑,做派卻仍是千金小姐,入住後,一乾人等清掃布置,養娘伺候她梳洗換裝,再吃上一點齋飯,已是黃昏。此時天邊緋色雲朵綿延千裡,她穿一身蜜色道袍立在園中看景,將身後那些閒花野草也襯得彆有意趣。不遠處依稀傳來簫聲,行雲流水,若幻若虛。她透過女牆往外望,正是遠笙閣,一男子正對著這邊吹簫。他生得風流俊逸,細細看去,一雙俊目竟是直直看向自己,驚得她一顆心“突突”直跳。他似乎捕捉到了她這一倏忽的失態,眼睛裡竟似蘊含了一點兒淘氣得逞的笑意,讓他看上去添了幾分可愛。趙晚晴忍不住低下頭去,希望彆人看不到她臉上異樣的潮紅,或者天邊的彤雲能幫她遮擋一下,讓人以為這一切不過是晚霞折射出的光線所致。但那簫聲似有魔力,引得人忍不住一步步向前,趙晚晴穿過兩重院門,便到了遠笙閣的園中。這裡假山林立,流水淙淙,那個人就立於其中。她從前隻能遠望的仙人終於落入凡塵,他終於將她看進眼裡,卻是這種時刻。雲齊見到麵前的趙晚晴,放下玉蕭,對著她一笑:“晚晴姑娘,好久不見。”趙晚晴亦一笑:“殿下的簫聲,總是這樣令人沉醉。”她還是不敢直視雲齊那略帶邪氣的目光,隻能將視線放在花圃中盛放的茶花上。雲齊向她靠近一步,她亦沒有後退,就這樣亦步亦趨地,二人走到一起,順勢在園中踱步起來,間或喁喁細語。藏在暗處守衛的明琇此時完全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隻看到掛在二人臉上那些微而又曖昧的笑容,眼中含淚,麵色蒼白。她隻覺得雲齊每一個眼神每一個笑都是那樣刺眼,畢竟他從沒有用這樣的眼神看過自己,可是她又有什麼立場責怪於他?誰叫自己隻是肖明琇呢?麵對趙晚晴,她無端生出自卑來,突然覺得從前的自己太過自大,她除了一身武藝又有什麼呢?不過是個孤女……這樣想來,她就越發傷心,無人可恨,終是恨起崔寧來,這個殺千刀的窩囊廢,說什麼自己有急事,必須離開一段時間,說什麼讓她好好保護主子爺,不要掉以輕心……定是刻意讓自己看到眼前這一幕,好叫自己死了這份心。而此時的崔寧,心思卻全然不在這上麵。趙晚晴住在了遠笙閣對麵,帶來的虎賁軍守衛用午後的時間做好了嚴密布防,想來天誠或者說嶽貴妃母子若真的有意殺掉雲齊,這時候恐怕不會輕舉妄動。他擔心的另有其人。他從雲齊口中得知胡霜之前並未從碧津塔出來,想起那塔內的機關重重,以及今日一整日都沒有她的蹤影,他忍不住趁著這個間隙,來探一探碧津塔的究竟。這碧落觀依山而建,盤旋千裡,待他到那碧落湖前,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波光粼粼的碧津湖裡,連一條行渡的船隻都沒有。他躲在湖邊一處隱蔽的草坡後,細細打量那鐵塔,看上去如黑沉沉的鐵桶一般,沒有半點兒燈火,死氣沉沉。他不由得歎息一聲,隻盼那古靈精怪的女子沒事才好。正想著,忽然鼻端嗅到一股異樣的氣息,漸漸濃烈,竟是刺鼻的血腥味。草坡中窸窸窣窣的響聲傳入耳中。崔寧轉過身去,慢慢往身後探去。穿過一排如矮牆般的木芙蓉,那血腥味更加濃鬱,這裡還是山地形貌,溝坎甚多,一不留神,便會掉入其中。黑暗中,崔寧依稀看見一個似人似獸的黑影,在這溝壑中蠕動。它身形矮小,脊背躬駝,像是猴子,卻又四肢靈活,像是人,手腳並用地不知在忙活什麼。“是誰?”崔寧低喝一聲。那東西竟如驚弓之鳥一般,飛躥而去,可是血腥味卻越發濃烈地彌漫在崔寧的鼻端。崔寧慢慢向前方靠近,掏出了火折子,光亮之下,溝壑之中,卻是個身受重傷的女子。女子麵色蒼白如紙,氣若遊絲,細看那被碎發遮蓋的麵龐,卻正是胡霜。“胡、胡姑娘?”崔寧輕聲喚道。無人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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