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涼安市急救中心。顏默和劉楓、戴書逸趕到時,白宇林正蹲在地上,抱著頭,發出一聲悲痛的嚎叫聲。劉楓雙手叉腰間,嘴角繃成一條縫,滿腔的悲憤。戴書逸眼圈紅紅的,哽咽地說:“我從來沒有看見白隊這個樣子。”顏默也為之動容,她長這麼大,也沒見過自己的長輩或是領導,如此失態。三個人不敢靠近。直到白宇林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劉楓和戴書逸才連忙上前,將白宇林扶到座位上。白宇林控製了一下情緒,問:“查得怎麼樣了?”“從目前看,”劉楓謹慎地拿捏著字眼,“是自發行為。”他沒有說自殺。“原因呢?”白宇林的喉結顫動著。“正在查。”顏默回道。白宇林抬起頭,看向顏默,“拜托你,一定要查出來。”那目光透著一股狠勁,令顏默不由犯怵。“白隊,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查出來的。”她遞給了白宇林一張紙巾,停了一下,問,“白隊,櫻櫻昨晚是怎麼回事?”“我回到家的時候,我老婆說櫻櫻淋雨受了涼已經睡著了,我就沒多問。今早走得急,也沒有見到櫻櫻。但沒想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失職,我不是個合格的父親。”“那櫻櫻這兩天有沒有丟什麼重要的東西?”白宇林想了下,搖頭,“不知道。”劉楓不滿地看著顏默,“你能暫時彆問了嗎?”“沒關係,小顏,你想問什麼就問。我不要緊。”白宇林強打起精神。“白隊,我沒有其他的問題了,我去給您倒杯水。”顏默站起來,朝飲水機走去。3夜幕降臨,涼安市的大街小道燈火通明,白天的喧囂漸漸沉寂。劉楓和戴書逸從白櫻兩個同學家裡走出來,選了一個路邊的館子,點了些酒菜。“楓哥,咱不用喝白酒吧?”“你懂個屁。”劉楓罵了一句,自顧地將自己的杯子倒滿,一飲而儘,然後從手機裡麵翻出一張照片。戴書逸一看,是白櫻和隊裡幾個偵查員的合影。白櫻在劉楓的頭頂上比了一隻兔耳。“這是櫻櫻十歲時和我們拍的,那個時候你還沒來,我們每個人都很喜歡櫻櫻,把她當自家妹妹對待。白隊家裡,我們也沒少去。每次去,嫂子都準備一大桌子菜,有時我們喝多了,就直接睡在白隊家。你來的時間短,有些事情你不懂。櫻櫻這樣沒了,我這裡要多難過有多難過。”劉楓拍了下自己的胸口。“對不起楓哥,我……”戴書逸不知如何勸慰,“我陪你喝。雖然我來的時間不長,但白隊對我很好,我心裡也難過。”“你難過個頭,真他媽的呆子。”劉楓朝他撒著氣。頭一抬,看見顏默朝他們這桌走過來。“你怎麼找到這來了?”劉楓沒好氣地問。顏默沒有理會他,拉過一張椅子坐下,問戴書逸,“尋物啟事查出來了嗎?”戴書逸回答道:“問了櫻櫻兩個關係最好的同學,都沒有聽說白櫻丟了什麼東西。”“白隊也說櫻櫻沒有丟東西,這個趙希源很有可能是在說謊,趙希源肯定跟櫻櫻墜樓有關係。”顏默說道。“可是櫻櫻的兩個同學都說,櫻櫻跟趙希源從來沒有來往過。”劉楓見兩個人無視自己,借著酒性,大聲地說。“私下來往,也不是沒有可能。”“錯!”劉楓重重地將酒杯放桌麵上,酒濺了不少出來,“我了解櫻櫻,她一向規規矩矩,不會跟一個男生有什麼私下來往。”顏默沒有與他爭論,對戴書逸說:“我們一起去孫發財家看看。”戴書逸嗯了一聲,但劉楓站起來,晃動了一下身體,指著顏默說,“我們所有人都難過,就你不難過,瞧你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想想還真是見鬼了啊,怎麼你一來我們隊裡,我們隊裡就發生這樣的事情,你還真是瘟神啊你。”“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顏默滿臉怒氣。戴書逸見狀,連忙將顏默朝外拉,“楓哥酒喝多了,你彆跟他計較,我們現在去找孫發財。”“呆子,你讓開,我倒要看看她今天想怎麼樣?”劉楓也來勁了,挽著袖口,叫道:“來啊,來啊,”顏默幾乎被戴書逸拉了出去,但劉楓又在後麵爆出一口,“天天擺出一副全世界的人都欠你的樣子,你那張吊死臉,真的很晦氣的。”顏默用力轉身,直直地衝向劉楓,將桌上的酒朝劉楓臉上潑去,罵了聲,“你這個瘋子!”她揚長而去,氣得劉楓抹臉後,罵罵咧咧好一陣子。 4走在燈火闌珊的街頭,戴書逸對顏默說:“其實楓哥人還不錯的,就是脾氣有些急躁,今晚的事情你彆往心裡去,他也是因為心裡難過才這樣。”顏默怒氣未平,“他最好管住自己的嘴。”路過一個漢堡店,她買了兩個漢堡和兩杯可樂,和戴書逸兩人囫圇吃完,然後打了一個車,往孫發財家趕去。這個名叫幸福裡的村子,是著名的“一線天”。和如意街道一樣,傳出拆遷後,村民各家紛紛加蓋房子,從開始的一樓兩樓,加蓋到五樓六樓。不但向上擴充,還前後擴充,院子自然也是沒有了,這就使得巷子變得格外窄,陽光照進來,隻在巷子裡麵留下一道光。顏默在村子口,向一個賣水果的人,打聽孫發財的情況。“孫發財的媽媽很早就生病去世了,他爸不知道在什麼地方,隻知道是在西北。現在家裡就孫發財和他的爺爺兩個人。爺爺歲數大了,平時掃掃街道,收收廢品掙點生活費。去年的時候,村委會給他辦了個低保。孫發財倒是聽話,每天回來能幫爺爺乾點活,是個苦命孩子啊。”水果小販簡單地敘述道。顏默在他這裡買了點水果,兩人很快來到了孫發財家。整條巷子到他們家,像是缺了一個口。幸福裡基本每家至少四層樓,而孫發財家隻有矮舊的三間瓦房。這矮舊的房屋,被擠壓在高高的樓房中間,連路人都生發同情。院子還保留著,由一些碎磚粗暴地堆砌著,院牆很矮,不踮腳,就能一眼看到裡麵的情形。顏默推開由木板訂成的院門,院裡很淩亂,中間是一條因雨水下久了而起膩的小路,路的兩側是青苔,雜草四處都是,裡麵充斥著酒瓶、紙盒之類的東西。“有人嗎?”戴書逸喊了一聲。沒有人應。戴書逸又喊了一聲。“你們是誰啊?”聲音是從院門處傳來的,隨之是一陣咳嗽聲。顏默和戴書逸不由地向後看去,隻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身子站在那裡,手上提著一些廢紙盒。“我們是刑警大隊的,老伯,您是孫發財的爺爺吧。”“發財怎麼了?”老人一聽警察來了,緊張起來,咳嗽得更加厲害了。“沒有沒有,您孫女好著呢,他們學校裡今天發生了一件案子,我們就是來調查一些情況,能不能進屋和您談會?”老人想了想,“是不是學校跳樓的那個案子?我們這裡都傳遍了。”“是的。”老人放下心來,將手上的紙盒隔牆放好,然後走到三間瓦房前,掏出鑰匙,打開了門。屋子裡麵一股黴味,家裡的陳設老舊,地麵坑窪不平,牆皮脫落了不少。桌子上扣著一個飯罩,能看到裡麵是一些乾饃和醃菜。“你們隨便坐。”老人招呼著。“我們不累,站著就行。”顏默將水果袋放在桌麵上,“發財的爸爸多長時間回來一次?”老人擺手,“不回來了,不要這個家了。”“他平時彙錢回來嗎?”“一直沒動靜了。電話也打不通。”老人拎過來暖水瓶,倒了兩杯水,“同誌,喝水。”戴書逸說了聲謝謝,問,“這村子,是不是快要拆了?”老人歎息道:“不知道啊,年年都說要拆,年年都拆不了。我是巴不得趕緊拆,拆了分套新房子,還有一些人頭費,日子就好過了。我反正老了,腳一蹬,眼一閉,什麼都不知道了。但發財還小啊,又是一個女娃娃,她怎麼辦?”顏默問:“我可以看看發財的房間嗎?”“可以,你們隨便看。我們這家裡什麼也沒有。”顏默走進了裡麵一個房間。床上很淩亂,被子沒有疊,兩件皺巴巴的衣服和襪子混在一起,垂在床邊。離床不遠的桌子上放著課本和一盞掉了漆的台燈。桌子下麵有一個癟了氣的皮球,牆上用粉筆畫著一些淩亂的畫,有兩個字倒是寫得又大又工整:奮鬥,後麵還加上一個重重的感歎號。就在這時,院門“吱嘎”一聲。隻聽老人說道:“發財回來了,怎麼這麼晚啊。”顏默走出房間,和戴書逸站在一起,看向外麵。孫發財挎著一個書包,身材纖瘦,頭有點大,腦門上分布著一層細汗,氣息急促,像是一路跑回來的。她扶著院門,在磚塊上來回蹭著鞋子上的爛泥。一抬頭,看見家裡來了陌生人,停了下來。這兩個人他今天在學校裡見過,是警察。他們為什麼會來家裡找自己?難道查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