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全身一震,仿佛被摑了一掌。如果他的眼睛沒事,幾小時以內他就要出院了。佛蘭會不會要她和斯迪分開?雖然他有一次說過要她陪他到恢複記憶為止,可是佛蘭後來就沒再提過這件事。他仍然這麼打算嗎?如果是,他給她租的公寓隻有一個房間,斯迪要住哪裡呢?“我也不知道我們要到哪裡去。”她小聲地回答道。“也許他們會把你送到某個地方……”她可憐兮兮地住口不說了。“如果那樣就太糟糕了。”他轉過身。她望著他的身形,喉頭抽緊。她好愛他,愛得她的心都在作痛。一名護士把他的早餐端了進來,並對潔伊眨眨眼。“我看到你一早就來了,所以多準備了一份早餐。”她又端進來一個盤子,潔伊向她道了謝。“這是個大日子。”那護士開心地說道。“這頓早餐就算提前慶祝好了。”斯迪露齒一笑。“你這麼念著要擺脫我?”“你是個天使,我們會想念你的,不過你來得快去得也快。”斯迪臉上緩緩現出紅暈,那名護士笑著離開。潔伊替他擺好餐具。“過來吃早餐吧!你不餓嗎?”“餓死了。”他們很快地解決了早餐。餐後斯迪又像關在籠中的老虎一樣,不停地走來走去。最後陸少校和佛蘭終於姍姍來遲,後麵跟著醫生和護士。潔伊坐著沒動,體內緊張地糾結成一團。佛蘭手上提著一隻百貨公司的紙袋,他把袋子放到床上。潔伊不用開口就知道那是給斯迪買的外出服,她有點感激佛蘭的細心,因為她自己就沒想到這個。“在這裡坐下,背對窗戶。”醫生說道,將斯迪帶到一張椅子旁邊。斯迪坐下以後,醫生便取出剪刀,剪開紗布和膠帶,然後小心翼翼地拿開,沒有碰到他眼上的棉墊。“頭抬高一點。”他指示道。潔伊的指甲掐進掌心,胸口作痛。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沒紮繃帶的臉部。他會是個英俊的男人,但他現在不再英俊了。他的鼻梁有點歪,墊得比從前高,他的頭骨也比從前突出。總歸一句話,他臉上多了些棱角,這都是他大難不死的明證。醫生緩緩取下棉墊,用藥水擦了擦斯迪的眼睛。斯迪的眼皮有點腫,眼窩比從前深陷。“把窗簾拉上。”醫生靜靜地說道,護士立刻照辦,房間裡暗了下來,接著他扭亮床頭的小燈。“好了,現在你可以張開眼睛了。慢慢來,讓它們習慣光線,然後眨眨眼睛,直到焦點對準為止。”斯迪隻把眼睛睜開一條縫,便又合上。他再試了一次。“該死!那燈好亮。”他說道,然後睜開眼睛眨巴著,直到對準了焦點,便轉向潔伊。她僵在原處,停止了呼吸。她仿佛看見一對老鷹的眼睛,而這對獵食者的眼眸屬於她摯愛的男人。她嚇得血液發涼。她記憶中的斯迪有一雙柔和的棕色眼睛,但這對眼睛卻是黃褐色,像閃閃發光的黃水晶。這是一對鷹眼。他就是她深愛的男人,但她不知道他是誰。她隻知道他決不是柯斯迪。7他胸口的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潔伊,這就是她。她對自己外貌的描述都很精確,但卻不傳神。她有一頭蜜棕色的濃密秀發,湛藍的明眸,和一張柔軟而細致的嘴。天啊!她的嘴。它紅潤而豐滿,像多汁的熟李子。這是他僅見最動人的紅唇,隻要一想到吻它並感覺它的柔潤,便使他腰間疼痛不已。她的臉上除了那對湛藍的深潭和那張美妙而性感的嘴,沒有一點血色。她像被催眠了一般死盯著他。“怎麼樣?”醫生問道。“你有沒有看見光環,或是看不清楚?”他對醫生的話充耳不聞,目光始終不離潔伊。他永遠也看不夠她。他走到她麵前,她眼睛睜得圓滾滾地抬頭望著他。他本想輕柔地握住她的手臂,拉她起身,但滿心的期待和激情都使他無法自製。他知道他一定捏痛她了,她發出一陣不連續的聲音,接著他的唇便覆住了她。她豐滿的雙唇帶來的快感,使他想大聲呻吟。他想和她獨處。她在他懷中顫抖著,雙手緊攀住他胸前的衣服,似乎害怕會跌倒。“很好,你的方向感很不錯。”佛蘭打趣道。斯迪抬起頭,仍然緊擁著她。她的頭埋在他肩際,整個人不住顫抖。“我該說他的腦筋也很有條理。”陸少校插嘴道,含笑望著他的病人,神色極為滿意。幾個星期以前他還疑心斯迪是不是能活下去,而現在的他,不啻是個奇跡。他的體力尚未恢複,可是他已經活過來了,正朝完全康複之途邁進。“我看得很清楚。”斯迪說道,聲音比平時更為沙啞。他打量著這些天來以此為家的病房,就連這間病房看來也挺不錯。他曾經默記房中各項物品的相關位置,在心中畫出草圖,現在證明了他心中的草圖幾乎完全正確。不過顏色有點奇怪,他沒有給草圖著色,隻有物體的形狀。醫生清清喉嚨。“呃……你可否坐下一會兒,柯先生?”斯迪放開潔伊,她顫巍巍地坐下,緊握著椅臂,直到指節泛白。他們搞錯了!他不是柯斯迪!受驚過度使她無法開口,但當醫生開始為斯迪--不,不是斯迪--做檢查的時候,她恢複了自製、開口想要告訴他們她犯了個可怕的錯誤。這時佛蘭抬頭看看醫生,這動作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心中有一個念頭逐漸成形:如果她告訴他們她弄錯了,這人不是她的前夫,那他們就用不著地了。他們會把他送走,讓她再也見不到他。她不由自主地打著冷戰。她愛他。她不知道他是誰,不過她愛他,她不能放棄他。她必須仔細思考一下,但她此刻辦不到。她需要避開眾目所視,一個人靜一靜,這樣她才能慢慢接受斯迪--親愛的上帝,斯迪死了--而這男人是個陌生人的事實。她猛然站起來,差點碰翻了椅子。五張訝異的麵孔望著她奪門而出。“我……我想喝杯咖啡。”她喘息著說完,便衝了出去,對斯迪的叫聲置若罔聞。他不是斯迪,他不是斯迪,這個簡單的事實使她六神無主。她衝到訪客休息區,跌坐在一張很不舒服的椅子上。她既冷又麻木,還有點想吐。他是誰?她深呼吸幾下,試圖理清思緒。他不是斯迪,那麼他必定是佛蘭一心掛念的那個美國特工。如果有人--或是那些差點把他炸死的人--知道他還活著,他是否會有危險?除非他記憶力恢複,他不會知道他的敵人是誰,現在他錯誤的身分正是他最好的掩護。她不能讓他麵臨更大的危險,她也無法放棄他。假裝他就是斯迪是不對的,這樣她也對不起佛蘭。她喜歡他,而且她更背叛了斯迪……該死的,她不願意用這個名字叫他,不過她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