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他聚精會神地傾聽她說的每一個字,似乎想要硬逼著自己想起來。不過他從未沮喪,也沒有發過脾氣。他隻是不斷地嘗試。他一心想要痊愈,便不遺餘力地朝著這方向進行。斯迪取下喉頭的通氣管那天,佛蘭也來了。他陪伴潔伊在走廊上等候,握著她的手。幾分鐘以後,斯迪房中傳出一聲痛苦的嘶喊,使她為之瑟縮。“還不能進去。”他輕聲說道。“他們還要把胃管也拿出來。”那是斯迪的叫聲?他初次發出的聲音,竟是出於痛楚。她開始發抖,她想不顧一切地衝到他身邊。但佛蘭製止了她。房間裡未再傳出聲響,最後房門終於打開,醫生和護士們魚貫而出。陸少校是最後一個出來的。他停步和潔伊說話。“他沒事。”他說道,對緊張的她微微一笑。“他在呼吸,也能講話。不過我要警告你一聲,他的聲音和從前不同了。他的聲帶受傷,以後說話都會沙沙的。”“我想現在就進去和他談談。”佛蘭說道,低頭望望潔伊。她明白他有些事情要告訴斯迪,雖然斯迪已經忘了發生的一切。“祝你好運。”陸少校說道,疲倦地對佛蘭笑了。“他不要你,他想見潔伊,而且他很堅持。”了解他是個固執己見的人,佛蘭並不覺得意外。不過他仍然必須去問斯迪幾個問題。如果今天是他的幸運日,這些問題說不定會觸發斯迪的記憶力。他拍拍潔伊的手,便走進斯迪的房間,掩上了門。不到一分鐘,他又打開門,半是沮喪半是好笑地望著潔伊。“他要你進來,不見到你他不願意合作。”她走進病房,抓住他的床欄。“我來了。”她低語。一時之間他沒作聲,然後他開口了。“我想喝水。”她差點笑出聲,因為這實在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等她看見他緊繃的下顎和嘴唇,便明白他是要檢查自己的情況。她轉身倒了大半杯冰水,插上一支吸管,遞給他。他將液體吸入口中含了一會兒,仿佛想要讓水分滲入他的組織。然後他徐徐將水咽下,一會兒以後便輕鬆了。“謝天謝地!”他嗄聲低語。“本來我的喉嚨還很痛,不知道可不可以吞東西,現在我有把握不再需要那根該死的管子了。”佛蘭在潔伊身後,發出一聲悶咳。“還有什麼事嗎?”她問道。“有的,吻我。”5第二天早上,當她打開斯迪房門的時候,他轉頭喚了一聲:“潔伊。”他的聲音帶著很重的喉音,她猜想他大概剛醒。她停下腳步,望著他被紗布包著的眼睛。“你怎麼知道是我?”“我也搞不清楚。”他慢條斯理地說道。“也許是我聞到了你的香味,或者是我感覺到你來了,要不就是我從你的腳步聲聽出來的。”“我的香味?”她莫名其妙。“我沒用香水,所以如果你能從那麼遠的地方就聞到我的味道,一定出了什麼差錯。”他的嘴唇扭曲成一個笑容。“是一種淡淡的清香,我喜歡。我能否得到一個早安吻?”她的心猛跳了一下,就和昨天他要求她吻他時一樣。當時她隻輕輕碰了碰他的嘴唇,佛蘭站在她的身後假裝沒看見。但後來她花了十分鐘才讓心跳恢複正常。她走上前傾身給他一吻,隻讓嘴唇逗留了一秒鐘。但當她抽身退開時,他加重力量貼上她的唇。她感到一陣興奮,心臟猛烈地撞擊著胸腔。“你覺得怎樣?”她問道,隨即後悔問了這個似乎語含雙關的問題。“糟透了。”“哦。”“我在這裡有多久了?”她居然得停下來算算日子,使她自己都覺得意外。在她陪伴他的這段日子裡,時間仿佛失去了意義。“三個星期。”“那是說還得再過三星期我才能拆石膏?”“我想是的。”“好吧!”他好象僅僅勉強同意,她感覺如果他們不在三星期的期限後把石膏拆掉,他大概就自己動手了。他抬起左臂。“今天我身上又少了兩根針。大約一小時以前,他們把靜脈注射針拉掉了。”“我還沒注意到呢!”她叫道,對他口氣中那絲驕傲暗覺好笑。她懷疑她是否能習慣他沙啞的嗓音,不過每回她聽見他的聲音,脊骨便會竄過一陣輕顫。“我拒絕吃止痛藥。我要保持頭腦清醒。現在我隻想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在什麼地方?我聽你叫那位醫生少校,所以我知道我是在一家軍醫院裡。問題是,為什麼?”“這裡是貝西達醫院。”她說道。“海軍醫院?”驚訝使他的聲音更形粗礪。“佛蘭說是為了安全起見才送你到這裡來的,通往醫院這一部分的入口都有警衛駐守。”“陸少校不是海軍?”他敏銳地問道。“不是。”他忘了有關自己的一切,卻記得貝西達是一家海軍醫院,並認出陸少校並非任職於海軍,未免令人稱奇。她注視著他緊閉的嘴,而他卻正在思索她剛才告訴他的話。“那麼是一些很有影響力的人要我留在這裡了。可能是中央情報局的人,”他又繼續說下去。“也可能是白官。不過中情局的可能性最大。裴佛蘭是什麼人?”“他是聯邦調查局的人,我信任他。”她堅定地說道。“該死!越來越複雜了。”他喃喃說道。“這些機關和軍方合作倒是非同小可,到底是怎麼回事?告訴我那次爆炸的情形。”“佛蘭沒跟你說?”“我沒有問他,也沒有提供任何資料,我又不認識他。”是了,這樣就像斯迪了。他總是退在一旁,冷眼旁觀,她嫁給他以後才發現他這種習性。他運用他的魅力當作擋箭牌,所以大部分的人都認為他是個外向主動的人,其實正好相反。他拒人於千裡之外,不相信任何人,也不讓彆人接近他。但大家都沒注意到這一點,因為他實在太會做戲了。現在她發覺那個擋箭牌已經消失,彆人接納他或是鄙棄他,他都不在乎,這種態度不易為人所接受,不過她卻比較喜歡。它真實,沒有偽裝或欺騙,現在也是他第一次讓她接近他。他需要她、信任她。或許這是情勢所迫,不過的確還是發生了,完全出乎她預料之外。“潔伊?”他敦促道。“我也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她解釋。“我不知道你為何在出事現場,他們也不知道。”““他們”是誰?”“佛蘭。”.“還有他的上司。”他淡淡地補充。“說下去。”“佛蘭說據他們所知你並未觸犯法律,也許你隻是個無辜的旁觀者。不過你是出名的愛惹麻煩,他們猜想你可能知道出事的情形。他們安排了一個臥底的人,但卻有人在現場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