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克先生戴著墨鏡,依然是珠光寶氣的,萊恩管家也依然對他冷冰冰的,但是該有的禮數還是有的。他走進房間來,深呼氣了一口氣,說:“我今早還說什麼來日方長,沒想到竟然是最後一次靠近薩沙。”宋真理敏銳地嗅到了故事的味道,等待著貝克先生說出他的故事。“我曾經是薩沙的男仆,”貝克先生摘掉了眼鏡,眼眶紅紅的:“她十七歲來到英國的時候還是個什麼也不懂的小姑娘,侯爵的父親也就是蒂卡普公爵指派我來到她身邊照顧她的生活起居。”哇,這就要感歎一下這位公爵的腦回路了,為什麼要派遣一個風華正茂的少年郎來照顧自己情竇初開的未來兒媳婦的生活起居呢?你要是派遣個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來兩個人發展個閨蜜情不是就沒有這種事兒了嗎?“哦?夫人不是英國人?”奧古斯特追問。“薩沙來自法國,但是為什麼從少女時代就來到蒂卡普家,和侯爵訂婚,我就不得而知了。”還真是奇怪,宋真理隱約感到這其中肯定還有其他故事。“我曾經和薩沙在年少無知的時候相戀,知道現在我們都已經過了人生的三分之一時光了,我依然把薩沙當做我唯一的摯愛。”貝克先生繼續說:“雖然我們出身於不同的階級,我也不如當時是少爺的蒂卡普少爺鶴立雞群,但是那時候純潔的薩沙卻把熱情與愛傾注與我身上,甚至願意與我私定終身。”哇!越來越刺激了!“我發誓一定要掙大錢,侯爵能給薩沙的,我也要給她,於是我離開了薩沙前往美國跟隨認識的商人學習做生意,希望能有一番作為之後帶著薩沙在美國自由地生活。”貝克先生陷入到了回憶當中:“大概我真的是很幸運的人,經商的過程裡,我幸運地遇到了幾次好時機,很賺了幾筆。我覺得時機成熟了,趁沒有分開太久我要趕緊帶薩沙離開,於是我上個月回到了英國……”貝克先生把臉埋在手掌裡麵歎氣好幾次,招蜂引蝶的奧古斯特大概不能理解這種癡情男兒的心思,對宋真理聳了聳肩。然而文森特卻表現得非常感動,拿出自己的懷表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人和人之間的差距還是蠻大的……“可以給我們陳述一下今天上午您與夫人見麵的場景嗎?”奧古斯特儘職儘責地記錄下來關係者們說的每一句話。貝克先生抬起頭來,回答:“上午我上來的時候,聽到薩沙正在打電話,但是我也不知道是在和誰打電話,不過我似乎聽到她用的是法語。打了電話之後,我們交談了幾分鐘,我就下來了。”“如果方便,可以講講你們談話的內容嗎?”“哦,當然,”貝克先生坐直身子回憶了一下說:“大概就是莎薩對我說今天有些事情要辦,有客人要招待,然後和我約定明天下午三點半左右在以前約會的咖啡廳見麵,我是想請求她跟我去美國,她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隻說明天見麵的時候給我答複……”說到這裡貝克先生眼睛裡麵泛起了淚光。“抱歉提起讓您傷感的話題,”奧古斯特把記錄口供的記錄簿遞給貝克先生看,又問:“請再次原諒我的冒昧,我想問一下您是否知道夫人在處理什麼事情呢?”“似乎是遺產方麵的事情,”貝克先生回答:“侯爵去世之後沒有發現遺囑,所以他的遺產都由薩沙繼承了。不過我這幾個月聽說侯爵的侄子好像是想分得一杯羹,但是他並沒有繼承侯爵財產的理由。”宋真理下意識看了一眼裝夫人遺囑的抽屜,文森特趕緊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叫她不要暴露出來。“夫人和家裡的管家以及女傭的關係似乎很好。”奧古斯特似乎不經意地誇讚夫人為人和善,但其實偷偷抬起眼睛來看貝克先生的眼睛。貝克先生撓了撓頭發,說:“我不太清楚,反正我和他們關係不怎麼好,特彆是萊恩管家,似乎很看不上我。”這點大家都看出來了。貝克先生把記錄簿還給奧古斯特,並且非常誠懇地請求道:“先生,請千萬幫我找到殺害薩沙的凶手,如果可以在凶手上法庭接受審判的時候也請通知我參加旁聽!”“There,there(沒什麼實際意義,就是表示安慰的口語),”奧古斯特拍拍他的肩膀說:“我們會儘我們最大的努力的。”貝克先生再次戴上墨鏡遮掩泛紅的眼眶,準備要離開的時候,宋真理在他身後叫住他:“先生,請問您認得這兩件東西嗎?”一邊問一邊懟了懟奧古斯特讓他拿出夫人的兩件首飾來。貝克先生把墨鏡拉下來,隔著證據袋接過兩件首飾仔細看了看,說道:“哦,我認得這枚胸針,這是薩沙的東西,是很老的首飾了。”說著他從自己的西裝內側的口袋裡麵抽出一張照片,是年輕的貝克先生和少女時期的蒂卡普夫人的合影,合影上麵少女薩沙的絲巾上麵彆著的正是這枚胸針。“哦,這塊黑色的鏽漬,”貝克先生看著胸針上麵黑色的物質說道:“我記得這是薩沙的祖母留給她的遺物,她收到的時候就有這塊黑色的鏽,也有可能是彆的什麼……”這麼說這不是剛剛粘上去的有毒的東西什麼的?貝克先生獨自離開了夫人的宅子,文森特代替萊恩管家把他送到大門口。回到花園裡的時候,文森特看到管家正在收拾女士們剛才下午茶時候的茶杯和點心,鞋子上麵沾了一些泥土,但是現在花園的地麵是乾的。有個穿著女仆衣服的女性在幫助文森特整理,這位女性看起來不是特彆年輕,但是皮膚還沒有鬆弛,看得出平日裡麵有好好保養,手指白白嫩嫩的,看起來不像是總在做粗活的樣子,兩個人的臉色都有點兒陰沉,彼此沒有什麼交流,但是手腳都很麻利,舉手投足之間能看出默契來。文森特確定剛才沒有看到過這位女性,在場也沒有人提到過這個人。但是看到萊恩管家忙得不可開交,文森特也不好過去打擾,就暫時帶著疑惑回到樓上。奧古斯特正在翻看剛才兩個人的口述記錄,宋真理拿著奧古斯特的小放大鏡仔仔細細地看著那枚胸針針頭上麵的黑色物質。“小姐,您在這裡這段時間有看到一位女仆嗎?”文森特再次向宋真理確認。“沒有,沒有出現在我麵前過。”宋真理搖頭否認:“不過剛才我撿到夫人的一隻耳環,我請萊恩管家確認的時候,管家說夫人的首飾都是一位叫夏洛特的女仆在管理,大概他們這裡除了管家還有夏洛特小姐在照顧夫人吧。”這麼說那位幫著萊恩管家收拾整理的大概就是夏洛特小姐了。她怎麼無聲無息地就出現了呢?“萊恩管家剛才還說夏洛特小姐今天請了病假。”宋真理補充了一句。“我在下麵看到了一位女仆打扮的女士,不知道是不是夏洛特小姐。”文森特大致描述了一下夏洛特小姐的外貌,奇怪地說:“我看她雖然做活計很麻利,但是雙手皮膚很細膩,不像是女仆。”這也不難理解,大觀園裡的小姐們的丫鬟還有人伺候呢,大概大戶人家就連女仆都不用特彆操勞吧。“我總感覺有些蹊蹺,”奧古斯特拿起夫人的遺囑看了看,說:“你不覺得奇怪嗎?夫人的年紀明顯比萊恩管家的年紀輕,為什麼要立下遺囑來把遺產留給萊恩管家呢?難道她已經知道自己一定會比萊恩管家早死嗎?”對啊,除非是檢查出了非常重大的疾病,不然不會有人給年紀可以做自己老爸的人留遺產吧?“會不會這是一份假的遺囑?”宋真理問。奧古斯特接過放大鏡來,仔細看了看遺囑上麵的印章,又指揮宋真理從夫人的抽屜裡麵拿出印章來和遺囑上麵的印章對比,“這個印章是真的,遺囑也是真的……也有可能有人偷了夫人的印章。”“但是那人肯定不會蠢到把假的遺囑放在當事人的床頭櫃抽屜裡麵吧?”宋真理又拉開抽屜看了看,確認抽屜沒有夾層。真是叫人費解啊……這時候走廊上傳來了匆忙的腳步聲,似乎是有人在走廊上麵跑步。貝克先生氣喘籲籲衝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個文件袋,慌張地對奧古斯特說:“Sir,我剛才收到了薩沙寄給我的一份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