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方舟看了一眼正無知無覺吃著手指的裴爾,見這家夥裝出一副無辜可愛樣兒,就一陣窒息。上一世,彆人這麼說倒也有幾分道理,裴爾確實是他兒子。但此世嘛——兒子不是親生的,還不能不要,於葉方舟來說看著裴爾的時候,心情也是刺激。偏裴爾這欠兮兮的模樣,聽到那些留言碎語。還配合的做出一副眼眶微紅,眼淚要落不落的模樣。可憐巴巴的問道:“爹,娘真的不要咱們了嗎?”聽他這話,周圍的好事著更是唏噓——“造孽啊——”“誰說不是呢,才這麼大點的孩子。”“葉師兄也太可憐了。”葉方舟:“……”他臉色悻悻的拉著裴爾離開了此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此時若令彆塵在此,定會對周圍精致覺得似曾相識。原來此處赫然便是玄雲宗的一處山峰,隻是位置低調,此峰不顯,甚至在玄雲宗內算是相對落寞的一峰。與陶夢瑤所在的主峰自然是沒法相比的。此峰在玄雲宗內主司陣法研究,但如今此道沒落,且前峰主——也就是葉方舟的師傅早些年隕落。新的峰主上任後,他這個大師兄的地位便顯得有些尷尬。峰內弟子雖然尊稱他一聲葉師兄,不過也是輩分之禮而已,實際對他並不如現任峰主親徒的二師兄來得熱切真心。葉方舟如他混入魔道時扮演的角色一般,在玄雲宗也是一平平無奇的人物,資質修為雖為中上,但與宗門內被寄予厚望的後起之秀沒法比的。數月前的宗門大比,甚至麵對主峰的陶夢瑤師妹頗有不如。雖陶夢瑤天資在整個年輕一代也算佼佼,但葉方舟仍是為此受了不少奚落。他就是這樣一個人,習慣了隱藏自己,因此裴涼在偌大修真界,竟沒聽過他的大名。此時葉方舟牽著裴爾踏入自己院落,這才一把甩開他的手。冷冷的盯著他:“果真傳承了你那親爹的性子。小小年紀便慣會作秀,謊話張口就來。”一說到這裡,葉方舟就心中恨極。想當初裴爾是他親子的時候,性子不是這樣的。低調乖巧又孝順,哪裡是如今這般人嫌狗憎的樣子?一定是姬非白那個賤人的低劣血脈毀了原本好好一個孩子。裴爾就莫名其妙了,他的性子明明是遺傳自裴涼——應該說是誕生之初,誰占據精神上的主導,便遺傳自誰。為什麼要把鍋甩姬非白身上?裴爾此時用完全不符合五六歲小孩兒的眼神看著葉方舟,嘖嘖讚歎道:“你現在的樣子真難看。”“你覺得你看起來像什麼嗎?”“像上趕著當負心漢孩子的娘,又恨不是自己肚皮裡爬出來的骨血一樣。”“其實倒不必如此逼迫自己,你要是不喜歡我,把我送回去得了唄。做什麼對著我一張臉又怨又恨,你不瘮,我還瘮得慌呢。”“還讓我管你叫爹,嘔——那麼想當我爹嗎?你是自己生不出兒子嗎?想跟我搞好關係——”話沒說完,見一束寒光落在自己脖子上,葉方舟寶劍出鞘,麵無表情的看著自己。裴爾連忙識時務的閉上嘴:“成成成,你是大爺,不讓我說話我不說就完了。”“你削又削不死我,一會兒若是不小心弄丟我一部分,吃虧的還是你,何苦來哉。”這家夥五六歲一人,一張破嘴之能叭叭,又尖酸又不正經,能把人戳得肺管子疼。葉方舟就納悶了,上輩子雖與姬非白交集不深,可那家夥也不是這種性子啊?那不成那玩意兒狂肆霸道隻是裝出來的?本質是個這麼不靠譜的玩意兒?正鬱悶之間,屋內出來一個看著成熟溫婉,富有母性光輝的女子。對方一見眼前場景,連忙上來,將葉方舟的劍挪開,拉過裴爾,心疼的看了看他的脖子。確定無礙後,才責怪的嗔了葉方舟一眼:“你這是在作甚?”“雖不知你何時有的子嗣,你也不肯說他親娘是誰,此刻在哪兒,看你樣子仿佛是被辜負一般。”“可孩子何其無辜?你若是要將一腔憤恨遷怒於孩子,那便給我離開宗門好好反省一陣,想通了再回來。”女子說著話,護著裴爾,一副養不好孩子就不要養的架勢。葉方舟無奈,但看得出他對女子極為敬重。隻能搖頭道:“是我錯了,師娘,今後定不會讓你操心。”自師父去後,便是師娘一力護著包括他在內的前峰主一係,如今前峰主一係的人在宗內過得不錯,也是師娘一力爭取的結果。更兼上輩子,師娘為保護自己而慘死,葉方舟自知何人才是真心待他,何人虛假,對師娘自是多幾分真心。嗬!上輩子。想到此處,葉方舟眼神便冷了幾分。裴涼,他上輩子的女人,最後還是為了彆的男人背叛他。若不是裴爾必須出生,他一打照麵便想扭斷那女人的脖子。如今就連最後一絲維係情分的裴爾,都成了她跟彆人生的野種,這樣葉方舟對她豈能不恨得咬牙切齒?隻是裴涼如今看起來,與上輩子他印象中的樣子差彆巨大。因為時間久遠,他對她一開始的印象有些模糊,那時候的裴涼,因為容貌沉默自卑。倒是不像如今這般張狂肆意,但要說她也是帶著記憶重生之人,對自己卻無一絲印象。也對裴爾的存在意義茫然無知。且她的實力,與上輩子相比,差距難以形容,竟逼得自己不得不狼狽逃竄。思來想去,問題隻能是出現在她此世的師尊柳無命身上了。上一世,柳無命那不按條理出牌的瘋子可是讓他吃了大虧,此世不知是何變故,裴涼沒有拜入拿她當工具看的萬毒宗,反而成了柳無命的首徒。那個自負的瘋子教養出來的弟子,如今性子變成這樣,倒也不奇怪。葉方舟對裴涼飽含被背叛的恨意,但同時又有種占有欲,約莫是男人對自己曾經的女人的感官。種種心思之下,加上如今吃的大虧又喜當爹,對裴涼的看法之複雜,也是不足為人道的。師娘見他陷入沉思,搖了搖頭,對裴爾道:“不用理會你爹,要不要喝糖水?”裴爾乖巧的點了點頭,便跟喜當他爹的人的師娘進了屋。這家夥也是聰明,知道自己和本體雖無法互相感應具體位置,但二人都可輕易動用陵寢的話,要留下信息易如反掌。所以並不準他私自開啟陵寢,並警告他如若敢犯,便將他剁成一百八十塊,扔到天南海北不同的地方,讓他與本體今生無法聚齊。分這麼多塊,即便不死,那也還原不到胚胎大小了,那樣的話他徒有清醒的意識,卻無法動彈,也無法開啟陵寢了。若是找不到,隻能生不如死的待在某個地方。想想還是可怕的,因此裴爾不敢輕舉妄動。隻能一邊喝著糖水,一邊唉聲歎氣:“唉!果然不是親生的,就是不把人當人。”葉方舟臉色扭曲,嘴角直抽抽。忍不住罵道:“你若是真心實意做我兒子,我也不是不能多疼你幾分。”裴爾翻拿碗擋著自己的臉翻白眼,這傻逼當自己沒爹沒媽呢?上趕著對砍了他一刀的人認爹。見裴爾不說話,氣氛一度陷入尷尬。葉方舟的師娘玉舒聽出裡麵仿佛有隱情,但也不想多做打聽。便道:“好了好了,你何必逼迫他一個孩子,你自己也不見得成熟幾分。”葉方舟無力辯駁,便起身拂袖而去——“這孽障暫時就交於師娘你看管,無論他如何甜言蜜語,都不要解開他脖子上的紅繩。”“數日之後,我定會有安排。”玉舒聞言,也沒有多問,搖了搖頭:“你早點有決斷便好。”待葉方舟出去之後,看著裴爾,神情是說不出的複雜——最終還是化作歎息:“這事乾的。”而另一邊,千裡尋子的裴涼收回眼神,衝令彆塵道:“莫要衝動。”“他擄走我並無太大惡意,隻是想衝自己兄弟撒嬌而已。”羽無衣頭皮都麻了,也不顧裴涼的淫威,大聲吼道:“你說什麼?”接著下一句又道:“該死的你怎麼會知道?”裴涼一副看缺心眼傻鳥的眼神:“不是你自己告訴我的嗎?”幾日以來,裴涼時不時的側麵套話,她可是在末世副本中,連被規則限製的輪回玩家的遊戲秘密都能側麵套問出來的人,套傻鳥跟令彆塵的恩怨情仇不要太容易。好幾次這家夥甚至差點直接禿嚕嘴說了出來,他以為自己收得及時,殊不知他那些憎恨,不甘,埋怨的時候暴露的信息,早足夠裴涼猜出前因後果了。無非是無鶴宗的宗主早年與一羽族妖修相好,最後又因身份和利益分開。看無鶴宗宗主這些年不顧令彆塵意願,熱衷於牽線他與陶夢瑤,目的乃是與玄雲宗強強聯合。便知無鶴宗宗主是個何等看中利益之人。當初拋下已經懷有身孕的妖修離開,轉頭就娶了門當戶對的名門仙子,也就是令彆塵的母親。這叫羽無衣如何和憎恨親爹?憎恨令彆塵的存在?他算是運道不錯的,生母雖然資質平庸,是上任妖皇數千子女中不顯眼的一人。但他卻是羽族罕見繼承了鳳凰精魂和血統的天才,從小展露天賦,如今更是坐上妖族太子之位。隻是對無鶴宗與令彆塵敵意頗深。果然,令彆塵聞言,冰冷的表情有一瞬間裂開了。原本跟著怕出事的無悅此時臉色也是僵硬的。他看了眼這三人,事實原來比他想的更刺激。那也就是說,令兄於那羽無衣還是親兄弟爭一女了?無悅頓時覺得自己不應該待在這裡了。但下一秒,裴涼卻說出了更讓他們猝不及防的話。“不過這些都是小事。”羽無衣一把薅過她的衣領,咬著牙道:“你把這種事說出來還說是小事?”令彆塵眼睛一眯,一劍逼得羽無衣不得不鬆開裴涼。將她攬入懷中,沉聲道:“不要碰我未婚妻。”羽無衣冷笑:“嗬?你的未婚妻,數日以來我與她可算是有了夫妻之實。”倒也不是,隻不過修真界這種事卻是有點難以界定。雖然裴涼不覺得有發生什麼,但就像元嬰相觸令彆塵就覺得該負責一樣。數日以來,裴涼逼著羽無衣試那些功法,為了收取成果,元嬰和元神總會相觸的。在羽無衣看來,自己清白也是已經被糟蹋無誤。令彆塵臉色一下子就沉了。裴涼連忙按住他道:“彆彆彆,我要說的也有點關係。”“那就是之前答應你婚約是糊弄的,不好意思,咱們取消婚約的。”現在沒時間浪費在陶夢瑤身上了。令彆塵卻會錯了意,連忙道:“這不是你的錯。”他提劍指著羽無衣:“不論我與他是何關係,他這般辱你,都不能活著離開這裡。”羽無衣臉色有些不自然,一方麵被強迫的他被當做迫害者,讓他有冤無處伸。但一方麵,逞強的虛榮心又讓他樂於接受這個誤會,讓人覺得是他欺負裴涼,而不是被裴涼欺負的好。於是他冷笑一聲:“試試看了。”“我也想知道,若是你死在我手裡,無鶴宗那個無恥老匹夫會是什麼表情。”眼看大戰又要一觸即發。裴涼卻再次語出驚人:“可我是魔修,我與你的婚約,本就做不得真的。”令彆塵再是內心淡漠,也沒有受過這番接連打擊。他僵硬的回頭,看著裴涼:“你——”“你說你是什麼?”
第206章(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