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昱成在得知傅向西出事後,第一時間趕去醫院,得知事情經過,他又聯係傅老爺子,去了那座度假山莊了解現場情況。原本傅向西安排他監控上次導致他車禍的司機身邊親友,他還隻當他是多心,可這不到一年又出意外,他總不能這麼倒黴?來到事發現場湖邊,陸昱成繞湖走了一圈,更覺得這件事不是意外。其他盲人怎麼樣他不知道,但傅向西他很了解,就算眼睛看不見,就算隻能坐在輪椅上,他對外界的感知異常靈敏,加上輪椅本身的智能設計,他不可能稀裡糊塗就來到湖邊,墜入湖裡。陸昱成了解情況,跟傅老爺子溝通後,報了案。警察過來封鎖現場,可由於次日下過雨,大雨衝刷後的現場沒什麼能取證的東西。當晚所有在度假山莊的人都被列為嫌疑對象,被警方逐一排查。大廳內,傅家的親眷們坐在沙發上,依次等待上樓問話。傅榮、傅文彥和傅君行三人,事發之時在一起打牌,現場還有其他人證,這三人被排除嫌疑。秦棋畫作為回到現場救起傅向西的人,也被排除了嫌疑。其他人被當成嫌疑犯一樣審查,心裡頗有怨言。有一位抱怨道:“這不是明擺著,向西跟他老婆吵架,一時氣糊塗了掉進湖裡……”“當晚在大廳,向西就被老婆擺臉色,然後他一個人回了房間……”另一人瞟了秦棋畫一眼,道,“是我我也生氣。”“原本給向西娶媳婦是為了照顧他,結果娶了個驕縱千金回來,動不動就給向西甩臉子,還給他氣受……”“這下好了,向西出了意外,我們所有人都被當成嫌疑犯審查。”秦棋畫對這些冷嘲熱諷或指責或抱怨的言語,已然麻木。之前這些人籠絡她討好她也是看在傅向西的麵子上,如今傅向西躺在病床上,還是她間接導致,她成了被傅家公開處刑的人。有人坐到她身邊道:“棋畫,如果你好好陪在向西身邊,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你丈夫可是個殘疾人,跟其他人不一樣,你嫁入傅家不是做個吃喝玩樂的少奶奶就行了,大家都盼著你好好照顧向西……”“向西多可憐啊,一年前才遭遇車禍,這還一年不到又遇到這種事……”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不停把戰火往秦旗畫身上引。如今傅向西出事,大家料定她這個傅向西夫人的位置是坐不穩了。而老爺子怒氣正盛,總得有個集火的靶心,讓秦棋畫做這個靶心再合適不過。傅文彥聽在耳裡,心裡很不舒服,忍不住開口道:“秦旗畫不是嫁給向西哥當傭人的,她有義務有責任時時刻刻跟著他嗎?”傅雲峰開口道:“可她跟向西吵架,確實不識大體。”周嵐道:“你也過於苛責了,兩口子哪有不拌嘴的時候……”傅雲峰:“向西情況特殊,能跟彆人一樣嗎?”周嵐:“好了,我知道你是為向西擔心。我們大家都擔心,畫畫也擔心。”一直沒說話的傅老爺子開口道:“如果這是有人蓄意而為,多虧了畫畫折返把向西救起來。”他看了一眼秦棋畫,心裡雖有諸多不滿,但也客觀表達了態度。“畫畫並不是有意傷害向西,她是個心地善良的姑娘,隻是太過年輕,不夠穩重。現在當務之急是把真正的凶手找出來。”“對啊,爺爺說的對。”傅文彥接口,“如果把事故歸咎到秦棋畫身上,不正是中了凶手混淆視聽之意。秦棋畫就是一個擋箭牌,真正的凶手在看笑話呢。”警方排查一遍下來,初步篩選出沒有不在場證明的人,可這幾個人沒有作案動機,且都是在傅家幫工的人。而當晚監控覆蓋的區域,沒看到任何可疑的情況。陸昱成堅持認為,越是理不出頭緒,越說明有人在精密謀劃這一切,製造意外墜湖的假象。秦棋畫在案情毫無頭緒時,主動去找傅老爺子。書房內,隻有兩個人。秦棋畫道:“有件事我必須告訴您,您和傅向西的對話,被人竊聽了,還發到我這裡來。”傅老爺子臉色一變。秦棋畫將音頻發給他,道:“當晚我們就是因為這個吵架,我得知我的工作是被他阻撓。”傅老爺子:“……”這該來的還是來了……提到工作的事,傅老爺子知道是傅向西理虧,道:“他隻是太在乎你了,你是他世界裡唯一的光明,希望你能理解。”“抱歉,我很難理解,我也無法接受。”秦棋畫目光筆直,迎視傅老爺子,道,“如果成為他的光明就是成為他的私有物……我無法接受有這種想法的傅向西,更無法接受這樣的自己。”傅老爺子勸道:“這隻是暫時的,向西精神狀態不穩定,才會有一定的偏激行為。”秦棋畫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我記得婚前協商過,如果婚後感情不和可以離婚。目前來看,我們非常不合適在一起。”傅老爺子定定的看著她:“你想離婚?”“對。”秦棋畫點下頭。她不想再做傅家媳婦了,這個身份令她惡心。“可是你還沒有生孩子。”“生不了。”秦棋畫道,“我們在一起半年都沒懷上,不是我有問題,就是他有問題,所以根本懷不上。”傅老爺子:“……”“無論哪一方有問題,這都屬於身體不可抗力,不算違約。”傅老爺子緩緩開口,“就因為他不讓你工作?”“不止如此。總之我已經明白,我們不適合。傅爺爺,您也不希望他總是被我氣吧,這對他的康複更不利。”“……”傅老爺子一時無語。這個小姑娘比他想象的更倔強更有主見。“好,我已經知道你的意思,但後續具體操作,至少要等向西醒過來之後,你們當麵協商。”傅正霆歎了一口氣,無奈道,“再怎麼樣,我也不能在他昏迷期間,把他老婆弄沒了,他要不樂意,醒來了豈不是要跟我這老頭子拚命。”秦棋畫道:“我知道,我隻是先告訴您我的想法。隻要您這邊沒有意見,我當然會等他醒過來,再跟他好好協商。”“你放心,我懂你的意思,如今傅秦兩家的合作已經深入推進,無論你們倆的婚事怎麼樣,不會影響生意上的事。”傅正霆明白,小姑娘特地提前跟她談這些,不過是為了不影響她的家人。“謝謝。”秦棋畫禮貌的應了一聲。傅老爺子看著她,心裡五味雜陳。他不反對離婚,經過這件事,他也覺得向西跟她不合適,她並不是大家理想中溫柔乖巧能夠好好照顧向西的人。可是,他對傅向西的態度拿不準……秦棋畫將那兩段音頻和給她發音頻的賬號都交給傅老爺子取證後,回到家中等消息。煎熬等待的這段時間,她已經想的很明白了。她做不了傅家人心裡的兒媳。她不想再發生這樣的爭吵事故,不想再成為一個傷害弱勢群體的惡人。她也受不了被傅向西當成一件可操控的玩具……她常常很茫然,甚至會被莫名的痛苦所纏繞。她不想再承受這些了。等他好了之後,一切都結束吧。三天後,陸昱成親自過來找秦棋畫,兩人約在一家咖啡廳見麵。陸昱成開門見山的問:“聽說你要離婚?”聽傅老爺子提過後,他覺得他有必要了解一下情況。“嗯。”秦棋畫點頭,沒打算隱瞞。“……”陸昱成瞧著她臉上的平靜淡定,心裡有點不舒服。秦棋畫道:“等他醒了,我會去跟他好好談。現在最重要的事是等他好起來。”陸昱成忍不住道:“我知道傅家人態度不算友好,但向西是喜歡你的,他很需要你。”秦棋畫道:“抱歉,我不是為了他的需要而生。我本來也沒打算現在提這個事,既然你說起來,我隻能告訴你,我們已經很難相處下去,持續爭吵對大家都不好。”“我知道他不太好相處,天才嘛總有那樣這樣的性格問題,何況他還身體受創……”他試圖勸說她,“可是我真覺得你們在一起不錯。你多包容他一下,多理解他一下,或許你可以改變他……”陸昱成真不希望他們分開,因為這是迄今為止,唯一一個跟傅向西在一起的女人。如果這個老婆跑了,他真擔心他下輩子要打光棍……“可憐可憐孩子吧,你就把他當一個殘障兒童,彆跟他計較那麼多,好吧?”秦棋畫:“…………”這真是傅向西朋友嗎?“傅向西要是知道你這麼說他,可能會當場跟你絕交。”“彆讓他知道,咱們心知肚明就行了,彆跟一個殘障兒童計較。”“……”秦棋畫揉了揉眉心,道:“陸先生,我不是跟你開玩笑的。”陸昱成憋了半天,道:“等他醒了,我通知你。”…………醫院病房內,傅向西的手顫動著,意識幽幽轉醒。醫務人員趕忙來到他身旁。他的唇翕動著,發出微弱的聲音,“畫畫……”傅向西醒了,陸昱成心裡的大石總算是放下了。他身上肩負著萬億產業和十幾萬員工的生計,可不能一天接一天的躺著。他連他受傷的消息都不敢透露出去,就怕高層人心惶惶。傅向西在公司裡的地位和重要性,是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核心靈魂。傅向西狀態穩定後,得知病房裡是陸昱成,一臉冷漠的嫌棄:“怎麼是你在這裡?秦棋畫呢?”陸昱成無視那嫌棄,“除了我,傅家人都不知道你在哪兒。”“秦棋畫呢?”他又問。“我知道你心係你老婆,可我建議你現在最好還是不要見她。”“她怎麼了?”傅向西心臟驟然一縮,“她也受傷了?有人一並加害她?”“這倒沒有……”傅向西緩緩籲出一口氣,不耐道:“我不想跟你廢話,去把她找來。”“那你先做好心理準備,你們的見麵可能不會那麼美好。”“什麼意思?”“……她想跟你離婚。”傅向西驀地攥拳,本就蒼白病弱的臉龐不見絲毫血色,鐵青到發黑,他靠在靠枕上,半晌沒有說出一個字。陸昱成瞧著他那臉色,心裡很慌。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氣壓低的可怕。他原本隻想讓他有個心理準備,好好考慮怎麼麵對。可他顯然是低估了這件事對傅向西的衝擊……許久,傅向西緩緩開口,聲音帶著笑,卻又是徹骨冷寒,“我早就知道,她隻是在玩我。”陸昱成:“……”這話不知道該怎麼接,也不敢接。他隻恨自己嘴快,秦棋畫都沒說呢,他何必說出來!他的目光落在傅向西身上,突然發現他在顫抖,很細微的卻又無法克製的發抖,連帶那張臉看起來都透著可怖。陸昱成心下一慌,迅速按鈴叫醫生,他走到他跟前,抓住他的雙肩,“冷靜,冷靜,你們之間可能隻是有誤會!”“是她先招惹我的……”他一字一字,蒼白的唇發顫,嘶啞的聲音沉沉道,“她玩膩了,就要跟我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