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1 / 1)

兩個潛伏在黑暗中的人影,在傅向西追出來之後,悄悄尾隨在他身後。這一片後院,昏暗幽靜,今晚的燈又滅了,隻有稀疏的星光落下來。在傅向西茫然的向前找尋時,兩人一擁而上,將他的口鼻捂住。一人控製著他的身體,一人推著輪椅往人工湖邊去。傅向西額頭的血越來越多,腦子越來越沉,發不出聲音。遠處突然傳來腳步聲,這兩人目光對視,快速連人帶椅一起掀翻到湖裡,隨後消失無蹤。傅向西沉進水裡,冰冷的水鋪天蓋地湧來,令他的神智猛地清醒過來。他拚命的掙紮,想要逃出去,可他的小腿無法使力,不能讓自己浮起來。他越掙紮越沉淪,無邊無際的水拚命的壓迫著他……除了錢和臉,你實在乏善可陳……不然呢,我圖你什麼……圖你眼瞎,圖你腿瘸……圖你腦子不正常……艱難的掙紮中,那些話突然一個字一個字的在他腦子裡回響起來,鑽心的痛楚蔓延到四肢骨骸……以後咱們就床上見,其他時候各玩各的……他頹然鬆開手,放棄掙紮,任由身體不斷下沉……不過是個殘廢罷了……掙紮出去又有什麼用……還是不見天日……這個死法更輕鬆……比被她用刀子捅到心上,一刀一刀捅死更輕鬆……男人的身體在水中下陷,黑□□浮著,臉色慘白發青,眼睛上染血的白紗徹底濕透,他連擅長的閉氣都不再堅持,任由無邊無際的水侵蝕而來……秦棋畫返身回來時,感覺湖邊好像有人。她心裡一陣突如其來的慌亂,快速來到湖邊,月光下,水麵波光粼粼,像是有人在裡麵掙紮。她當即脫下身上的大衣外套和靴子,跳入水中。臘月的湖水,刺骨冰涼,可她顧不了那麼多,很可能有人溺水了,必須救人。秦棋畫在水裡搜尋時,抓到了傅向西的衣角。她拖拽著他往上,費儘九牛二虎之力,拚命往岸邊遊。來到岸邊,她翻身上岸,抱著他往上拖。上岸後,她冷的渾身發顫,去找手機,撥電話時往旁邊的人一看,大驚失色,“……傅向西!”居然是傅向西,他為什麼溺水了!?秦棋畫撥通管家的號碼,快速說了幾句後,馬上給傅向西做急救,擠壓他的胸腔。傅向西吐出幾口水後,意識幽幽轉醒。秦棋畫拍打著他的臉龐,“傅向西……傅向西……”他的模樣看的她難受極了,臉上又是血又是水,怎麼會這個樣子?傅向西緩緩抬起手,抓住她的手,可他的手毫無力氣,即使竭儘全力,都隻能勉強抓住她。“畫畫……”他虛弱出聲。“在。我在。”她連連應聲。“畫畫……不要……”不要生氣,不要離開我……沒有你,我不知道怎麼在這個世界活下去。心裡的話還沒說完,他昏厥過去,手臂頹然一鬆,手腕上的手鏈在月下泛著幽幽冷光。“……傅向西!傅向西!”秦棋畫驚叫,心裡慌亂的一塌糊塗,眼淚蜂擁而出,哭著道,“傅向西……你堅持住……”管家很快帶著人趕來,彆墅裡有專業醫務人員待命,此時一群人飛奔而來。傅向西被抬上車,送去醫院。秦棋畫一直跟在他身旁,隨他一起到了醫院。傅向西進急救室時,秦棋畫換了一身乾衣服後,就等在外麵。就連已經睡下的傅老爺子,聽說傅向西出事了,連夜起身,在後半夜趕到了醫院。傅文彥和傅榮一道趕來。其他聽聞此事的傅家人,知道傅老爺子對傅向西的重視程度,都趕過來看望。這一路,每個人心思各異。傅老爺子在來的路上,跟管家通話,了解事情情況。管家說傅向西晚上獨自回房間,當時心情不太好,把其他人都趕走,獨自一人待在房裡,他和護工都沒有再接到命令。再後來他接到秦棋畫的電話,趕到事發地點,傅向西已經昏死過去……傅老爺子趕到醫院時,秦棋畫和管家都在急救室外等著。傅老爺子問秦棋畫:“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秦棋畫臉上的淚水已經乾涸,她抬起眼,看向傅老爺子,如實道:“晚上我們吵架了……我氣的從房間裡出來,依稀聽到他在後麵喊我……後來沒聽到聲音,我突然有點擔心,想到他身體不好就返回了……來到湖邊,發現有人溺水,跳進去救人,救起來發現是向西……”傅老爺子臉色鐵青,啞聲斥責:“……你!向西身體不好,你還跟他吵架,讓他深夜去追你!你不知道他腿不方便、看不見嗎?”“……”秦棋畫被他訓的啞口無言。“你是想害死他嗎!?”傅老爺子急火攻心,拐杖猛地杵上地麵。秦棋畫一個瑟縮,往後退了一步。傅文彥當即站在她跟前,勸說道:“爺爺你彆急,向西哥還在病房裡搶救,到底發生了什麼得他醒來了才知道……再說了,向西哥跟嫂子感情那麼好,現在嫂子的心情是最難過的……”傅老爺子被傅文彥這麼嘮叨,煩不勝煩,“行了,彆囉嗦。”傅老爺子看向秦棋畫,眼神沉沉,透著上位者的壓迫力,“向西出事,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秦棋畫沒說話,既沒心情解釋,也沒心情哭訴,她隻想待在這裡,等一個結果,等他轉危為安的消息。走廊上的氣氛降到冰點,傅文彥攙扶著老爺子坐下,“爺爺,彆急,向西哥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老爺子坐下後,他又走到秦棋畫身旁,抓著她的胳膊,把她拉到椅子上坐下,低聲道:“彆擔心,向西哥經曆那麼可怕的車禍都活下來了,這隻是溺水,他一定能挺過去。”許久後,醫生出來道:“病人已經脫離危險期,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不過還沒醒過來。”秦棋畫問:“什麼時候能醒過來?”醫生道:“目前不好說,可能明天,也可能幾天,需要耐心等待。想要看望病人,可以進去,但不要喧嘩吵鬨。”守在外麵的人依次進了病房。秦棋畫站在門邊,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傅向西,臉色慘白,戴著呼吸機,漂亮的五官染上一層絕望破碎的氣息,沒有一絲生機,就像被打碎的精美藝術品。她不忍多看,退出了病房外。眾人皆是心情沉重,相繼退出病房。傅榮對傅老爺子勸道:“好了,沒事了,爺爺,你先回去休息吧。”傅文彥跟著道:“對啊爺爺,你一把年紀了,可扛不住。”傅向西的生父傅雲峰開口道:“爸,你先回去歇著。”傅向西的後媽周嵐道:“爸,你放心,這裡有我們看著。”’傅雲峰道:“有消息了,我們第一時間通知你。”在大家的你一言我一語勸說下,傅雲霆又跟醫生確認了情況,方才離開醫院。剩下的人又在醫院待了幾個小時,天快亮時,傅向西還沒醒來。傅雲峰走之前,看了秦棋畫一眼,道:“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當初萬萬不該讓向西娶你。”“……”秦棋畫沒說話。“你身為他的妻子,不僅沒有好好照顧他,還讓他本就受傷的身體雪上加霜!”周嵐勸道:“好了,誰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周嵐輕輕拍了拍傅雲峰的肩,帶他離去。傅榮打了個哈欠,對傅文彥道:“先走吧,在這裡守著無濟於事。”傅文彥看一眼秦棋畫,道:“沒事兒,我不困。你先走吧。”傅榮離去後,傅文彥坐到秦棋畫身旁,低聲道:“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我幫你在這裡看著,他醒了我馬上通知你好不好?”秦棋畫搖了搖頭。“女孩子不是不能熬夜的嘛,你在這裡坐著,無濟於事啊。”秦棋畫沒說話。管家開口勸道:“少夫人,你放心,我們都在,你先去休息吧。”秦棋畫再次搖頭。傅文彥無可奈何,陪坐在她身旁。傅榮離開醫院,上車後,手機響起,他戴上耳機通話。“他確實命大,在醫院躺著,還沒醒……”“我知道,等機會……”“放心,處理的很乾淨,就算老爺子起疑心,也查不到我這裡來。”“現在大家都覺得是他自己掉進湖裡……”…………傅向西昏睡了兩天,秦棋畫一直在病房外。傅文彥到點了就給她準備餐食,可她食不下咽。他跟她講話,試圖緩解她的情緒,她也不搭理。傅榮隔天來醫院,發現除了輪值的工作人員,傅文彥和秦棋畫都在。他將傅文彥帶到樓下草坪旁,道:“你一直待在醫院乾什麼?”傅文彥坐在椅子上,由胸臆間籲出一口鬱氣,道:“陪陪秦棋畫。”“她需要你陪嗎?”傅榮語氣加重,斥道,“你一個堂弟,日夜不眠的陪在嫂子身邊,你什麼心思,想給人落下閒話嗎?”傅文彥抬頭,看向傅榮,麵色緊繃又僵硬,“不要亂說話!我對她沒有非分之想!”傅榮:“那你就要注意分寸!”“我他媽怎麼沒分寸了?”傅文彥站起身,怒道,“我就在旁邊照應一下,這也有問題?我他媽有同情心,就沒分寸了?”傅榮臉色柔和下來,語重心長道:“文彥,我隻是不想看你陷入泥潭。”他承認,秦棋畫確實長得漂亮。他第一眼見她時也起過心思,但他向來知道什麼是重要的什麼是不重要的,美色在他心裡遠不如權勢地位的分量。再美的女人也隻是消遣。可他發現傅文彥跟秦棋畫走的越來越近,還對她有著超乎尋常的關心……傅文彥掩飾著眼底的晦暗,雙手抄兜,道:“你怕是想多了。”“但願。”傅榮走到傅文彥跟前,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文彥,我可是看著你長大的,我不希望你有行差踏錯的地方。”這個從小受儘寵愛的老幺,被保護的太好了,心思簡單又重情重義,一旦喜歡一個人願意為人掏心窩子。傅榮對這個弟弟很認可,他對他完全不構成威脅,隻是一個單純聽話的弟弟。他希望身邊有這麼一個兄弟。傅文彥揣在兜裡的手攥緊,彆過臉,道:“沒什麼其他事,我先上去了。”他轉身離去,大步前行,墨藍色大衣被風掀起一角。來往的人都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身材高大,年輕又英俊,細看能發現那眼下的黑眼圈,但仍然掩飾不了逼人的帥氣。傅文彥回到病房外,看著坐在那兒的秦棋畫,返身走到轉角,設法聯係上她的家人。秦旗風得到消息,第一時間跟父母一起趕到醫院。“畫畫……”他坐到秦棋畫身旁,將頹靡不振伏在膝蓋上的她拉起來。秦棋畫看到哥哥,眼淚瞬間湧了出來。秦旗風將她抱住,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彆怕,沒事的。”秦棋畫靠在哥哥肩膀上,所有的不安和委屈,隨著眼淚一起發泄出來,沙啞的嗓子艱澀的抽噎道:“我不該跟他吵架……我知道他在追我,我應該馬上回頭……我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秦棋畫父母在一旁,安撫著她,“畫畫,彆擔心,沒事的……”傅文彥看著這一幕,心裡發酸發脹。她這兩天不哭不鬨不說話,麵對責難,隻有沉默。在看到自己家人的時候,她才終於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女孩。傅文彥啞聲道:“你們帶她去休息一下吧。”秦旗風把秦棋畫扶起來,她剛站起身,天旋地轉,眼前一黑,昏過去了。…………秦棋畫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家裡床上。她媽就在床邊,她的手上還在輸液。郭芳道:“你幾天不吃不喝不睡,身體嚴重透支,不能再待在醫院了,必須好好休息。”秦棋畫張了張嘴,嗓音異常沙啞,“傅向西他醒了沒有?”“還沒有。知道你擔心,你哥代你在醫院。”郭芳探了探秦棋畫的臉頰,“你已經發燒了,先顧好自己的身體,才有精力替他操心。”秦棋畫當時為了救傅向西,跳進湖水裡,渾身濕透,直到一個小時後到了醫院,才有空換了一身乾衣服,而後又一直守在病房外,不吃不睡的。即使年輕體質好,也禁不住這麼折騰,她不可避免的病倒了。郭芳看著憔悴的女兒,心疼不已,眼裡噙著淚水,“都是爸媽不好,不該把你嫁過去。”秦棋畫輕歎一口氣,“媽,咱們向前看,不要為過去的事糾結。”“那你答應媽媽,好好在家裡養病。”“嗯。”秦棋畫點頭。秦棋畫在家休養了三天,這三天一直沒有傅向西醒來的消息。狀態稍微好一些,她便趕往醫院,可病房裡已經沒人了。秦棋畫馬上聯係管家:“傅向西去哪兒了?不在醫院嗎?”管家道:“傅先生轉院了。”秦棋畫忙問:“去哪兒了?”“……我不知道。”“不知道?你怎麼會不知道?”管家道:“這個事情是陸昱成先生辦的,他得到了傅老先生授意,不讓任何人知曉。”秦棋畫一頭霧水,又馬上聯係陸昱成。秦棋畫:“傅向西在哪兒?”陸昱成聲音沉重,低歎一聲,“抱歉,無可奉告。”秦棋畫怔住:“為什麼?”“為了他的安全,我現在不方便透露他的行蹤。”“……連我都不能知道嗎??”“抱歉,在他醒來之前,我不能冒任何風險。”秦棋畫壓抑著情緒,緩緩道:“所以我作為他老婆,什麼都不能知道?連他在哪兒都不能知道?”陸昱成低聲道:“抱歉。”秦棋畫閉了閉眼,心裡一片冰涼,充滿了荒謬感。半晌,她問:“那你告訴我,他現在情況怎麼樣了?”陸昱成:“狀態穩定,不用擔心。”“好,我知道了。”秦棋畫應聲,掛斷電話。對於他,和他傅家而言,她始終隻是一個買來的東西而已。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