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師父死後,晏子修從未想過給景紹辭同行的機會。
因為這樣的人生太苦了,每一步都走在仇恨和血腥之上,連他自己都被撕扯的支離破碎,又怎麼舍得讓景紹辭與他一起。
所以他背棄他,傷害他,幾乎是親手掐著景紹辭的脖子,逼迫對方站在自己的對立麵。
那時的晏子修總是在想,年少時的情動總會隨著時光變淡,隻要景紹辭坐上至高之位,以後就能有一位溫婉賢良的妻子,再過數年也會有幾個孩子。
這樣的人生,或許才能稱得上圓滿。
可景紹辭偏要傷痕累累滿身血汙的追上他,哪怕跨越兩世也要站在他麵前,告訴他——
小道士,我想給你一個家。
想起這些過往,晏子修的手指就死死的抓著景紹辭的衣角,全身像是要裂開了一樣疼。
“對不起……對不起……”嶼汐團隊整理
對不起,我一廂情願的以為幫你選了最好的一條路,但卻始終沒有問過你的意願。
對不起,我當年那樣輕易的舍棄了你,卻從未想過你是否能承受。
對不起,我看低了你我之間的情意,輕賤了你那顆執著的心。
胸前的衣服被溫熱濡濕,景紹辭聽著晏子修一聲一聲的道歉,心裡難過到了極致。
他做了那麼多傷害他的事,幾乎將殘忍事做儘,可小道士竟然還覺得對不起他。
明明強大到冠絕天下,卻唯獨沒有失去愛他的一顆心。
這樣好的人,當年他為什麼就要固執的不相信他的解釋。
景紹辭喉間酸澀的說不出一句話,隻能用手臂緊緊擁著晏子修,在他的發上額前不斷的落下親吻。
過了很久很久,晏子修從他的懷裡抬起頭來,啞聲問道:“你胸口還疼不疼?”
景紹辭看著他濕紅的眼尾,忍不住低頭在上麵親了一口,“都抱著你了,還疼什麼。”
晏子修倏地埋下頭去,悶聲道:“彆親了,醜。”
景紹辭被他這舉動可愛到想笑,可一想起尹青禾之前的話,他又覺得自己應該拿出嚴肅的態度說明白這件事。
“晏晏,無論哪一世,我都覺得全天下隻有你跟我最相配,而且我也不單單隻喜歡你這張臉,我愛的是你的全部。”
晏子修聽到這話,吸了吸鼻子,過了一會才道:“你騙人,至少你小時候不是。”
景紹辭被噎了一下,“我小……”
“若不是我年幼時生的好看,你斷不會留我在身邊做書童,隻會拿我當普通小廝。”
不得不說,晏子修這句話正中靶心。
沒辦法,景紹辭撿人的時候也才是個少年,透過現象看本質這件事對他來說實在太難。
換句話來說,景小王爺從小就是一隻顏控狗。
就因為這個認知,晏子修何種苦都能吃,哪種傷都能受,但唯獨就是不能傷了臉。
“我承認,我一開始是對你見色起意。”景紹辭用一種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語氣道:“但這也是我的本事啊,一救就能救個最好看的。”
晏子修抬眸瞪了他一眼,結果惹的景紹辭忍不住又開始動手動腳。
晏子修扣住他下滑的手腕,看著他道:“你可還有想問我的?”
景紹辭眼中瞬間褪去輕浮,緊張的反握住晏子修的手開口道:“有。”
說完這個字後,他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小心翼翼的問道:“晏晏……你不飛升了吧?”
晏子修低下頭去,遲遲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直到景紹辭胸口再度泛起心悸,他才用極小的聲音道:“你在此處,我還能去哪裡。”
一股巨大的滿足感迅速充盈在景紹辭的心間,他高高的揚起唇角,然後用力抱住了晏子修。
“我昏迷之前聽見你喊的那句話,就知道你不會扔下我了。”
沒想到晏子修聽到這句話後,卻不解的道:“哪句?”
那時他心如刀割,彆說是喊出一句話了,就連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景紹辭回憶了一下,道:“你說景紹辭,醒醒,我沒有這之類的。”
“這些並非出自我口,而是殷決。”晏子修開始複述原話,“他說的是,景紹辭你快醒醒,我這可沒藥了,他……”
後麵是一句臟話,他自動省略。
提起殷決,景紹辭就想起陸喬北,想起陸喬北就氣不打一處來。
“那天去雅幽苑,陸喬北還抱著你哭來著。”他沉著臉道。
晏子修看著他解釋道:“他不過是傷心罷了,前段時間黎經紀也抱過我。”
景紹辭深吸一口氣,咬牙道:“晏子修,我翻舊賬是為了讓你哄我,不是讓你說出更多的人選來火上澆油!”
晏子修點了點頭,“哦。”
哦?哦就完了?
景紹辭見他這樣,忽然用另一隻手捂住胸口,喉中發出一聲悶哼。
晏子修立刻起身,眸中滿是緊張的道:“可是又痛了?我……”
景紹辭扣住他的手腕,委屈巴巴的道:“晏晏,你親親我。”
晏子修怔了一下,下一秒耳廓就染上一抹緋紅。
明知道對方是故意討要,可他還是俯下身,在景紹辭唇邊蜻蜓點水般的親了一口。
景紹辭心裡雖然甜的要命,但還是壓著嘴角道:“這種太輕了,我要圓房那種。”
以小道士一貫的認知來看,深吻就代表著圓房。
晏子修聽他說的這麼直白,頓時難忍羞意的偏過頭去,“待你傷好再……”
話還沒說完,某人就抬起一隻大手扣住他的後頸壓了下來,緊接著就是唇齒相接,兩人的呼吸徹底交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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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大早,謝忱策穿好衣服就準備去看看景紹辭的情況,結果卻被尹青禾開口叫住了。
“忱策,你不用去了。”
謝忱策蹙了一下眉心,“為何?”
尹青禾還困著,所以眯縫著眼睛的道:“除非小五一點也不愛那小子了,不然他們兩個昨晚肯定和好了。”
說完,他就翻了個身,斜趴著道:“可算是在一起了,之前把我操心的都掉了三斤肉。”
謝忱策聽了這話,忽然伸手從被子底下探了進去,“那讓我摸摸這三斤都瘦在何處了。”
晏子修這一覺睡的格外踏實,就像在下雪的冬夜躺在溫暖的房間,整個人從頭到腳都陷進絨毯裡的感覺。
景紹辭早早就醒了,然後就一直撐著頭側躺在旁邊看晏子修睡覺。
看著看著,他的嘴角就開始起飛,隻要這個人在身邊,他從心頭到腳趾都是酥麻的,簡直一刻都不想移開眼神。
臨近中午,晏子修眼簾輕顫,然後緩緩的睜開了雙眸。
景紹辭抓準機會,俯身在他唇上親了一口,“小愛人,早安。”
晏子修聽到這個稱呼,脖頸一紅就倏地縮進了被子裡。
景紹辭趁機也鑽進被子裡,然後直接壓了過去。
“你起來。”晏子修抵著他的胸膛道。
景紹辭在下麵勾住他的小腿蹭了蹭,語氣暗昧的道:“起來可以,你得給個理由。”
晏子修不想理他,嘗試著將人推下去結果慘遭失敗。
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攥緊手指道:“你戳到我了,這算不算理由。”
景紹辭喉間溢出一聲低笑,不僅沒給答案,反而抬腰動了一下。
晏子修惱羞成怒的掀開被子,直接將兩人上半身露了出來。
“這大天白日的,你還敢行此事?”
景紹辭肆無忌憚的捏了捏他的耳垂,挑眉道:“那你也太不了解我了,彆說是白天,就算在外麵……”
晏子修聽他越說越不像話,直接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休要胡言。”
不知為何,景紹辭看著他這副一本正經的熟悉模樣,心底驀然變得柔軟起來。
景紹辭拉下他的手,然後不含情欲的在晏子修額上親了一口,“晏晏,你好乖啊。”
他原本以為對方是古板守舊,所以才不肯越線半步,但經過這麼多事後,景紹辭才徹底看清原因。
因為是重要的人說的話,所以晏子修才會不知變通的乖乖遵守。
當初他不讓他喊疼是這樣,尹青禾告訴他婚前要守君子之禮也是這樣。
晏子修不自在的偏過頭去,但卻抬起手抱住了景紹辭的腰。
景紹辭先是愣了一下,緊接著眼神就變得幽深起來。
哪怕是這樣近距離的看著,晏子修的肌膚也如同溪中浸潤過的暖玉一般無暇,睫毛輕動時在高挺的鼻梁處投下陰影,更不用說那雙眼型完美的雙眸。
可即便如此,景紹辭卻還是見過更好看的。
晏子修白發藍眸時的樣貌,完全凝合了造物主的所有偏愛,隻是這樣想想,就能瞬間讓他愛欲翻湧。
景紹辭抬手摸了摸他的臉,吐出一口氣感歎道:“怎麼辦,就算在這一秒我覺得已經最愛你了,但在下一秒還是會陷得更深。”
原以為小道士聽了這樣繾綣的情話,就算不回報一二,臉上至少也會出現讓他情動的紅暈。
沒想到晏子修卻是垂眸朝他的身下看了一眼,然後眯起眼睛道:“你是不是又想什麼床笫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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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沒人,午餐桌上又沒人,這讓顧時亦的心不由得沉了起來。
雖然知道晏子修在,但他還是拉著黎風致的手,雙眼發紅的道:“媳婦,你說我哥他,他不會……”
“你哥他好的很。”
尹青禾的聲音從樓上傳來,立刻引得兩人抬頭看去。
“放心吧,你哥現在估計美的都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要不然能壓著小五中午都不起床?”
顧時亦聽到這話,睜大眼睛道:“尹叔叔,您是說我哥好了,晏哥也不生他的氣了?”
“嗯。”尹青禾慵懶的應了一聲,然後捏了捏自己的後腰道:“咱們幾個先吃飯吧,我都快餓死了。”
晏子修和景紹辭一直到下午才起床,洗完澡換完衣服後,晏子修直接捏決讓兩人瞬移到了車庫。
景紹辭疑惑的看著他道:“在自己家為什麼還要偷偷摸摸的?”
晏子修抬眸冷視了他一眼,“如今已經是下午了,若師父問起為何現下才起身,你我要如何作答?”
景紹辭當然可以回答的理直氣壯,但他還是明智的選擇了閉嘴。
兩人又開車去了雅幽苑,陸喬北見到他們,依舊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小北,你當真與殷決有了夫妻之實?”
陸喬北仰靠在沙發上,雙眼無神的看著天花板,語無倫次的道:“他說他是妖,所以隻能他上我才不會吸取我的精氣。”
晏子修輕咳了一聲,其實他想問的不是這種細節,隻是想確認一下事實。
景紹辭聽了陸喬北的話,靠近他耳旁問道:“還有這種說法?”
晏子修搖了搖頭,小聲回道:“殷決騙他的。”
景紹辭看著他白嫩的耳垂,低聲道:“如果你是妖,我可以隨便讓你吸。”
晏子修無情的將他一把推開,然後起身道:“小北,我帶你去見他。”
他並沒有將陸喬北直接帶去見麵,而是去到了景紹辭的一處彆墅。
“拔絲地瓜,勞你去竹緣齋將殷決叫來。”
雖然不情願跟晏子修分開,但景紹辭還是去了。
沒想到他剛一走進竹緣齋的大門,殷決就像提前知道了他來的目的,直接開口道:“走吧。”
快到彆墅的時候,景紹辭看了一眼後視鏡,然後麵無表情的冷聲道:“你現在這樣對他,以後就不要後悔,陸喬北長著那張臉可不會沒人要。”
要不是為了讓晏晏早點解決這對人妖戀,他才懶得說這種話。
殷決心裡本就難受,聽了這番話又被刺的生疼,頓時反唇相譏道:“景先生,要是我沒記錯的話,晏天師身邊還有個段少珩吧?”
下車時,兩個男人的臉色都十分難看。
陸喬北一看見殷決就從門內跑了出來,可直到兩人麵對麵站在一起,殷決的眼神依然滿是冷漠。
“你覺得我甩了你,心裡不平衡,所以找晏子修給你撐腰是麼?”
陸喬北這段時間瘦了很多,聽到他這句話後,臉色立刻白了起來。
殷決看著他這副模樣,心口就像被豁開了一個大洞,但還是用嘲諷的語氣道:“要不然你讓他打我一頓,給你出出氣?”
可不管他怎麼挑釁,陸喬北都隻是低頭站在原地,一句話都不說。
“你他媽倒是……”
殷決話還沒有說完,就感覺從頭上落下幾滴冰涼。
沒過幾秒,雨勢就瞬間大了起來。
淋了雨的殷決愈發暴躁起來,“陸喬北,我煩你了行不行?!”
他嘶吼著,雨水順著他開合的唇瓣充滿苦澀的流進了他的嘴裡。
“我不就睡了你一次,你他媽還想跟老子過一輩子啊?”
話音落下,殷決就狠狠地在臉上抹了一把,然後衝晏子修咆哮道:“你大爺的有毛病是不是!乾嘛就隻給我下雨?!”
晏子修和景紹辭站在萬裡晴空之下,唯獨召了一片極小的烏雲籠罩在殷決的頭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