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亦以前玩的野,雖然他本人沒怎麼用過,但各種各樣助興的藥或者工具他基本也都見識過。
可像尹青禾手上這種嗅兩下體內就開始燥熱的,讓顧時亦頓時懷疑自己是不是坐井觀天了?
他想了片刻,然後試探的問道:“尹叔叔,您這顆藥是……聞的?”
“當然是吃下去了。”
顧時亦瞬間一個戰術後仰,好家夥,這一顆要是吃下去,不得比毒藥還危險?!
於是他立刻搖頭,道:“不行不行,這藥勁太……”
“不用擔心。”尹青禾無所謂的擺了下手,“有小五在,閻王來了都不敢收你哥的命。”
黎風致和顧時亦頓時無言以對,隻好看向了謝忱策。
可謝忱策隻是溫和的笑了笑,絲毫沒有阻攔的意思。
顧時亦看著尹青禾,最後憋出了一句話:“敢問您這樣的性格,是怎麼教出晏哥這樣的徒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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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子修從床上下來就直接進了浴室,洗漱過後去到了尹青禾的房間。
“師父,您身體好些了嗎?”
尹青禾咳了兩聲,看著他道:“勉強好一點了。”
剛說了一會話,管家就上樓來請他們下去吃早餐。
幾人去到餐廳後,尹青禾自然跟謝忱策坐在一起,顧時亦也搶著坐到了黎風致身邊,唯一空著的位置就是景紹辭旁邊的。
晏子修看了一眼,然後將謝崇允連人帶座椅一起放到了兩人中間。
顧時亦見狀,立刻對謝崇允拍了拍手道:“小允,表哥抱你吃飯好不好?”
結果卻遭到了小朋友的無情拒絕,“不要,我要嫂子。”
顧時亦一陣咬牙,然後深吸一口氣道:“今天你表嫂也在,表嫂也是嫂,讓他……”
話還沒說完,謝崇允就露出一排小乳牙看著黎風致道:“表嫂抱。”
雖然是自己把媳婦供出去的,但顧時亦卻又是一陣咬牙切齒。
黎風致笑著看了顧時亦一眼,然後起身把謝崇允抱了過來,坐下後放在了自己腿上。
他低下頭,溫柔的道:“小寶,你想吃什麼?”
謝小寶半仰著頭,看著黎風致的臉道:“表嫂喂什麼我都想吃。”
尹青禾看著顧時亦的臉色,幸災樂禍的調侃道:“溫柔的美人,誰不愛呢。”
結果話音剛落,謝忱策就轉頭看向了他。
尹青禾後腰一陣發涼,趕緊道:“吃飯吃飯,大家一起動筷子。”
還沒吃幾口,顧時亦就試圖哄騙謝崇允坐到自己懷裡,但謝小寶卻機靈的很,壓根不上他的當。
顧時亦嘗試了好幾次,全部都铩羽而歸。
就在他屢戰屢敗時,謝崇允卻忽然學著大人的樣子歎了口氣。
“表嫂,我表哥這麼鬨人,你天天陪他睡覺,真是辛苦啦。”
話音剛落,尹青禾就直接噴笑出聲,就連黎風致都忍不住揚起了唇角。
顧時亦出了糗,立刻‘惱羞成怒’的看著謝崇允道:“你一個小孩子不許說這種話。”
“我沒說錯啊。”謝崇允看向景紹辭道:“大哥早上告訴我的,說叫嫂嫂的都是要陪哥哥天天睡覺的。”
‘啪’——的一聲,晏子修將筷子放到了桌上。
在這一刻,顧時亦明顯感覺到了一股殺氣。
尹青禾看著景紹辭瞬間渾身緊繃的樣子頓時更想笑了,但他又怕自家徒弟生氣,隻好把頭埋低。
“晏晏,我……”
晏子修倏地起身,然後向尹青禾跟謝忱策低頭道:“師父師伯,徒兒用好了。”
尹青禾在憋笑,隻好由謝忱策開口,“嗯,那小五你就先上樓吧。”
晏子修走後,景紹辭坐立難安,忍了還不到一分鐘就起身追上樓去了。
等兩個人都離開後,尹青禾托著下巴道:“唉,看來沒機會把藥下到早飯裡了。”
黎風致聽到這話,默默捂住了謝崇允的小耳朵。
幾人吃完早飯上樓,結果發現景紹辭站在書房門前,彆說哄人,連門都沒能進去。
如果換做兩人好的時候,尹青禾肯定坐視不救,但現如今這副情形,他也隻能歎一口氣。
正在這時,黎風致的手機忽然震了起來。
大約過了幾分鐘後,書房門被敲響了。
“子修,是我。”
聽到是黎風致的聲音,晏子修才走過去開了門。
黎風致進門前看向了景紹辭,但對方卻衝他微搖了下頭,他就隻好自己進去了。
“黎經紀,有事嗎?”
雖然知道現在情況有些不合適,但對方一再懇求,黎風致也隻好把事情告訴了晏子修。
陸喬北這段時間不知道怎麼了,工作全部取消不說,生病了也不去醫院看,整天一個人躺在房間裡一句話也不說,吃飯喝水都得靠經紀人硬塞。
剛才也是陸喬北的經紀人來電話,求他讓晏子修去開導開導陸喬北,就怕再這麼躺下去人都要廢了。
晏子修聽完這件事後,開口問道:“現在人在何處?”
“在雅幽苑的那套房子裡。”
晏子修垂眸想了片刻,然後看向黎風致道:“我一人去便可。”
兩人從書房出來時後,晏子修徑直朝樓下走去,黎風致趕緊對景紹辭小聲道:“子修他現在要去亞幽苑見陸喬北。”
景紹辭一聽這話,立刻追了下去。
沒想到他剛到樓下,晏子修竟站在前廳等他。
聽見身後戛然而止的腳步聲,晏子修微微偏過頭道:“你開車送我去。”
景紹辭黑眸中驟然泛起一片難以置信之色,甚至連呼吸都屏住了。
聽他半天沒回應,晏子修轉過身來,神色冷漠的道:“怎麼,不願意?”
景紹辭大吸了一口氣,立刻道:“我,我馬上去取車!”
看著他跑走的背影,晏子修微斂雙眸,眼底一片沉色。
一路上,晏子修一句話都沒說,景紹辭除了用餘光偷看他兩眼,也不敢說話。
到了地方以後,陸喬北的經紀人蔣媛正等在樓下。
“晏先生,實在是……”話還沒有說完,蔣媛就看到了緊隨而來景紹辭,瞬間就倒吸了一口冷氣。
晏子修見狀,麵無表情的道:“陸喬北在哪。”
“樓上樓上。”蔣媛趕緊回話,然後迅速拿出門禁卡帶兩人上去。
進門之後,晏子修開口道:“你們在客廳坐著。”
蔣媛用力點頭,景紹辭卻在晏子修走向臥室時依舊跟在身後。
推開門的瞬間,一股空氣許久不流通的氣味便迎麵撲來。
晏子修進去後並沒有第一時間去看陸喬北,反而是走到窗前一把將窗簾拉開,然後打開了所有窗戶。
陸喬北被光線刺的埋頭縮進了被子裡,結果沒過幾秒,被子就被直接掀開了。
陸喬北睜眼看到晏子修時,先是愣了好一會,然後眼淚瞬間就湧了出來。
“晏哥……晏哥……”
他起身抱住晏子修的腰哭的泣不成聲,站在一旁的景紹辭倏地握緊雙拳,連手背上的青筋都爆了起來。
晏子修既沒有安慰也沒有勸解,他隻垂眸問了一句話:“是不是殷決?”
陸喬北一聽到這個名字,再也承受不住,徹底崩潰。
“他睡了我……又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半個多小時後,竹緣齋的大門被一腳踢開。
站在櫃台後殷決看到來人,見怪不怪的調侃道:“我說你們兩口子還真是有夫妻相,連踹門這種事……”
“殷決。”晏子修冷聲打斷了他,直截了當的道:“你為何要負陸喬北?”
殷決手裡握著這玉環瞬間裂了開來,可他臉上卻揚起了一抹戲謔的笑容,滿不在乎的道:“那種事是他心甘情願的,說什麼負不負。”
晏子修看著他,麵無表情的道:“你既知他心悅你,你若無鐘情之意,又為何不拒絕。”
“嗬。”殷決冷笑一聲,抬眸看向他道:“他想睡我,那我就滿足他一次,就當是還了他那次的救命之恩了。”
晏子修神色冰冷的質問道:“那你可知他如今有多痛苦?”
殷決偏過頭,掩去眼底的情緒道:“喜歡我的人多如牛毛,難道我每個人都要給個交代?再說了,我是隻妖,他一個凡人跟我在一起又有什麼好處。”
他雖然滿含不屑,但晏子修還是聽出了他語氣中不易察覺的顫意。
晏子修沉默了很久,然後他看了殷決一眼,轉身朝門外走去。
就在要踏出門檻時,晏子修忽然開口道:“在我飛升之前,還有機會助你化人。”
殷決聽了這話,諷刺一笑道:“我憑什麼要做……”
他話還沒說完就猛地瞪大雙眸,結巴道:“你,你要飛升了?!”
晏子修漠然垂眸,寒聲道:“不錯。”
這也正是他今天讓景紹辭跟著的目的。
殷決目光僵硬的看向景紹辭,嘴巴張張合合的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此時的景紹辭耳中一片嗡鳴,臉上已是毫無血色。
他的眼中滿是空洞,五臟六腑疼的就像在痙攣之後又一寸一寸被攪碎。
景紹辭看向晏子修,但全身卻一陣陣發虛,眼前所有場景都變得模糊起來。
他想湊近一點看看清楚,但剛抬起腳卻瞬間失去重心,猛地一頭朝前栽去。
晏子修如同本能一般伸手去接,可就在他抱住景紹辭時,對方卻從喉間嗆出一口血,直接噴在了他的脖頸上。
晏子修瞳孔驀地縮緊,抱著對方的雙臂不住的顫抖起來。
“景紹辭……醒醒……我沒有……他……”
接下來所有的聲音在景紹辭的耳朵裡都變得渺遠起來,直到全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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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忱策坐在床邊為景紹辭施針,尹青禾站在旁邊看了一會,然後轉身朝門外走去。
晏子修此刻就在門外的走廊上,雖然依舊站的腰背挺直,但雙眸卻完全沒有焦距。
尹青禾看著他,又想到景紹辭剛才的那副模樣,就連他的心裡都升起一股濃濃的疲憊感。
“小五啊……”
他隻說了這三個字,卻完全不知道接下來的話要怎麼說。
晏子修雖然是他的徒弟,但如果真的發起狠起來,就連他這個做師父的也是怕的。
這種怕不是懼怕,而是一種深深地擔心和心疼疊加在一起的複雜情感。
因為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晏子修都太狠了。
說報仇就報仇,哪怕清楚自己最終的下場,他也從未有片刻遲疑。
這一世心死了就要飛升,就算還愛景紹辭,他也能逼自己割舍。
這不是對彆人狠,是他自己對自己狠。
事到如今,他再說什麼也都是多餘,於是尹青禾用力換了一口氣,選擇直接道出往事。
“上輩子他和你同棺而葬,隻是那棺材,是他活著的時候自己躺進去的。”
這一句話,就像將火把倒豎著直接燙在了晏子修的心頭上,連他這麼能忍的人都疼的顫栗起來。
“我說這話不是為了讓你對他生出愧疚或是憐憫,可小五你也該想想,你上輩子帶著那樣狠戾的假麵,變成了一個讓他徹頭徹尾都覺得陌生的人,你讓他怎麼辦,又該怎麼選?”
他每說一個字,晏子修的氣息就沉上一分,直至再也承受不住灼心之痛,壓抑的閉上了眼睛。
尹青禾見狀也不忍心再說下去了,隻是抬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摩挲了兩下。
“進去看看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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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紹辭睜開眼睛的時候,窗外已是一片漆黑。
他昏迷了一天一夜,但醒來後胸口依舊痛的他無法喘息。
景紹辭轉動了一下眼眸,但目光卻是渙散的。
漸漸地,一道模糊卻又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視線裡。
景紹辭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死命掙紮著想看清眼前的人。
晏子修看著他笨拙到可憐的動作,每一寸血肉都開始抽痛起來。
模糊消失的時候,景紹辭第一眼就看到了晏子修通紅的雙眸。
明明他心頭上割裂的傷口還淌著血,可他卻立刻握住了晏子修的手,嘶啞著聲音道:“晏晏,不哭,不哭……”
晏子修緊繃的那根弦在此刻終於斷裂,他俯身將額頭抵在景紹辭的胸口,痛哭出聲。
當年師父身死,他滿身鮮血的在道觀門口坐了三天三夜。
景紹辭聽聞天風觀出事,整整跑死五匹馬趕了回來。
那時,他半跪在他麵前,也是這樣握著他的手道:“小道士,有我在,你不要哭。”